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兩個魔法師下來，為首的灰袍男人走過去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問：「怎麼就一個？」

其中一個魔法師指著雙目無神的精靈幼崽說：「這個小崽子不一般，他把其他幼崽放跑了，只留下他一個。已經派人去抓那些逃跑的幼崽了，不過八成趕不上明天的拍賣會。」

另一個魔法師問：「拍賣時間要延後嗎？」

灰袍男人蹲下來，伸手箍住精靈幼崽的下巴，盯著那雙碧綠色的眼睛看了很久，冷笑著說：「這一隻就夠回本了。」

他站起來，吩咐道：「明天直接開始拍賣，那些跑了的精靈幼崽在北方聯盟活不長。明天晚上用這隻壓軸，能賣個好價錢。」

昨天那個壯漢把綠眼睛的精靈幼崽帶進房間里，找了個比較空的籠子塞進去。離開之前，他決定再數一遍。

「一隻、兩隻……二十四。」

薩米爾盯著他，如果這個壯漢發現不對，他會第一時間扔出暗示術。

「二十四？」

壯漢疑惑地撓了撓頭，他昨天數了多少個來著？二十三？加上今天這個，剛好二十四，應該沒問題吧。

壯漢離開了，薩米爾輕輕地吐出一口氣，隨後看向旁邊剛被扔進來的精靈幼崽。

那雙碧綠色的眼睛，應該是有王室血統。金色的長發也十分耀眼，身材修長，四肢纖細，唇紅齒白的，即使在精靈中，也很少見這麼漂亮的幼崽。

拍賣會在晚上舉行，白天一整天都沒什麼事。這支精靈販子是由那個灰袍男人為首，三個魔法師，十二個戰士，一個弓箭手組成的團體，這種配置堪稱一個中型傭兵團了。

那幾個戰士雖然仍然保持著戒備，但興奮之色溢於言表。三個魔法師一直在準備魔法術式，只有必要的時候才開口。薩米爾沒有朝另外兩個扔等級鑒定，現在那樣做太危險了，不過他估計另外兩個魔法師應該是中級魔法師，從他們對那個高級魔法師的態度中能看出來。弓箭手隱藏在高處，如果不是薩米爾一開始就知道他在那裡，恐怕也很難發現。

到了晚上，精靈販子們吃了飯再次睡去，他們沒有給精靈幼崽們提供食物。

薩米爾靠在牢籠上，心裡盤算著現在給這群精靈幼崽們下暗示術，然後逃跑的成功率有多大。肚子忽然叫了一聲，強烈的飢餓感蔓延到五臟六腑。薩米爾開始想念會長每天帶來的飯菜，隨後才想到，今天的話，決鬥已經結束了吧。

不知道結果怎麼樣，但薩米爾猜應該是喬贏了。畢竟那種劍技，可是精靈教他的。

在一起的時候，精靈曾經教過他很多東西……那位精靈博學多識，本身就是個活化石，而且相當耐心，性格也很好，是一位備受愛戴的精靈始祖——現在回想起來，薩米爾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怎麼成功勾搭上對方的。他只記得他們一起經歷過很多事，在漫長的相處中，他們已經有了足夠的默契。

最近怎麼總回想起那位精靈的事……薩米爾正胡思亂想，耳邊傳來輕微的氣聲。

「你醒了嗎？」

薩米爾轉過頭，直接撞進一雙碧綠色的眼睛里，這種熟悉的顏色讓他猛地一怔，瞬間冷汗直冒。他眨了眨眼，回過神來，那個精靈幼崽正擔心地看著他，隨後目光掃過牢籠，咬牙切齒地說：「他們居然抓了這麼多……」

這個精靈幼崽，醒來的比他想象中更早。薩米爾小聲問：「你們是怎麼被抓到的？」

精靈幼崽說：「那天在精靈島上，大家和外面的一些人產生了衝突，長老他們就都去外島了。這批精靈販子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強行催熟了神樹上的幼崽們，並且偷偷把他們帶走……我本來打算跟蹤他們，然後去通知長老們，但被發現了……」

說到這裡，精靈幼崽皺起眉，陷入懊惱和憤怒之中。

「催熟的精靈幼崽以後會生病，甚至早夭，即使活著，身體也會有各種缺陷。他們在神樹的孕育下生長了二十年，所有族人都等待著他們的降生……」他的目光掃過牢籠中那些五官稚嫩，身體還沒有長開的精靈幼崽們，眼裡閃過悲傷。

薩米爾輕輕地攬住他的肩膀，精靈幼崽沉默下來，薩米爾視線向下，看到了他身上深淺不一的傷痕。

精靈幼崽靠在他身上，忽然問：「你叫什麼名字，我怎麼沒見過你？」

薩米爾謹慎地回答了自己姓氏：「蘇瑞爾。」

「蘇瑞爾……」精靈幼崽說：「你不是精靈吧。」

薩米爾：「？！」

薩米爾：「為什麼這麼說？」

精靈幼崽：「很明顯啊。」

薩米爾：「？」

精靈幼崽：「我們在神樹上的時候，並不是處於毫無意識的狀態。在成熟之前，我們已經從神樹那裡了解到所有同伴的信息了。」

薩米爾震驚不已，這比龍族厲害啊，龍族誕生之後，只有少部分天賦力量，但不論是龍語，龍息，還是家族信息，戰鬥方式，都是後來學習的。

精靈族在樹上的時候就會了嗎！

最重要的是，那位精靈沒給他說過這件事。

而且第一次見面，他偽裝成精靈闖入內島，在洞穴深處無意中喚醒那位精靈的時候，對方並沒有指出來他不是精靈。

如果一個幼崽都能知道的事，他一個始祖肯定早就知道了！

怎麼會這樣……

他還以為自己一直都偽裝得天衣無縫，還為此沾沾自喜來著。

精靈幼崽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蘇瑞爾會露出痛苦又糾結，羞惱又後悔的表情，他把白嫩嫩的小手放在對方的胳膊上，安慰說：「不過我知道，你一定不是壞人。」

「這也是你天生就知道的嗎？」薩米爾還沒從巨大的打擊中回過神來。

「如果你也是壞人的話，怎麼會和我們一樣被關在這裡。」

薩米爾：「……我是混進來，為了救你們的。」

精靈幼崽：「你果然是個好人。」

薩米爾：「不要用這麼簡單的方法分辨好人和壞人。」

精靈幼崽露出不解的表情，隨後很快拋開這個深奧的問題，說：「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等著。」

「等什麼？」

「皇家騎士團。」

算一算時間，已經足夠皇家騎士團從都城趕過來了。

「人類可靠嗎……」綠眼睛精靈幼崽嘟囔著，靠在薩米爾身上睡著了，他這幾天一直呆在馬車上，經過戰鬥和那些販子們的虐待之後，第一次能夠安心入睡。

但是很快，他就被一陣馬蹄聲驚醒了。

精靈幼崽猛地睜開眼睛，從門縫看出去，夜空正處於最黑最暗的時候，一道火光陡然亮起，外面不斷傳來嘈雜的聲音。

他轉頭看向薩米爾，對方的眼睛在火光下極亮，瞳孔變成了和星空一樣的深藍。

「可靠的人類來了。」薩米爾說。

那幾個魔法師是最先醒來的，兩個中級魔法師還在準備的時候，高級魔法師已經放了一個幽暗之牆。在小院前方，陡然升起了一座散發著不詳氣息的黑牆，意圖阻擋皇家騎士團的進攻。

薩米爾心裡叫了一聲糟糕，他當初派那個精靈幼崽出去的時候，還不知道這裡有整整三個魔法師！如果皇家騎士團沒有做好準備，很可能陰溝裡翻船。

他伸手捏住籠子，雙手用力，硬生生將鐵質的籠子拉開了一條供幼崽們逃出去的口子。這種時候就來不及用開鎖術了，薩米爾一個一個打開籠子，精靈幼崽跟在他身後，把同伴往外拖。但那些精靈幼崽們還處於神志不清狀態，沒有自主行動能力，因此解救進度極為緩慢。

「蘇瑞爾，怎麼辦？他們醒不過來！」精靈幼崽帶著哭腔說。

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已經開始依賴第一次見面的薩米爾了。

「沒事。」薩米爾說，隨後站在房間的正中央，飛快地念誦咒語之後，他釋放了群體暗示術。

暗示命令是跟著綠眼睛走，薩米爾至今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如果艾路在這裡的話，又要崩潰了，因為群體暗示術是八級心靈系魔法。

這個暗示消耗了他大量的精神力，薩米爾身體晃了晃，為了保證安全，他把暗示的時間再次延長了。

精靈幼崽們接受暗示，終於開始自己動起來了。

綠眼睛看著薩米爾，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其實被那雙眼睛盯著，他心裡還更慌一些，薩米爾問：「你用弩還是劍？」

精靈族擅長魔法，弓箭，劍術，不過每個精靈也各有側重，精靈幼崽眼前一亮，說：「弩！」

薩米爾從空間戒指中翻出一把小弩扔給他，自己則抽出了一把長劍。

「準備戰鬥。」他說。

此時，外面已經打得如火如荼了。面對幽暗之牆，皇家騎士團直接列陣沖了進去，隨後一片寒冰飛刃從騎士團後面飛向小院，刷刷刷命中了幾個來不及躲閃的戰士，剩下的飛刃扎入地面之中，飛快地化作魔力消失不見。

皇家騎士團也帶了魔法師，接下來，就是魔法師之間的戰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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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米爾：所以始祖就默默地看著他偽裝精靈嗎？他為此還強迫自己喝露水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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