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

依依

奚渺曾經是世界意識,現在則是一隻名副其實的喵咪。

還是一隻不愛水的貓咪。

她覺得魔尊是打算謀殺她。

墨焰知有些無奈,小貓崽那麼小,身上不僅全是臟污,昨日為了結契還受了傷,若是不好好梳洗一番,感染生病可怎麼辦?

他完全沒有考慮天地靈獸到底會不會生病這個問題,就算麒麟不會,不代表小貓崽不會,這麼小一旦生病很容易危及性命。

他看著渾身濕透的小貓崽凍得渾身發抖,心疼的下了個禁制,無法反抗的小貓崽重新被按回了溫熱的水中,一手抬著它手上的小爪子,另一隻手順著水流一下下地順著毛,舒緩貓崽緊張的情緒。

「乖,要不了多久,洗好了就帶你去休息。」墨焰知有些愁,以後每一次給小貓崽洗澡都要如此折騰嗎?

奚渺在發現自己不得不承受這一場災難之後,腦海中已經演練了成百上千中殺死墨焰知的方法。

一開始她不願意洗,是厭惡毛毛被打濕的那種不適之感。她可是貓,每一個毛毛都是感官的延伸,用來感受周圍環境的微妙變化。

打濕之後難受得要死,彷彿四面八方均為牆,將它限制在狹小的角落中。

不僅如此,還冷,她那些絨絨的小毛根本沒辦法一甩既干,一旦離開溫水就忍不住瑟瑟發抖。

而後來,墨焰知的動作則是讓她原本就頂格的殺意直接衝破天際。

只見墨焰知的手指漸漸不再滿足於在脊背與肚皮上流連,逐漸往更為敏感的地方緩緩探去……

「喵哇!!」奚渺直接喊破了音。

墨焰知的禁制差點就被衝破,給他嚇得手忙腳亂,趕緊重新把受了傷的爪子握回手裡:「不要亂動,傷口不能入水。」唉,養崽子是真的不容易。

奚渺也覺得自己不容易,拯救世界她容易嗎?她這是做出了多大的犧牲啊,區區一個凡人,竟然將神之身摸了個遍,每一個角落都仔仔細細的來回撫摸,還有比這更離譜的事嗎?

她可是神,是這個世間唯一的至高神!

憑什麼啊,這個世界還講不講道理了?

這波他必須死。

奚渺泄憤一般地再一次咬在了墨焰知的手上,還狠狠地來回磨了數下。

墨焰知小心翼翼地將小貓崽嘴移開,開啟了諄諄教導模式:「不要亂咬,我手太硬,小心把你硌痛。」

他常年煉器,一雙手看上去雖與常人無異,實際上粗糙又帶著老繭,小貓崽的牙那麼小,根本咬不痛,反而讓他擔心會把這小牙崩掉。

奚渺聽見這話更氣了,終有一天,待她修鍊歸來,定要將墨焰知狠狠的摁在地上來回摩擦!

墨焰知哄著護著,好不容易才將小貓崽梳洗乾淨,手掌中的小火苗不遠不近的擔當起烘乾的重任,將毛毛弄好后又幫小貓崽包紮,忙得不亦樂乎,根本沒有顧得上自己。

因為要和小貓崽鬥智斗勇,不僅來不及給自己梳洗,還被濺滿了一身水珠,原本平整的髮絲打濕成絲絲縷縷,整個人分外狼狽。

墨依依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她忍不住皺眉,腳步在門口微微一頓,停了半刻才略有些嫌棄的走了進去。

當然,她只是在心底嫌棄而已,表面上,她還是那個甜美可愛乖巧又帶一點點任性的妹妹。

在她印象里的哥哥,雖然經常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搞到渾身狼狽,可其實是愛乾淨的,她從未在哥哥的仙府中看到哥哥如此狼狽的形象。

馬上,她就明白了罪魁禍首。

一隻渾身冒著剛清洗過的氣息的小貓張牙舞爪地窩在哥哥懷中,是那隻天地靈獸。

說來在初見時,對那隻憨態可掬的小白貓,她也是喜歡的。

她當時還想過,若是焰知哥哥撿到的貓,她求一求,也許還會送給她。

誰曾想,天地靈獸竟然如此珍貴,引得那麼多大佬排著隊爭搶,她也就歇了這個心思。

她當時以為,這隻小東西就算沒有被茂榮弄到手,最後也必然會歸屬於某個殿主以上的人物,反正總不會輪到她這種年輕弟子。

可最後,她卻是在墨焰知懷中看到了那隻貓。

他們是那麼親密,小東西在焰知哥哥懷中膩膩歪歪地來回磨蹭,一身絨毛都變成了炸毛,焰知哥哥也不惱,耐心又仔細的為其包紮梳毛。

焰知哥哥很少對其他人露出那樣柔和的微笑,哥哥那張臉,終日如冬日舊巷一般陰沉冰冷,可一旦嘴角揚起絲絲弧度,就好像初春的第一縷暖陽,一下穿破所有堅冰。

原本,那笑容只會為她綻放。

墨依依不太高興,她都來這麼久了,焰知哥哥竟然只顧著和貓玩笑,完全沒有發現自己。

她又覺得自己好笑,不過一隻畜生而已,若是她喜歡,哥哥定會送給她玩耍。

墨依依打定主意,甜甜的嗓音穿過仙府廳堂:「焰知哥哥,我來看你啦。」

奚渺比墨焰知更早注意到墨依依。

這個女人她有印象,當初對著她如此可愛的外形,墨依依竟然表達了無比明確的失望情緒,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而今天,早在墨依依在門口猶疑之時,她就已經看見了,只是她沒有出聲。

因為奚渺覺得墨依依有一些奇怪。

奚渺能看透人心,這不是指她能窺探別人的腦子得知其想法,而是能感知到情緒,例如歡喜、悲傷、渴望、嫌棄。

數一數她降世后見過的這些人,儘管好壞不一,但是他們都能做到表裡如一。茂榮初見之時對墨焰知的殺意就十分明顯,之正平則在整個事件中都十分糾結,之容一直在想她釋放善意。

哦不對,墨耀宗就不是,他明明看著她的眼神中盛滿了渴望,就差要對著她流口水了,可一開口確實:「我是為了兒子。」

嘖嘖,人可真奇怪。

這個墨依依也是,她明明對墨焰知嫌棄得不行,直接走不就行了,進來幹嘛?難不成是想看天地靈獸的笑話嗎?

但奚渺並不只是覺得這一點奇怪,女承父業嘛,墨耀宗的女兒這麼搞好像也不是特別奇怪。

墨依依身上,有種奇怪的波動。

世界意識和萬事萬物都能建立微弱的聯繫,儘管不能插手,可是冥冥之中總有種歸屬感,讓她知道這是她的世界,她屬於這個世界。

但是,當奚渺試圖去感受和墨依依之間的聯繫時,那種歸屬感卻被擾亂了,原本絲滑順暢的感覺變得磕磕絆絆,像是鄉間泥濘又布滿石子的小路,又黏膩又硌腳,難受得不行。

可當她仔細去觀察時,那種擾亂卻又消失了,彷彿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場錯覺。

奚渺臉上的毛毛擠做一團,明明是她的世界,怎麼有這麼多怪事。

墨焰知一邊揉著小貓崽腦袋上的毛毛,一邊抬頭看向門口,臉上是尚未消退的笑意,整個分外溫柔。

「依依怎麼來了?」

墨依依嘴唇撅得能掛油壺,穿著龍鳳金絲綉紋繡花鞋的雙腳在地上來回輕跺,手中抓著墨焰知的衣擺一角不住搖擺:「哥哥這是不想讓人家來嘛?」

隨後她又轉過身去,小聲嘟噥:「依依明明是特意帶了傷葯來看焰知哥哥。」

「喵。」那種不適感又來了。

奚渺冷笑,裝什麼裝啊,揪衣角都只敢揪指甲蓋那麼小的一點,嫌棄人家臟就直說啊,就差直接寫在臉上了。

還有那傷葯,最最最下品的傷葯,最多也就治治凡人的刀傷,就算不跟之容給的比,墨耀宗堂堂殿主,家裡就只能拿得出這種品級的東西?

別吧,大陸第一宗門上清門窮得揭不開鍋了嗎?

墨依依順著細小的貓叫看去,小東西的爪子上規規矩矩的纏著紗布,上等傷葯那帶著青草芳香的氣息從紗布見緩緩溢出。

墨依依失落地低著頭:「原來哥哥已經有傷葯了,不需要依依了,那依依這一份就拿去丟掉吧。」

「喵!」快丟啊,你怎麼還握在手裡?

做人不能這麼說話不算話,說謊話的孩子可是會被老天懲罰的。

——

墨焰知在奚渺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中結下了那瓶傷葯,奚渺痛心,驚,堂堂魔尊竟是如此沒見過世面的窮小子。

墨焰知不知奚渺想法,他希冀的眼神向門外望去,手中撫摸小貓崽的動作都逐漸停下,隨後,眼中的光亮又逐漸熄滅。

「父親和母親沒來嗎?」

他失蹤多日,又受了那麼嚴重的傷,九死一生從萬妖谷中爬出,都不來看看他嗎?

儘管從許多年前,他就已經不再期待父母的關愛,儘管每一次期待都毫無所獲,可他還是忍不住會想,這一次,是不是會來看他呢?

哪怕什麼東西都不帶,甚至連話都不需要多說,只是簡單的來坐坐,會不會呢?

他們都肯去萬妖谷上方等他,父親都會為了他與茂榮爭執,甚至爭執到了掌門的面前,是不是對他還殘存這些許親情?

他想要的不多,並不奢望像妹妹一樣得到他們無微不至的關愛,他只要一點點就好,只要能讓他知道,他並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的程度就好。

曾經,望著那幸福的一家三口,墨焰知不止一次的懷疑,到底是因為他的先天死氣被如此對待,還是他本就無父無母……

墨依依眉頭微蹙,眼神下意識躲閃,趕緊跑過去把門關上再將話題岔開:「父親和母親太忙了,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嘛。焰知哥哥,這隻貓貓好可愛呀,我可以摸摸它嗎?」

肯定會同意的吧,那可是對她無所不應的焰知哥哥。墨依依根本沒等到墨焰知回話就向奚渺伸出了手。

「喵!」隨著墨依依那雙素白的手靠近,難以言喻的不適感鋪天蓋地向奚渺襲來,像是自己珍藏多年不願見人的寶貝終於被人發現,被一雙貪婪的眼睛不懷好意的覬覦,時時刻刻不得安眠。

奚渺瘋狂掙扎,從墨焰知懷中直接跳到了床榻之上,鑽進了被褥最深處,沖著墨依依兇惡呲牙。

墨依依像是沒感受到奚渺的拒絕一般,笑意盈盈地說道:「呀,它是在和我玩嘛?哥哥你看它好可愛。」

墨焰知試圖去安撫小貓崽的腳步一愣,它以為小貓崽是被嚇到了,原來是在玩嗎?

是他對貓了解太少了嗎?昨日應當多請教一下琴師妹,是他疏忽了。

墨依依背著墨焰知沖奚渺咧開了嘴角,上挑的眉眼中儘是得意,躲什麼呀,早晚還不是要落到她的手裡。

她軟軟的嗓音似風吹玉鈴,對著墨焰知撒嬌道:「焰知哥哥,我好喜歡它,可以送給我嗎?」

之前是她沒機會,爭不過那些殿主們,可既然最後給了墨焰知,為何不能給她呢?

墨焰知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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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渺是個年紀不大的不通世故的純真realgirl,大約處於一個叛逆的貓嫌狗厭的年紀。

她很real,因為世界意識的世界里,沒有表裡不一。

奚渺厭世冷漠臉:都看透了,煞筆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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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的貓又想弒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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