第223章 最後一戰（完）
「屠神？殺公主？不準！」朵拉得知好友有難。氣急敗壞，也顧不上哥哥的叮囑，見自己的魔法攻擊力不足，乾脆冒著危險衝過去，拿法杖狠狠敲了她一棍子。
雨鈴兩眼發暈，滿額是血，終於栽倒在地，朵拉看看滿天的冰刃，抱頭鼠竄，未料那些水系魔法根本不是沖著她來的，而是撲向暴風魔法陣控制器。極度嚴寒讓魔法陣上的寶石紛紛碎裂，和冰晶一塊兒散了滿地，將溫熱的鮮血冰凍。
汐洛衝進來的時候，恰恰晚了一步，只剩滿地無法收拾的狼藉。秦細抬手化出「光明守護」，擋住天上掉下的冰刃，護住發抖的朵拉，將她抱在懷裡，用溫柔的魔法使她進入夢鄉，然後輕聲安慰：「我會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我成功了。」雨鈴渾身血污，氣若遊絲。卻大大地鬆了口氣，她完成了必須做的的使命，將來是死是活，已不放在心上。
「屠神救世？原來紅色逆十字薔薇會還有餘孽，而且竟然一直潛伏在梵宮，你由元老們提拔上來，長期負責外務，甚少在我身邊出沒，老老實實地偽裝了八年，只等今天這一擊吧？」汐洛握劍的手又緊了幾分，臉色陰冷不定。
「哈哈，你根本想不到每年加入我們的有多少人？告訴你，從皇家到平民！從梵宮到外面的軍隊！我們的人多得是！」雨鈴躺在地上一直笑，「第二個，這是我們幹掉的第二個公主，只要有希望公主消失，希望世界平衡不被打破的人，我們就不會罷手。」
秦細忍不住開口：「第二個？莫非華笙不是自殺？」
「你怎麼知道華笙的死因？」汐洛沒有給雨鈴繼續說話的機會，輕輕一劍，劃破了她的咽喉。
「我忽然想起，以前曾在夢裡見過她，穿著長裙，浮在蓮花池中，然後你抱起了她……」秦細看看不太自然的汐洛，見沒有反駁，知道那個夢屬實，便繼續說。「她很內疚，她說，是她選擇了逃離沉重的枷鎖……」
汐洛低下頭：「她終究是恨我的，恨我沒有帶她逃離這個囚籠，最後還被殘忍的害死。」
「不，如果她是我的前世，我相信她並不恨你，這不是你的錯，我可以聽見她讓你不要說對不起，不要難過……」秦細努力地回憶，「我覺得那個夢，或許是她未完的心愿，讓我告訴你……她真的很喜歡你……」
同一個靈魂發出的呼聲，讓汐洛暗淡的黑色眸子忽然發出奇妙的光彩：「她真的不恨我？」
秦細拍拍自己胸脯，肯定地說：「好歹她也是我前世，真討厭你，我最少也會有點感覺的。否則九尾天天吃飛醋幹啥啊？我和你多說句話都不行，滿屋子陳醋味……」
「是的，她是你前世。」汐洛的聲音好像如卸重負，「她不恨我，太好了……」
秦細抬起頭。看見他臉頰上的淚痣隨彷彿隨著眼睛一塊兒笑起來，就如同冬天枝頭綻放出春天的花朵，漸漸驅逐冰雪寒冷，帶來沁人的暖意，這份萬年冰山融化的美麗足以傾國傾城，迷倒眾生，竟讓她一時看痴了。
「走吧，戰爭開始了，」他走過來，俯身將她抱入懷裡，罩進黑袍間，柔軟青絲垂下，糾繞在頸窩處，堅定的承諾低低環繞耳旁，「這次，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我相信你。」秦細沒有推開他。
九尾在遠遠看見這一幕，想往前沖，最終還是停下腳步，扭開視線，不再計較。
為了這一刻，他已經付出得太多，等待得太久，所欠的只是一個讓心靈寂慰的結果。
「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相信你。」
……
被操縱的羅馬和翡羽將梵宮內軍事力量集中一處，宣布外面的都是叛賊，要求大家奮勇抵抗。箭手挽起了強弓，戰士拔出斧頭與巨劍，一座座魔法重炮填入彈藥，而暴風結界卻緩緩打開了。傾盆大雨降在這座被隔離的島嶼上，擴音器的巨大聲音壓住風雨，是各種族的將領或皇族發出通緝令，列舉前最高神官汐洛私偷公主，**秘寶，暗中殺人……林林種種罪行，證據確鑿，引起陣陣嘩然。
「羅馬大人，翡羽大人，這是真的嗎？」信仰在崩潰，梵宮護衛們不願相信耳中聽見的一切，求助地望向指揮官。
羅馬與翡羽的眸子里毫無感情，站在原地如一尊雕塑，似乎什麼也聽不見。
原本想利用信息不通來拖延時間的計劃，已經難以成立，內亂將起，重軍壓境，汐洛迅速下達屠殺令，九尾操縱自己控制的高級神使們展開反擊，然後自己也化作人形，雙爪齊出，撲入戰圈，儘可能操縱更多的人做人質。抵擋那鋪天蓋地的艦隊。
汐洛帶著秦細往靜寂神殿而去，途中有慌亂的侍女迅速退向兩邊，她們還沒有心理準備與往日視若神明的神官做對，所以一路都很平安。
秦細焦急地提出：「艦隊即將登岸，九尾不足以抵擋那麼多人，我去支援他。」
汐洛看看天色，應了：「想辦法拖到黃昏，立刻回靜寂神殿找我。」
秦細頭也不回就匆匆跑了，汐洛微微彈指，發出一個通訊魔法，又做了番布置。
梵島五千護衛軍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但大部分的武器都是遠程對外，不太適合在房屋和走廊間展開，九尾速度敏捷，戰鬥經驗極其豐富，將不少近身攻擊的護衛控制，讓她們掉頭殺向同胞，再加上公主參戰，時不時挺身給九尾做盾，她們不敢對神的女兒下重手，很快被逼入混亂中。
「公主殿下，您不要被最高神官騙了啊，他不安好心！在算計你呢！」
「是前最高神官，外面已經發來證據，確實無誤！公主您別跟著那隻狐狸反抗了！」
「啊！羅麗卡也被操縱了！快用光明魔法凈化！不，念咒語來不及了，直接攻擊她！」
「援軍怎麼還沒登陸？！」
梵宮已是瓮中之鰲，艦隊確實沒有急著kao岸，只因幾大種族元帥稍微有點紛爭。
「公主到手后，究竟歸誰保管？」泰坦族代表諾曼元帥，收到波圖斯王發來的信息后，第一個提出這個棘手的問題。
「不如重新挑選神官，共同派出人來守護吧，先救公主要緊。」精靈族的羅斯特將軍態度比較平和。
獸人族的科勒比斯軍長忍不住冷笑：「重新挑選神官？究竟該挑哪個種族？公主的護衛團又該由那邊負責？誰又能保證監守自盜的事情不會再度發生？」
恩萊皇子笑道：「不如等攻下梵宮，將公主保護好，再慢慢談這件事吧。」
他的提議不錯，可是公主到手后，究竟會不會有人忽然發難，先動手將她搶回去？在座所有人都是老狐狸精，在欺詐手段中滾出來的，彼此之間又有世仇，怎麼也不肯相信其他人，於是局面再度僵著。
恩萊皇子無奈道：「我們可以派出同等軍力，將她看護好，然後公平分配。」
諾曼元帥身邊的伯特蘭少將年輕氣盛，忍不住cha嘴道：「公平分配？公主已經看上了我們波圖斯王!難道全部抹消不算了？」
「哈~你們想獨吞不成？就憑泰坦族虛弱的海上力量？」矮人族的迪古拉斯伯爵玩弄著手邊金杯，說話有點陰陽怪氣。
拖到正午時分。外面有人來報休皇子帶援兵到，在所有人的矚目下，恩萊皇子艱難掛著笑容接見了他。休皇子進門后，略微聽了一下現時形式，立刻提議：「秦細公主已和最高神官有勾結，現在梵宮內部不穩，各族紛爭不斷，與其讓其中一族壯大，不如保持現有平衡，除掉公主以維持現狀。」
既然自己不一定能得到，不如所有人都得不到。
這個念頭大家都有轉過，只是沒有人有膽子說出來，只有羅斯特將軍還在反對，可是獨木難撐，考慮到精靈族個體戰鬥力偏弱，真讓其他族得到這個恐怖的「自愈」力量，被貪婪的外族血洗月光森林，將精靈族人被賣做奴隸的事情會在二十年內再次發生，最終還是半推半就地應了，只默默祈禱讓梵卡女神將罪孽降與自身身上，不要牽扯全族。
跟著休皇子來的尼斯軍長眼角則焦急地望著不遠處的梵島，只恨不得立刻衝進去將他家寶貝妹妹給搶出來。
眾艦隊各自聽從指揮命令，準備登岸，血洗梵宮。
休皇子卻忽然回頭問：「皇兄，你的那隻寶貝魔鳥呢？我收到消息這隻鳥可能和梵宮有關聯。」
心知丟臉事已經瞞不下去的恩萊皇子，帶著他往軍艦底艙走去：「早就關起來了，留待……」
這句話他沒有說完，眼前負責看守金翅魔鳥的士兵少了一人，其餘的橫七豎八死了一地，魔法禁咒籠子里空蕩蕩的，連根羽毛都沒有……
「糟糕！」兩人臉色大變。
烏雲中傳來陣陣龍嘯，恐怖的山石、火焰、冰刃、雷電等紛紛從空中砸向軍艦，激起千尺巨浪，人們紛紛抬頭，卻見幾十條各色巨龍在逆天魔龍的率領下，盤旋空中，其中有水系的冰龍猛地扎入海中，用利爪尖牙撕扯船底，沒那麼堅固的戰船立刻被戳出一個個窟窿。
幾萬隻色彩繽紛的魔鳥在金翅魔鳥群的率領下，如敢死隊般衝下去，用身體堵住炮眼，其中領頭的鳥兒快速落地，搖身化作傾國傾城的紅髮美人，朝恩萊皇子拋了個熟悉的媚眼，笑著展開翼刃扇了過來。
暴風雨影響了蟲族的翅膀，讓他們行動不便，但是還有數千高級魔蟲趕了過來，對著紅髮美人叫囂：「青姬女王說，鳥族才是沒用的廢物！蟲族殺人比你們強得多！」
「胡說，青姬女王的手下一點用都沒有，不信咱們比比看！」米若妲看著魔蟲們為捍衛女王名譽，如打了雞血般不要命沖向敵人，不停壞笑。
又有無數飛翼老虎、赤眼魔熊、白臂猿猴、劍齒魔豬等攻擊性強的魔獸紛紛從龍背上躍入梵島，搶著去吃美餐。黑曜一個箭步推開圍攻的泰坦戰士，衝到秦細面前，來了個標準的熊抱，然後批評她身上的脂粉味：「細細你身上有怪味，好難聞。」
武威鄙視他：「這玩意我跟九尾老大去人族住的時候聞過，肯定是那些女人怕被人吃掉，所以故意在身上噴臭氣來麻痹我們的嗅覺。」
豪猛搖著頭說：「我真同情九尾老大……你那麼靈敏的鼻子居然也能忍這味道，換了我，一天也過不下去。」
阿金：「媽呀，那迪亞騎起來超不穩，幾次都差點將我甩下去。」
阿銀：「哈哈，誰讓你沒有手！」
阿金：「kao！難道你有？」
秦細看見大夥來幫忙，很是感激。他們只說，這是為了森林的榮譽而戰，為了報復而戰！那些可惡的外族決不許在他們頭上撒野！
梵島護衛團節節敗退，很快就退守碉堡，利用火箭和炮彈防守，不再突擊。海上的軍人們鎮定下來后，很快進行了反擊，矮人們用猛烈的魔法炮打斷巨龍的翅膀，精靈的強弩幾乎每一箭都能射下一隻魔鳥或魔蟲，泰坦與獸人的狂戰士們將登陸的魔獸們拋下水中，人族的禁咒魔法像火焰似地在空中散開……
幹掉最高神官和公主的口號響起，戰況陷入黏著。
秦細覺得自己挺像一隻人人喊打的耗子，不由笑了起來。
藏在魔獸森林的事已經曝光，變成普通人後該如何躲藏追殺？她想不出，也不願想。
修羅場上，少女穿著染血的薄紗長裙，騎著銀色狐狸，手持長劍，站在美麗的聖殿前，周圍有群獸侍立，宛若戰神。
日頭一點點往西墜去，在裝備精良、指揮出色的戰鬥部隊面前，群獸損失重大，卻依舊堵住了上岸線路，米若妲見情況不太妙，停下和恩萊皇子糾纏，展翅向梵島飛去，瞬間變成秦細的模樣，停在她面前，急促地說：「細細，那群傢伙很有紀律，比我們以前收拾的傢伙都強，怕是擋不住他們上岸，你跟九尾乘迪亞跑吧，我來吸引他們的注意……回去后幫我向葉落道謝，謝謝他救我，但我不會給謝禮的！」
秦細看看天色，擦去身上血污，搖頭道：「汐洛的魔法陣就快成了，我必須堅持到雙月同升。」
「快了……」九尾忽然化作人形，在背後抱住她，低頭在唇上烙上一吻，探舌進去糾纏片刻，依依不捨地放開，然後鬆手，堅定地說，「你去吧，去汐洛那兒，這裡有我。」
就算千軍萬馬，我也會替你擋住的。
用鮮血、用生命、用一切代價，在所不惜。
秦細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拔腿狂奔，奔向寂靜神殿。
那裡有希望，有夢想，有他們的一切。
拚死搏殺，為信念而戰，夜幕終於緩緩降下，兩輪圓月悄悄探出頭來，有些不安地看著這片滿是屍體與鮮血的小島。靜寂神殿內，汐洛已將畫好的魔法陣從床上搬至地下，七張捲軸亦放在對應的地方，珍貴的魔石散發著幽幽熒光。
「光明魔法捲軸呢？」秦細左盼右顧，就是不見蹤影。
「都準備好了，我的公主。」汐洛笑著牽起她的手，替她整了整衣裳，拭去上面的點點血跡，然後如最忠誠的信徒向教皇行禮般吻上了她纖細的手指，他的吻是那麼的細緻，那麼的戀戀不捨，導致秦細忽然產生了很奇怪的不安，彷彿眼前有什麼將要消失。
「你要怎麼做？」秦細問。
汐洛放下她的手，走到魔法陣前，吟唱起古老而神秘的咒文，魔法陣慢慢亮起，風、火、雷、土、金、木、黑暗七大捲軸如聖誕節的彩燈般驟然放光，將汐洛整個人包裹在其中，黑色長袍緩緩落下，蓮花手鐲撞擊地板，發出清脆聲響，他的身軀開始變得虛幻縹緲，散發出聖潔柔和的白色光芒。
他說自己犯下這世界上最嚴重的罪行，卻沒有人可以將他送上審判台，因為……
「等等！快停下！」秦細猛地明白過來，急忙伸手去抓，拳頭裡只有一把空氣。
汐洛低沉悅耳的聲音，彷彿從夢境中傳來：「梵卡女神將她所有的力量化成八大元素融入這片大陸，其中七種賜予各個種族，卻將最重要的光明放在親手栽下的神樹中，化作守護者，永遠陪伴自己的女兒……」
一個個字，像重鎚，深深打入心裡。
和生命相連的一部分在消失，巨大的恐懼讓秦細腦海一片空白，她伸出無望的手，拚命抓向魔法陣，可是她什麼也碰不到。
汐洛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九尾會好好對你的……」
汐洛輕輕的笑，他嘴唇微微動了下，彷彿在說：我刻意放縱九尾的愛情，只為離別後，還有人能替我愛你。
他最終還是算計到了所有，火焰般的紅色淚痣消失不見。
靈魂契約被破壞，正在戰鬥中的九尾心臟傳來猛烈劇痛，力量大損，差點趴倒在地。
秦細覺得自己喉嚨被難過掐得幾乎窒息，發不出半點聲音。她獃獃地看著熒光飛舞的地上的黑袍和銀鐲，然後所有光芒匯聚成一個女子，她身材高挑，肌膚白皙得近乎透明，淡金色長發一直拖到腳踝，緊閉的雙眼上有一雙蝴蝶般濃密的睫毛，五官聖潔美麗得難以描繪，卻不染任何凡塵情慾。她輕輕睜開眼，冰藍色的眸子比大海更加溫柔，彷彿帶著母親的慈愛將眼前所有一切統統包容，讓你恨不得膜拜在她腳邊，傾述所有的愛。
這便是創造出梵卡大陸，孕育出梵宮公主靈魂，並將她帶來這個世界的女神，終於從沉睡中蘇醒了。
「親愛的女兒…」女神伸出手，將秦細抱緊。
母親的懷抱讓她的堅強瞬間決堤，止不住的淚水紛紛落下，述說著心痛，秦細哭得很難看，卻無比放縱。
不需要言語，不需要說明，這世界上的一切在女神蘇醒的瞬間，已印入了她的腦海中。
一聲嘆息。
「在空間流浪了數十億年，寂寞讓我來到這個星球，並以自己為樣本造出各種智慧生命，最先造的是精靈，我賦予他們美貌和最動人的嗓音，讓整個世界增添美麗。然後造了泰坦巨人，賦予他們強壯體魄和堅強意志，接著是能在惡劣條件下生存的獸人和靈巧的矮人，最後創造的是人類，我給予他無盡的智慧，可以將大家組織起來對抗魔獸和惡劣天氣，共度難關……」梵卡女神輕輕地說，「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為了使他們更努力生存而加入的好勝心漸漸變質，最終成了貪慾，泰坦和人族開始掠奪精靈的財富與美麗女子，獸人將矮人殘忍吃掉，毫無抵抗力的精靈和矮人發出哀求，已經與這個世界化為一體的我，對他們又愛又恨，便創造出梵宮公主，將與之抗衡的力量帶給這兩個弱小的種族，保護他們。」
得到力量的矮人與精靈不顧女神勸阻，開始了瘋狂復仇，人族與泰坦陷入困境，便去尋求更強大的力量。
無數次努力都失敗的女神，終於絕望，她留下八冊捲軸，栽下守護神樹，深深地沉睡了。梵宮公主並不是為了給各個種族帶來力量，也不是被囚禁在梵宮，而應該行走天地間，為維護力量的平衡，公平公正地替梵卡女神看著這個世界而存在。
「或許是我一開始加入好勝心就是錯了。」好勝與貪婪與罪惡，皆是一線之隔，梵卡女神聽著外面的廝殺聲，要殺死公主的口號聲，疲憊地閉上雙眼。
秦細搖搖頭：「好勝心才能讓整個社會發展得更好，否則梵卡大陸永遠都是蠻荒。」
「那我應該怎麼做呢？」梵卡女神問。
「放棄吧，和地球一樣，不要再賜予他們任何力量，只留下教人為善的信仰，然後如森林般物競天擇，讓他們自然發展，強的留下，弱的被淘汰，最終共同聯手對付給強大的敵人……畢竟你不可能扶著孩子走一輩子，」秦細祈求，「讓梵宮公主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吧，她的力量無法幫助眾生，只會帶來無盡的傷疤和痛苦……」
梵卡女神痛苦地問：「孩子，我可以給予你更強的力量，讓你代替我成為這個世界真正的神靈。」
秦細搖頭：「再強的力量也無法壓過人心的慾望。」
梵卡女神用美麗的手指輕輕摸著秦細被血粘成條的長發，梳理片刻，再次嘆息，沉思了很久很久，當她再次張開眼的時候，天地開始震動，龍捲風颳起打下魔鳥，無數雷電帶著怒氣，毀壞戰艦，大海變成了濃厚的黑，梵宮建築倒塌，全世界神殿里的女神像都流出了泊泊血淚……
奮戰的士兵，憤怒的魔獸，停下交鋒，看著這異變的世界，開始惶恐。天空中所有雲朵開始聚集，呈現出數十米高的女神模樣，她微笑的神情被憂傷取代，美麗的眼睛里只有深深的失望。
「神跡……女神憤怒了。」
「怎……怎麼辦？世界要完蛋了！」
在創世神面前，人們丟下武器，顫抖地為自己的罪行祈禱，魔獸們紛紛退卻，巨龍垂下傲慢不可一世的頭顱，魔鳥再不敢伸出鋒利的爪子，米若妲慌忙變回原形，九尾則獃獃地看著女神，有點期待，也有些畏懼……
梵卡女神輕啟朱唇，柔和卻不容置疑的判決在空中飄來：「梵島將隨著我的失望而沉入海底，公主將和我一同離開這個世界，如果你們不能真正懂得和睦相處，關愛彼此，那便讓它自己走向滅亡吧。」
眾人面面相窺，一時不能理解這神諭背後的含義。可是女神並沒有理會他們慌亂的詢問，而是轉瞬間消失不見。
這個世界，終於被神靈拋棄了嗎？有些人欣慰，有些人害怕，也有些人陷入崩潰……但是，隨著公主消失，他們的戰鬥已經失去了繼續的意義。
「不！不準帶細細走！」九尾回過神來，不顧身上傷痛，撒開四條腿，往靜寂神殿狂奔去。風在耳邊刮過，碎石在身邊揚起，他從未跑過那麼快，那麼急。
他用身體撞開靜寂神殿的大門，可是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一個破損的魔法陣和掉在地上的黑色袍子，秦細和汐洛的氣息都已經消失不見。
細細走了嗎？她離開我了嗎？
無邊無際的絕望襲來，九尾覺得好像被這個世界遺棄，渾身力氣都被抽走，連站都站不起來。
他沒有哭也沒有叫，失去伴侶的魔狐族，只剩下一條路，一條通向永遠，不再痛苦的路。
牆角傳來細小的爪子聲，九尾緩緩回過頭，眼睛忽然亮了。
那是一隻美麗得無與倫比的棕色魔狐，正跌跌撞撞地在地上爬行，時不時嘗試扶著牆用兩條後腿直立行走，動作極其怪異，還時不時摔跟斗。
「九尾……我好像不會四條腿走路。」棕色魔狐雙爪掩面，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細……細細……」九尾興奮得也不會走路了，他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熟悉的同類，只覺天地萬物重新染上色彩不如她的美貌，天籟聖音也不及她的聲音悅耳。
秦細左手左腳同出，又掙扎走了幾步，最終還是站起身，化作有狐耳和狐狸尾巴的嬌小獸人少女，紅著臉走到九尾面前，拉拉他的耳朵，尷尬地說：「我讓梵卡女神將我變成魔狐族……不過長得還是和以前一樣挫，看起來會不會很怪異？」
「不……不……」九尾看得連話都不會說了，直到少女委屈地垂下耳朵時，才反應過來，飛撲過去抱著打滾，tian得她滿臉口水，「太可愛了！細細全天下最可愛！」
秦細扯過那條不太習慣的大尾巴，小聲說：「可是，我只有一條尾巴……你有九條……」
「一條最好！」九尾樂得口不擇言，將自己的大秘密暴lou了出去，「老子就是因為天生有九條尾巴，被大家說長得奇怪，所以沒狐狸要！」
秦細學著九尾平時的樣子，在他懷裡蹭了蹭，然後去將汐洛留下的衣服和銀鐲撿了起來，疊好收起。
九尾看見好友遺物，垂下頭，笑不起來了。
秦細卻笑了起來：「女神告訴我，神樹是不會死的。」
她將手伸到九尾面前，掌心正中躺著一顆小小的神樹種子。
這是新的開始。
……
很多年後，魔獸森林的春天，萬物蘇醒，狐穴門口的樹苗抽出新芽。
每天都有一隻九尾銀狐，背著個狐耳少女，帶著兩隻小狐狸，叼著水壺來灌溉這顆小小樹苗，一邊灌一邊嘮叨：「死面癱，老子這樣服侍你，你過幾千年醒來后，不準和我搶老婆！也不準給我擺岳父架子！」
青嫩的樹葉在風中微微擺動，似乎在不停搖頭……
（完）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