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夏琴是被寵大的，一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是第一次有人用這種眼神看她，隨即沉著臉，一字一句的警告道：「別太過分。」

頌星似笑非笑：「你也知道過分兩個字怎麼寫？」

「季頌星，你他媽有病啊，快給老子放開！」羅雲大聲叫喊，她根本掙脫不開頌星的桎梏。扭曲著面龐，醜陋又狼狽。

頌星手一松，羅雲跪趴到地上揉著手腕，連滾帶爬的跑到夏琴後面。

「季頌星，趕緊道歉，不然我們不會放過你！」

「是啊，人家夏琴又沒惹到你。趕緊道歉！」

「你不會真和虞佳穗有一腿吧？哎呀，真是情比金堅。」

「昨晚你們是不是天雷勾地火啊？」

有人起頭，其他人漸漸找回了居高臨下的囂張。語言霸凌他們熟練的很，連學校都不管，更加劇了他們的肆無忌憚。

虞佳穗聽著越來越過分的污言碎語，眼眶越來越紅，深吸幾口氣還是無法平復羞憤的心情。

這種程度的語言暴力對頌星來說不痛不癢，但虞佳穗的情緒卻不能不在意，冷著聲音說：「再怎麼樣都比不上你們這些陰溝里的蛆蟲。」

「跟在夏琴屁股後面搖搖尾巴，就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不過是一群幹啥啥不行的白痴抱團罷了。」

頌星語帶嘲諷：「看來還是作業太少。」

虞佳穗滿臉震驚，這還是那個懦弱到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人嗎？

「季頌星，你他媽是活的不耐煩了！」

瞬間討伐謾罵頌星的聲音此起彼伏，她戳中了他們內心，大家心照不宣討好夏琴是一回事，被人挑明了都有些掛不住臉，燒紅著臉大聲辱罵，彷彿一切都是頌星的錯，只有罵到頌星不敢反抗才能合理化他們的行為。

夏琴端著高姿態，輕蔑道：「季頌星，你也不看看我是誰，和我作對，你配嗎？」

「就算讓你考上重點大學，一年能賺幾個錢？夠我買一個包嗎？你知道我爸是誰嗎？我爸一句話能讓你滾蛋！」

夏琴篤定搬出她爸，頌星只會認慫，畢竟她可是親眼見過校長對她爸畢恭畢敬的模樣。

「你和虞佳穗都是下賤的骯髒貨色，給我提鞋都不配。」

見夏琴出馬，眾人別提多得意，彷彿夏琴的權勢就是他們的，嘴角高高翹起，等著看頌星低頭求饒。

頌星挑眉：「哦？你爸是誰？難道是本省地頭蛇，跟你一樣專門欺負人？」

夏琴氣紅了臉：「你！」

鈴聲適時響起，生物老師夾著課本走進來，見一群人劍拔弩張。心道又是這樣。他不是看不見夏琴的霸凌行為，但校長都打過招呼了，他作為任課老師也管不了這麼多。再說他也不是班主任，管多了該被同事說越俎代庖。

這麼一想生物老師安心不少，拍拍手無視氣氛讓大家趕緊上課。

「那個，季頌星同學，上課了。」見頌星站在原地不動，生物老師皺著眉頭。

虞佳穗環顧一圈，大家都坐下了，就她和頌星站著。她輕輕戳了下頌星的肩膀，低聲說：「我們快回座位吧。」她不想拖累頌星，雖然她奇怪頌星突然的轉變，但感激頌星為了她和夏琴對抗確是真的，她也不忍頌星落得跟她一樣的下場，這種滋味她知道以季頌星的性格根本無法忍受。

頌星卻轉身正面對上生物老師的眼睛：「老師，我有事要說。」

生物老師這時候擺出了教師的權威姿態：「有事下課說。」

「你不學我們還要學呢。」

「就是，別耽誤我們學習。」

不滿的聲音又響起，生物老師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好了，季頌星同學，不要影響課堂秩序。」

頌星險些笑出聲來，這些所謂的老師在虞佳穗受到霸凌時像眼瞎了一樣看不見，維持自己的教師權威地位倒是積極得很。既然這些老師想維持表面平和，頌星偏偏不讓。

「老師，為了維持你的課堂秩序，就要犧牲掉學生的心理健康嗎？你看不見有人在搞校園霸凌？」

「老師的首要職責不是先育人再傳道受業嗎？」

生物老師憋紅著臉，半天才從齒縫裡擠出一句話：「反了天了，誰教你這麼跟老師說話的？沒教養！既然你不上課，這堂課就別上了。」

「啪」的一聲，生物老師把教案重重扔到講台上，指著季頌星冰冷的說：「給我等著，我這就去叫你們班主任。」說完大步流星的走出的教室。

夏琴暗自譏笑，大鬧課堂只會讓校方不滿，小門小戶出來的垃圾就是沒一點大局意識。她就等著校方出面，到時候她再在中間推波助瀾一下，不給季頌星一個教訓，她就不姓夏！

「怎麼辦？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虞佳穗擔憂得不行，原本還是學生私底下的事，鬧大了就沒法收場。夏琴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說不定還會叫家長到學校。想到把家裡的錢全都給她，萬分叮囑自己要好好學習的父母到時候會是何種表情，虞佳穗差點站不穩。

頌星明白虞佳穗的顧慮，現在的虞佳穗只是一個未經世事的高中生，有害怕恐懼是應該的。

「放心，一切交給我。」

校園暴力發生時，通常把加害學生和受害學生劃定為責任雙方，老師和校方倒成了第三方的調解人了。實際上老師和校方的不作為，才是暴力的根源。老師的態度很大程度上能決定學生的態度，要是虞佳穗在被針對時，老師能站出來制止，針對虞佳穗的暴力行為絕對不會如此猖狂。

頌星就是要把這件事鬧大，她要把校方的遮羞布徹底撕碎。

很快班主任劉老師領著生物老師一臉嚴肅的進來，生物老師剛進教室立刻不滿的嚷嚷：「劉老師，這就是你班上的學生，我雖然只是任課老師，但好歹也是個老師吧，就不配得到你班上學生的尊重嗎？」

劉老師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過，隨即換上一張和事佬的面孔：「消消氣，都是孩子嘛，難免不懂事。我們作為老師，肯定是要多包容的。」

這是在說他不夠包容？生物老師當即就要發作，卻被頌星打斷。

「宮心計能別放到課堂嗎？現在是說校園霸凌的事，不是看你們勾心鬥角。」

聞言不少人徹底愣住，都覺得季頌星是真的瘋了，和夏琴叫板也就算了，居然敢這麼對老師說話。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還真讓他們有些怵。

劉老師壓下眼裡的怒火，季頌星在班裡雖然存在感不高，但成績也還過得去，他不明白一向不鬧事安分守己的季頌星怎麼突然滿身是刺。眼光一轉看到被季頌星護著的虞佳穗，心裡明白過來。

「是不是虞佳穗同學和你說了什麼？」劉老師努力把聲音放得很溫柔，擺出一副知心好老師的模樣：「老師都說過了，就是同學間的玩笑，你怎麼還當真了？擾亂課堂秩序可不是好學生的行為。」

繼而又換上苦口婆心的口吻：「虞佳穗同學，你好不容易才從村裡到靜湖來上學，可不能這麼嬌氣。要是把一些玩鬧都當真，你還怎麼交朋友？都高二了，該學會情緒管理了。」

虞佳穗聽見劉老師的話，如針扎般無地自容，她只想逃跑，遠遠逃離這令人窒息的一切。

一雙溫暖的手握住她緊握的拳頭，溫暖的力量瞬間包裹住她，虞佳穗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玩鬧？劉老師是覺得把人關在舊器材室是開玩笑嗎？」頌星冷著聲音，這種不負責任的老師很難讓人不生氣。

劉老師聞言擺出一副驚訝的樣子：「什麼？還有這種事發生？」

劉老師環顧一周，在夏琴身上短暫的停留兩秒，很快移開視線，高聲問到：「還有同學看見嗎？」

「沒有！」很多人都說沒看到，更有甚者直言頌星說謊，故意影響他們上課。

劉老師眼裡有了笑意，無奈的說：「季頌星同學，幫助同學是好事，但也要先弄清事實。不然好心辦了壞事，你看你這一鬧，這堂課是沒法上了，其他同學要少多少個知識點？高二很快就過去了，時間緊迫，一步慢了可就步步都慢了。」

劉老師帶著戲謔看著兩人：「或許……只能請家長了？」

疑問句收尾，看準了兩人會害怕。作為多年的班主任，劉老師太知道該如何讓學生服軟。眼下就等著兩人表態，好像她倆是拖累了整個班級學習進度的大惡人，瞬間把兩人擺到了整個班級的對立面。

頌星倒是還想反擊回去，這點把戲她還看不上。虞佳穗著急的拉住季頌星，她真的不想讓父母再操心了，如果能不請家長，她什麼都可以忍受。

看到虞佳穗軟化的態度，劉老師知道兩人不會再鬧，便施捨般「好心」的給了一個台階：「好了，還剩20分鐘，繼續上課吧。」

生物老師冷哼一聲：「你們兩不想聽我的課就出去，我的課堂不需要流氓。」

用「流氓」來形容學生已經脫離了教師的職業底線，但在場的學生和班主任絲毫沒有提出異議，反而在責怪兩人滾的不夠快，影響他們上課。

頌星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走就走。」言罷拉上虞佳穗，還扔下一句話：「既然劉老師說這只是同學間的玩笑，我不介意讓這樣的玩笑多一點。」

劉主任聽了覺得好笑，就憑季頌星恐怕還掀不起什麼風浪。作為班主任，班裡同學的家庭情況他都早就一清二楚。季頌星家裡就是個開破雜貨店的，跟夏家一比根本是浮遊對上大樹。孰輕孰重，不用比都知道，便沒有把季頌星的話放在心上。在他心裡，成績固然重要，但家世背景更重要。畢竟學生家裡條件好，他作為老師，撈好處評職稱更方便了不說，面上也有光。

夏琴聽了就更興奮了，就憑季頌星和虞佳穗兩個垃圾，她根本不放在眼裡。但既然季頌星都發出挑戰了，她不陪著玩玩可就說不過去了。她已經想好了無數種霸凌兩人的方法，眼裡湧起滔天的惡意，這一次，可是季頌星自找的。

頌星懶得看這群螻蟻，她自始至終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原主這個渣前任快點洗白，好好守護虞佳穗，最終得到純潔的信仰之力。

頌星一路都牽著虞佳穗的手，這次虞佳穗沒有掙開。她偷偷看著頌星，陽光灑在頌星身上像鍍了一層金，讓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加剔透，微卷的長發紮成馬尾，隨著步伐一晃一晃，晃得虞佳穗滿心悸動。

帶著虞佳穗坐到小樹林的椅子上，頌星決定好好和虞佳穗談一談，要讓她明白她是有資本和校方談判的。

「佳穗，我剛才那樣做，你有什麼感想？」

虞佳穗此時此刻才有了實感，頓時后怕不已。

「我們這麼做，會不會不太好？要是夏琴連你也一起針對怎麼辦？」

「學校是不會管的。」說到這裡，虞佳穗有些泄氣。

「學校不管，是因為沒有觸及到學校的利益。說到底，不就是看在夏家的面子上。」頌星不以為意，虞佳穗到底還是高中生，如果以成年人的眼光來看待這件事，遠沒有虞佳穗想的那樣難解決。

「要不算了吧。」虞佳穗退縮了，她不敢想象要是這事鬧到父母那邊去，自己受點委屈不怕什麼，就怕父母難看。家裡本來就沒什麼錢，父母把她送到省會讀書，已經掏空了家底，要是她再出什麼事，怎麼對得起辛勤勞動的父母。

頌星看虞佳穗害怕的模樣，要重建虞佳穗的自信不是那麼容易，她準備循序漸進的影響虞佳穗，讓她先明白自己的優勢。

「佳穗，你沒有必要委屈自己。你來靜湖中學完全是靠自己的實力，你還記得你是怎麼來靜湖的嗎？是學校看到你的成績，覺得你是一個好苗子，能衝擊省狀元才把你挖到這裡來的。」

頌星說的這些虞佳穗都想過，但她想的都是當初要是沒有接受靜湖中學的邀請就好了，就不會發生那麼多事。村裡的學校條件是差，但她在那裡才真的開心快樂。

不過在頌星為她挺身而出后，虞佳穗原本傷痕纍纍的心有了復甦的跡象。季頌星以前有多懦弱她知道，現在為了她居然敢正面跟夏琴和老師對抗。就算她心裡對頌星存有怨氣，這一刻還是喜悅的情緒更多。

她只當頌星是真的喜歡她，為了她才徹底改變自己，虞佳穗自己腦補了一出頌星為了她豁出一切的戲碼。

頌星要是知道此刻虞佳穗在想什麼得吐血，她正色道：「所以你要保持你的成績，讓學校看到你的價值。」

虞佳穗剛來靜湖時成績的確亮眼，但在長期霸凌的影響下，哪還有心思學習。也是因為看到她成績的退步，學校才默許了夏琴的惡劣行徑。

「成績，才是學生最大的底氣，」

頌星這句話點醒了虞佳穗，是啊，她是因為成績好才可以來靜湖的，要是她最引以為傲的成績都沒有了，她還能剩下什麼？

「當初好幾家學校都爭著要你吧？要是你重回年級第一的位置，再放出你在靜湖遭到不公正待遇的消息，你猜會怎樣？」

虞佳穗愣住，她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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