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掌柜的是個普通人
謝家紙鋪外,重歸於清凈。
大紅花轎,鬼新娘,一眾小鬼,都在尉遲恭的一鞭之下灰飛煙滅。
尉遲恭收了竹節鋼鞭,回到謝家紙鋪門外,一臉索然無味道:「這……也忒不爽了,就一鞭,連身子骨都沒活動開呢。」
門上的秦叔寶表情有些幸災樂禍,道:「你就知足了罷,我這可一鐧都沒出呢。」
尉遲恭不爽歸不爽,他轉過身,背對大門,往後一縱,變成了一副剪紙畫,剪紙畫上的嘴巴動了動,說道:「希望下次來個大傢伙,好好過過癮。」
聽聞此話,秦叔寶頓時叫道:「尉遲,你可不能不講信用,說了下次讓我出手。」
尉遲恭哼哼兩聲:「老秦你過於小家子氣了,那就下下次吧。」
秦叔寶放下心來,眼珠子咕嚕轉動一下,似乎往謝家紙鋪裡面看去,道:「快些打殺了也好,這樣可以不驚擾到尊上,讓尊上睡個好覺。」
尊上,指的自是謝緣。
……
……
縣衙,監天台。
「咦!」
正陽道人忽地驚疑一聲,說道:「那幾股氣息在甲子巷消散了,好像是被人消滅了。」
真難藉助監天台的力量感應了一番,亦是感應不到方才那幾股鬼氣,他伸出手捏了捏耳垂,疑惑道:「是很突兀地消散了,但,這祁陽城中修出法力的修行者,就你我二人。」
正陽道人臉色舒展,說道:「說不定這祁陽城中有隱修之人,是你我不曉的。不過,這鬼氣消散,終歸是好事,我們可以安心應付飛雲鬼將來襲。」
真難認同點頭:「先對付飛雲鬼將吧,至於甲子巷存在隱修之人,等明日里一探便知。」
一夜過去,飛雲鬼將並未來襲。
……
……
次日清晨,
太陽出山,
打更人的鑼聲在祁陽城街頭巷尾響起,這是可以開門的信號。
祁陽城城門亦被守城軍打開。
一個年輕的和尚走進祁陽城。
甲子巷,謝家紙鋪的門也開了。
謝緣站在自家紙鋪門口,看著兩扇木門上貼著的秦叔寶尉遲恭門神圖。
說來也怪,不知道是不是這門神圖的因故,他昨夜裡,一躺下便不知覺熟睡,睡得十分踏實,一覺到天亮,也沒有做噩夢。
這五年來,他每晚都睡不深,睡眠質量不佳,還經常做噩夢,夢見自己被鬼物妖魔所害。
「看來這外掛還是有點作用的。」謝緣心說著,轉身進了紙鋪。
謝緣並不知道,在他轉身的那一刻,門神圖上,秦叔寶和尉遲恭的眼睛都動了動,甚至,尉遲恭還伸了個懶腰。
「尊上看起來傻乎乎的。」尉遲恭眼珠朝左轉,低聲道。
秦叔寶沒有理會他,以他的性子是不會說尊上的壞話的,雖然敬德說的極是。
謝緣開了鋪子,煮了稀飯,就著昨夜晚餐剩下的鹹菜,喝起稀飯來。
這時,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揉著雙眼走進來,看到謝緣在吃稀飯,頓時叫道:「謝家哥哥,我來買小兔子拔蘿蔔圖。」
這是隔壁成衣店店主的女兒,今年五歲半,謝緣還抱過嬰兒時期的她呢。只不過,她嬰兒時期並非如此可愛,那時,還撒了謝緣一身尿。
「是小玉來了啊,我這就去給你拿。」
謝緣放下碗,起身,待看到小玉一臉睏倦雙目無神的樣子,他問道:「小玉,昨夜沒睡好嗎?」
小玉打了一個呵欠,點頭說道:「昨夜裡鬧鬼了,外面有人在唱歌。阿爹說,是鬼新娘來迎親了,我們一家都沒睡好,小玉也害怕極了。」
「有這事?」謝緣疑惑,他昨晚睡得舒服,並無聽到什麼歌聲。
不過,對於這個世界來說,鬧鬼是常有的事,他不再留意,而是來到紙鋪往裡的貨架上,拿上昨晚剪好的小兔子拔蘿蔔圖,想了想,又拿上旁邊一個剪紙蘿蔔,出來對小玉說道:
「小玉,這是小兔子拔蘿蔔圖,再贈送你一顆蘿蔔,這樣,你的小兔子就可以撥兩顆蘿蔔啦。」
「啊!」
小玉睏倦的眼睛立即亮了,她興奮地接過剪紙畫,又接過剪紙蘿蔔,大聲道:「謝謝謝家哥哥,下次你來我家鋪子裁衣服,我叫阿爹給你便宜些。」
「不用謝,兩文錢。」謝緣伸出手。
小玉從兜里掏出兩文錢,放在謝緣的手心,然後小跑出紙鋪,估摸著是去玩她的小兔子拔蘿蔔剪紙畫了。
謝緣掂了掂手中的兩枚銅錢,銅錢上方,四個大字——「萬安通寶」。
今年是萬安四十二年,是德宗三子姜刈即位后的年號,之所以取「萬安」二字,據坊間傳聞是姜官家的心愿,他心愿大宋掃清妖魔鬼物,萬世平安。
小心放好銅錢,謝緣繼續喝稀飯。
……
……
「謝家紙鋪!」
正陽道人站在紙鋪門口,抬起頭,輕輕念著紙鋪的名號。
昨夜裡,那幾股鬼氣就是到了此處,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今晨縣衙里上報,甲子巷昨夜平安,無一人死亡。
故此,確定了那些鬼物應該是被人所消滅。
紙鋪大門朝內開,因此,秦叔寶和尉遲恭門神圖一覽無餘。
正陽道人看完牌匾,轉眼便看到了這幅門神圖,一看之下,頓時心中一驚,這兩幅門神圖手藝極佳,剪出來的兩位人物栩栩如生,那神態惟妙惟肖,兩眼神威凜凜,讓人心折。
「凡俗之中,有如此手藝,極為少見。難不成,這紙鋪的主人,果真是那隱修之人?」
正陽道人眼睛直直地盯著尉遲恭,心中自語。
站立良久,正陽道人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這剪紙是什麼材質?突地,他右眼猛地跳了起來,伸出的手停住,轉而去摸劇烈跳動的右眼。
「怪哉,緣何突現這大凶之兆?」
正陽道人心中驚疑,不再去摸尉遲恭剪紙圖,而是撫平右眼,端正衣襟,施施然走進紙鋪。
正在喝稀飯的謝緣聽到腳步,心中一喜,自知有客來,臉上掛笑,抬起頭猛然一看,臉色一怔。
是個身穿黑白陰陽魚道袍的道士。
在大宋,和尚和道士最是尊貴,因為他們有降妖伏魔,擒拿厲鬼之能。
謝緣不敢怠慢,連忙站起,走到正陽道人面前,問道:「這位道長,想要買些什麼紙嗎?」
正陽道人打量著謝緣,這年輕人生得一副好皮相,不似凡人,倒像謫仙,但他靈力探去,這人體內又毫無靈氣,不是修行之人。
「這家紙鋪就你一人?」
謝緣被這道士打量著,心中有些奇怪,但還是回答道:「回道長的話,這紙鋪就我一人。道長需要些什麼?要不我為道長介紹下,我這裡有最耐用吸墨的邵陽紙……」
「貧道隨便看看。」
既已探明這紙鋪掌柜是個凡人,並非隱修之人,正陽道人打發謝緣,隨意逛了下,便什麼也不買出了紙鋪。
出來紙鋪門口,正陽道人看了一眼門神圖,心中疑惑:「既非此人,那鬼物是何人所滅?」
疑惑完,他又想起自己的大凶之兆,臉色一變,急匆匆離開了甲子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