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現實
新年的第二場雪下得很大,早上剛清理乾淨的路面在半日里再次被掩蓋,即便有車輛駛過,依舊看不到路面。因為地處郊外,四面都是開闊地,這使得肆虐的寒風比市區更加凜冽,更加令人生寒。
公交站廣告牌前,水月蜷縮著身子蹲在地上,不時給冰冷的手哈氣,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感受到自己快要被凍僵了。
「哐當!哐當~!」馬路對面是一建築工地,那被鐵鏈拴住的大鐵門在寒風哐哐作響,等車等得無比沮喪的水月,不由把注意力放在鐵門上發獃起來,隨著思緒逐漸放空,每當有聲響傳入耳膜時,她總感覺內心深處有某種東西被敲打了一下,畫面若隱若現地在腦海里閃過。
在一輛私家車駛過時,喚醒了失神中的水月,她甩了甩頭走了過去,想要抓住這份讓她有些悸動的感覺。
來到鐵門前,水月緩慢伸手去觸碰那晃動不停的鐵柵欄,在觸碰到的下一秒,「碰~!」一個男子緊握另一男子衣領撞擊在鐵柵欄的身形出現,嚇得水月急忙收回手驚恐地後退,當再次細看時,眼前的人影消失,只有大鐵門依舊在不停地晃動。
水月有些不確定的再次上前,伸手去握住鐵柵欄,而這一下沒有出現人影,正當她鬆了一口氣回身時,一隻沙包大的拳頭迎面而來,驚得她閉上雙眼抬手格擋,在等待了許久沒感受到疼痛后,她才緩緩睜開雙眼看去,眼前除了漫天雪花,再無他物,「這是…怎麼會事?」帶著疑惑,她回身再次看向鐵柵欄,然後靜下心來聆聽鐵門相互撞擊的聲音,一聲,兩聲,三聲…!隨著聲音的不斷傳入,失神中的水月眼前漸漸出現了人影,兩個相互格鬥的人影:一男子身體抵在鐵門上,交替使用胳膊抵消身前男子源源不斷的重擊,然後趁對手換氣之際,他雙膝迅速彎曲,身子前傾直接彈射起身,在抱住對手的同時用腳將其絆倒在地。
「啪~!」頭上傳來的痛感喚醒了沉溺在回憶中的水月,她揉著頭回身看去,只見水汐手持氣錘,怒火中燒的看著自己。
「姐,您怎麼來了?」
水汐咬緊牙關,二話不說再次舉起氣錘不停地敲在水月身上,「叫你任性,叫你亂跑,叫你電話不接,簡訊不回!」
雖說是氣錘,但在水汐手裡使用可比正常人要疼許多,被打得苦不堪言、連連後退的水月急忙求饒道,「姐,我錯了,姐~我真的錯了~!」
打著打著,水汐「哇~!」的一聲蹲在地上埋頭哭了起來,聲音沉悶而悲傷,看著姐姐這幅模樣,水月苦澀地蹲在一旁,把她摟入了懷裡,「姐,對不起!」然而道歉沒能止住她的眼淚,反而還增加了些許悲傷。
水月仰頭看向天空,任由雪花融在臉上,那冰冷刺骨的感覺,讓她不禁笑了起來,只不過這抹笑容看起來很凄涼,「姐,這裡的雪…好大!」
被這話驚醒,水汐急忙止住悲傷,然後解開大衣包裹在水月身上,「走,到車上去,等回家了再慢慢和你算賬!」
水月笑著起身撲入水汐的懷裡,在感受到溫暖后,因為太累的緣故,沒過一會,人就迷迷糊糊睡了下去,看著懷裡的人呼吸漸穩,水汐苦笑著抹去她臉上的水珠,之後抱起朝車子走去。
在關上車門后,靜候在黑暗裡的兩男子一前一後走了過來,「怎麼樣,她沒事吧?」
水汐看了一眼夜辰,然後把視線轉向他身後的青年,「沒事,睡著了而已!」
「呵呵~沒事就好!行了,天也不早了,你先走,我隨後跟著!」夜辰看了一眼睡在車內的水月,笑著擺手轉身離開,而後面的男子也緊隨其後。
「等回去后,寫份詳細報告給我!」
「是!」
…
山中,堪藍的大湖被一望無際的山川包裹,那平靜的湖面於微風中激起絲絲漣漪,水中,水月躺在湖面隨波逐流,頭上的烈日讓她感受不到絲許涼意,或許是覺得平躺太久不舒服,她隨意翻了個身,隨後便緩緩沉入了水底,感受到呼吸困難,如夢初醒的她掙扎著想要游回水面,然而水底蔓延出的海帶將其纏繞拉入水底,恐懼逐漸佔據了大腦,讓她拚命的掙紮起來並用嘴去撕咬那緊繃的海帶。
「嗯~!」隨著一聲嫵媚的聲音傳出,水月停下了掙扎和撕咬,仰頭看去,明媚陽光變成了一片黑暗,隨著意識逐漸清醒,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臉也能感受到一個柔軟似果凍的溫熱物體緊貼,在感覺到真的要被窒息而亡時,水月猛的清醒仰起頭,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棉被外的新鮮空氣。
「醒啦,丫頭!」
透過窗外的光線,水月能看到自己被水汐緊緊抱住,而不知為何她一臉泛紅,並且表現出一副很是享受的樣子,看到這裡,水月嘴角猛地抽搐了幾下,試著掙脫她的束縛,「姐,你睡覺…都不穿衣服的嗎?」
「一般情況下都會穿睡衣的!」說著將懷裡的人再次抱緊,一陣剮蹭,「天還早,再睡會!」
被這般擁抱,水月早就沒了睡意,她連推帶踹的爬出被窩,逃似的跑回了自己房間,「剛剛有咬到什麼嗎?」靠在門后,水月用手摸向嘴唇,殘留的香氣漸漸重回味蕾,讓她不由血脈膨脹,滿臉通紅,想到這裡她便一頭鑽進了棉被裡,隨後發出撕心裂肺地怒吼聲,「啊——!」
…
飯桌上,水月一邊享用著早餐,一邊偷瞄雙手捧著臉,笑而不語盯著自己看的姐姐,「你不吃了嗎?」
「嗯,吃飽了!」
過了片刻,「我臉上…有東西?」
水汐笑得眼睛微眯,眼角上揚,「突然想結婚,想生孩子了!」
聽完水月滿臉通紅,不由低頭拚命的往嘴裡塞食物,過了好一會才徐徐說道,「嗯,那…挺好的!」
水汐笑著起身收拾碗筷,在走到廚房門口時突然想起了什麼,「那個,你還想上學嗎?」
水月低著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不過話說回來,等會又得出門上學了,這讓她一陣不舒服,「還好吧,呵呵~!」
「不去了!」
「嗯?」水月有些驚訝地看向姐姐,不敢相信當初堅決要把自己送入學校的她會說出這番話來。
水汐緊握拳頭,似下了什麼決心,「這個學,不上了!」
釋然漸漸爬上水月的臉上,要知道她很早就想開這個口了,「能問…為什麼嗎?」
「我不想讓你再出什麼意外!」
聽到這裡,水月才想起自己被校凌的事,隨即笑著低頭說道,「嗯,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碰~!」水汐咬緊牙關,憤怒的一拳打在門板上,「為什麼總喜歡說對不起呢?為什麼就不能稍微,稍微生氣一下?哪怕是摔東西,罵人、打人,也行啊!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對不起』這三個字?」
這個問題把水月問得徹底沉默了,不禁在腦海里詢問道:因為別人的過錯而讓自己經歷了幾次生死,為什麼自己就不會稍微生氣一下呢?因為大度?還是因為忘記怎麼生氣了?水月苦笑著甩了甩頭,隨後一個人影漸漸出現,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雲瑤:「當一種痛變成理所當然後,也就不需要那些所謂的理由來安慰自己了!」
水月看向身旁的人,不由苦笑道,「你這樣說,不覺得這樣做對自己太過於殘忍?」
雲瑤:「對於我們這樣的人,只有最暗的黑,不允許有絲許的白,能明白我的意思?」
「呵呵~,那命運…太不公平了!」
雲瑤:「這世界本來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如果覺得命運太過不公,那就終結它吧!」
「終結…嗎?」
「你在和誰…說話?」水汐有些不確定的走向水月,只見她目光渙散地看著身旁空蕩蕩的椅子說話,被人驚醒后,她才急忙甩頭說道,「那個…我還有點累,先回屋躺會!」
「小月?」看著匆忙離開並關上房門的水月,水汐不安捂著嘴,徘徊在客廳,「潛意識的…幻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