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查賬
查賬,是一個技術活。就算是以前的陳守信,也不是會計出身,可是他對於這次的查賬很有信心。這份信心,就來源於現在這個時代所使用的記賬方式,採用的是單式記賬法。
這樣的記賬方式,在這個時代算是很先進了,最起碼能夠在賬簿上體現出銀錢的支出數量和給了誰。但是同樣的,因為簡單,也有些不完整。
他雖然不是會計出身,甚至於說跟會計這個行業一點都不搭邊,可是他知道後世時常用的借貸記賬方式的大概情況。他相信這個時代的財務人員可沒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真要做了假,也不可能將賬做得天衣無縫。
只要自己將賬簿整理出來,在他的收入和支出中,找到異常的大致方向,然後交給老頭子這個專業的人員來處理,就能夠節省很多的時間。
「少爺,這麼多的賬簿怎麼處理嘛。」看著擺放在一起的賬簿,柚子很是苦惱的說道。
「你要記住,少爺很強大,沒有少爺辦不成的事情。」陳守信信心十足地說道。
「一會兒少爺說,你來寫,今天一天差不多就能將這些賬簿全給理清。看著多,其實有用的東西少。」
柚子苦了臉,想想就頭大啊。雖然說少爺教會了自己寫字,可是自己也懶得寫嘛,要是榴槤在這邊就好了,她最愛擺弄這些東西。
哪怕心中有些不情願,柚子還是按照陳守信的要求做了起來。
跟陳守信預料得差不多,賬簿看著雖然挺厚的,可是賬簿里的字比較大,這是為了方便閱讀。他整理的時候就不用那麼大了,這是方便審計。
可就算是如此也給主僕二人累個夠嗆,午餐和晚餐都是對付的,陳守信是說得口乾舌燥,小柚子是累的手軟腳軟。
點起蠟燭,燈光有些昏暗,陳守信就對著這些整理出來的賬簿仔細的研究起來。
「柚子啊,恐怕咱們還得加個班。需要把前年的賬簿也給整理出來,對比一下支出的情況。」翻了一遍后陳守信有些尷尬的說道。
「少爺,您饒了柚子成不?柚子真的寫不動了。」柚子苦著臉說道。
「哎呀,柚子最乖了,等回了皇城,我帶你去買最好的胭脂水粉。咱們一次買兩份,用一份,扔一份。」陳守信哄著她說道。
「少爺又說胡話,那麼金貴的胭脂怎麼能隨便的丟棄呢。」柚子皺了皺小鼻子說道。
雖然真的很累了,可是胭脂水粉的吸引力也是無窮盡的,如月齋的胭脂就很好,聞香閣那邊的胭脂也不錯。哎呀,有點愁人,買誰家的好呢。
看到小柚子陷入了對胭脂的無限嚮往中,陳守信趕忙跑到外邊,招呼著留在這邊的軍卒,又將前年的賬簿箱子給搬了進來。
這個時代夜裡加班有些費力,哪怕陳守信多點了兩根蠟燭,房間里也不是那麼明亮。而且小柚子寫了一天,哪怕僅僅是不動腦子的寫,對於她來講也是很大的負擔,到後半夜的時候更是不時的打起瞌睡。
沒有辦法,陳守信只好將柚子給扶到床上去休息,自己親自執筆。
寫了兩行,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字跡跟柚子的相比真的是差太多了。人家那叫娟秀,一筆一畫,自己這個叫豪放,丑的一逼。
「守信真的是在整理賬簿?沒有瞎胡鬧?」看著兒子房中的燈還亮著,陳長青活動了一下后問道。
「回老爺,少爺這次真的下了功夫,中午和晚間我去送飯的時候就看到少爺和柚子已經整理出來很多。」陳伯一臉欣慰的說道。
「老奴偷偷的瞄了一眼,少爺用的方法好像跟咱們的不一樣。可是我看不懂,只知道少爺的賬簿比咱們的大一些,上邊還有橫橫數數的線。」
「哎,你不用替他說話了。讓他胡鬧去吧,玩還不正經的玩,非得給自己累夠嗆。」陳長青看著兒子卧室中燈光掩映下的身影有些無奈的說道。
他也很愁,沒想到馬玉這邊準備得這麼完美。這麼多的賬簿就算是真的能夠查出來什麼,最少也得兩三月的時間。而這麼長的時間,也足夠馬玉銷毀所有的證據。
強撐著精神在努力整理賬簿的陳守信可不知道,自家的老頭子對這麼努力工作的自己當成了在玩耍。現在的他是真的沒有旁的心思去想別的了,一邊記錄著賬簿,一邊在腦子裡合計著,剛剛好像是有什麼不是很正常的支出。
只不過他不是專業的會計人員,還不能直接從數字上看出端倪。也只能繼續記錄,他知道只要馬玉在某方面做了手腳,他肯定會持續的做下去。
灌了一通自己沏的清茶,活動了一下脖頸。看到床上的柚子小身子捲縮著,他又將炭火盆給撥弄得旺了一些。
正撥弄著,他卻眼前一亮,剛剛在腦海里浮現過的那絲不對勁被他給抓住了。也不管炭火盆了,跑回書案旁仔細的翻找起來。
「嘿嘿,我說呢。任你再狡猾,你也逃不過本少爺的獵槍。真特么的厲害啊,這個棉花糖在這邊得貪了多少銀子。」核對了一會兒后,陳守信面帶喜色,自言自語的說道。
他們這邊在挑燈夜戰,守備府中的馬玉也是一臉苦色。
「師爺,這些日子對那邊監視的情況如何?」馬玉對著邊上的師爺問道。
「前幾日他們家的小公子還會帶著侍女出來,可是今天卻一直沒有露面。那位陳大人這幾天一直足不出戶,因為他們沒有請下人,院內的守衛又是跟著一起過來的軍卒,咱們不好進去打探。」師爺皺眉說道。
「爹,有什麼好怕的?要我說,直接找人過去做了他們一了百了。天高皇帝遠的,再加上朝中人的照應,頂多是亂些日子而已。」邊上馬元亮撇著嘴說道。
「你給我住口。」馬玉棉花糖一樣的臉龐上掛起怒容,嚇得馬元亮趕忙收了聲。
「一處宅子而已,用得著掛在心上么?告誡過你這段時間收斂一些,你偏不聽,還幾次三番去找那小子的麻煩去。」
「陳長青在皇城的時候就是有名的護犢子,就算他原本想走個過場,這次也難免會揪出來一些人。本意是讓你跟他結為好友,你卻貪戀他侍女的美色。來人啊,少爺從今日起禁足。」
「爹,你怎麼向著外人?」馬元亮瞪著眼睛吼道。
「你給我憋回去。就算是陳長青被支到這邊來是給了他懲罰,可是你看他的品階降了么?備不住什麼時候皇上就會再次啟用他。」
「你真的以為能夠在這邊將事情做得乾乾淨淨?就算是將來牽連不到咱們父子身上,咱們也會調離此地。那時候朝中人誰還會管咱們?」
被馬玉給吼了一通,馬元亮沒了脾氣,老老實實的往外走去。
「老爺,您也別動怒了。咱們家的少爺,可是比陳家那個禍害強得多。」邊上的師爺勸慰的說道。
「哎,元亮說得也不無道理。你最近在外邊再找一些人,我總覺得這個陳長青這次是來者不善。希望這是我多心了吧,咱們也要做好兩手準備才行。」馬玉嘆了口氣說道。
「是,老爺。其實小的倒是覺得這次沒什麼事情,就算是查出來,咱們頂多也就是個失察的罪名。咱們還在這邊,朝中的人就得給大人說話。」師爺笑著說道。
「大不了就是降品留任,定北城還是大人的定北城。三五載之後,隨意斬些頭顱,大人必定會恢復原本的品階。」
「而且這僅僅是最不好的狀況,咱們給他們送去了那麼多的賬薄。就算是他不眠不休的查下去,能查幾本?」
「這個事情倒是多虧了你,回頭到帳房支二十兩銀子去。」馬玉欣慰的說道。
「謝老爺的賞。小的這就出去張羅人手,以備不時之需。」師爺笑逐顏開的說道。
「去吧、去吧。」馬玉笑著揮了揮手。
等師爺走出去以後,馬玉的臉再次沉了下來。他沒有與師爺說的是,他的心中所做的最壞的準備是遠逃塞外。
如果是老皇帝在位,會按照師爺估算的方向發展。可是新帝登基,誰也摸不透新帝心中所想。到現在,朝中也沒有最新的消息傳過來,也讓他的心中有了一絲恐慌。
又想起自己的兒子,他的心中也充滿了無奈,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先將兒子給送出去。可是如果送出去,難免會讓陳長青那邊注意到,少不得會打草驚蛇。
本以為讓陳長青吃了癟,他就能夠及早離開。誰成想他還打定了主意,更是將那處宅子給買了去,也不知道他是有心還是無意。
這次陳長青過來得太突然了,哪怕提前幾天接到了消息,準備得還是差了些。只希望陳長青僅僅是走個過場吧,希望他能夠恪守自己的本分,以免自己真的決定對他下殺手。
想到這裡,馬玉白胖的臉上也帶了一抹狠厲。如果陳守信在這邊看到的話,一丁點都不會陌生,跟馬元亮眼中的凶光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