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嶺南進入盛夏,暑氣正酣,茉蓿院中滿園花木掩映在樹蔭下納涼,清風拂來,花葉簌簌作響,三兩隻夏蟬隱匿在翠濃枝椏間叫喚。
紫薇疏影里,夏風穿堂而過,卻被一扇素錦薄紗屏風阻了去路,碧色薄紗雖清透,紗質卻密實,只隱約可見屏風后的景緻。
著粉衫的小姑娘撅著小嘴,柔軟似綢般的烏髮乖巧的貼在衣襟上,默不作聲的發泄著不滿,粉嘟嘟的臉頰上酡紅一片,這般可憐兮兮的小模樣,直教人忍不住心軟,身旁打扇的丫鬟恨不得多生幾隻手來為她扇風。
嬤嬤心疼的看著小主子,前些日子東市最大的冰窖子塌方,府里的冰見了底,整個余府已經兩日沒用上冰,偏生撞上三伏天,熱得人都要化了。昨兒趁她不在,小主子讓不懂事的丫鬟打了井水來沐足,夜裡就鬧起了肚子。眼下即便小主子熱得發脾氣,嬤嬤還是不肯鬆口,「幼幼,女兒家不能用剛打的井水,嬤嬤這是為你好。」
小主子金尊玉貴,全府上下現在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可不得精細著些。眼下這個天兒,若是用井水,只會適得其反。
幼幼咬著下唇,委屈巴巴的看著院里剛打上來的井水,清冽又酥涼,小姑娘的眼神就像剛出生的小奶貓似的,實在是太招人疼,嬤嬤微嘆了一口氣,「幼幼乖些,嬤嬤現在就去火巷瞧瞧冰來了沒。」
說罷,便讓容煙守著幼幼去午睡,她和容晴去一趟火巷。
余府的屋舍是嶺南大宗族裡常見的駟馬拖車式布局,從幼幼的茉蓿園到火巷,得穿過大房的外庭院和厝手間,這一處正在修繕綠植花樹,少不得彎繞,幼幼知道嬤嬤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假模假樣的上榻,哄著容煙一起睡。
待容煙忍不住犯困,沒多時便小雞啄米似的打盹,女孩兒圓溜溜的大眼睛一轉溜,竊笑著跑出了院子,九歲的小姑娘才不管會不會著涼,心心念念想著茸息園裡清涼的荷花池,嬤嬤既然說不能用井水,那她便用池水好了。
茸息園靠著府里下人住的地方,因著常年不見光,所以此處十分涼快。午後的院落僕人們大多也在午睡,無人打擾,幼幼滿心歡喜的將雪白雙足從羅襪里放出來,一截玉生生,捂得泛粉的小腳丫伸進了清冽的水中,小姑娘瞬間被涼得一個激靈,渾身都舒暢了不少。
......
寒江跟著余府里的羅長工,從碼頭一路運送著冰塊,來到同興街余家。
穿著短褐的羅長工甩著汗巾連連抹汗,他看著身旁這個俊俏的僆仔,忍不住抱怨:「這東市的冰窖都不知幾時可以整好,這點冰哪能夠?」
寒江隨聲附和,似是不經意地道:「阿叔講得冇錯,主要是賣冰的只有東市這一處地,這一塌,冰價又得貴一成。」
羅長工連連點頭,想到幾年前他還能吃到些碎冰果子,如今可別提了,冰貴得嚇死人。
「可不是,當年商會賣冰的不止東市,現在被陳老闆一手包攬,我們這些個普通老百姓,邊個用得起?」想到眼前的少年人是陳老闆手底下的小弟,羅長工尷尬的嘿嘿一笑。
嶺南暑天長,又不產冰,用得起冰的都是些非富即貴的人家,冰價便宜的時候,普通人一年到頭還能買得起冰鎮的吃食,現在冰市被陳老闆壟斷,這冰就一年比一年貴了。
寒江斂起漆黑的眸子,旁人根本不知他在想什麼。當年商會裡賣冰的大戶有好幾家,後來為著這塊肥肉,陳老闆將最大的對家害了個家破人亡。而那位對家,正是寒江拜下的師父。
寒江收著聲兒道:「現在冰價貴,我們大東家也心急,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南都運貨,聽講京城有凌人弄出了水生冰的法子。」
羅長工眼前一亮,立馬道:「水生冰?!還有這等事?」忽而又想到了什麼,悻悻地道:「眼下這節氣兒,水哪能結成冰?你這不是搵我尋開心?」再說嶺南這地方,就算是冬天,也結不成冰。
「阿叔,這水生冰可不是靠天氣,而是靠...」還未等寒江將話說完,余府的後門便響起起栓的聲兒,門隨即被打開,露出一個穿著青衣的小廝。小廝見是府里的長工,仿若看到了救星一般:「快些進來,將車推到火巷去。」
羅長工止了話頭,不忘出聲提醒寒江:「僆仔,進了府少說話多做事,眼珠子別亂睄。」
寒江從小混跡在這一片,自然懂得這些個大戶人家的規矩。這是他第一次來余府,雖然好奇,但還是點點頭,沖著長工咧嘴笑,一口大白牙將臉皮襯得越發黑黝黝,道:「阿叔,我懂。」
寒江悄悄抬頭看著一路進來的地方,視線慢慢變得寬敞,儘管是下人的后包房,但依舊氣派得緊。
寒江看得垂涎不已,想著幫師父報了仇,將冰市重新奪回來,他也要造一間這樣的府邸來住住。
長工帶他穿過長長的火巷,從月門可瞥見庭院的廊柱上雕著繁複又吉祥的圖案,是書畫鋪子里那些奇花異獸的紋樣。這般大面積的雕花,造價不菲,寒江暗暗盤算著市價,心底一驚,只這廊柱,賣了也得換回城東一間鋪子不可。
一想到這些,少年初見線條的手臂使出了渾身的勁道,鼓鼓囊囊的肌理滿是年輕的力量,穩穩噹噹地推著冰車,往地窖的方向走去。
李嬤嬤帶著容晴迎面走來,羅長工見來人,連忙停下步子,點頭哈腰的對著李嬤嬤道:「嬤嬤怎麼親自來了?這回採買的冰夠用上小半個月,咱們表小姐這回該睡個好覺了。」
李嬤嬤聽羅長工說著一口費力的鄉音官話,雖聽不大明白,但一雙垂眼,依舊逢人三分笑,她擦拭著額上豆大的汗珠,道:「羅師傅辛苦了,咱們小姐怕冷又怕熱,這些天冰沒運來,瞧著都不大精神。」說著便指揮著身旁的兩個丫鬟將冰捧回去。
待李嬤嬤走後,羅長工看著一言未發的寒江,調侃道:「怎麼?講不出話來?余府里的丫鬟比外面的正點吧?」
寒江無所謂的點頭,她們穿得好看,皮子也白皙,確實和外頭的姑娘不一樣。羅長工搖頭,看著寒江即便黝黑的臉也擋不住的好相貌,心道若不是這小子窮酸,只看臉倒是配得上表小姐身邊的丫鬟。
「得嘞,先去飲啖水,再把工錢結了。」說著便將人帶去了后包房。
怎料走著走著羅長工突然鬧肚子,他捂著肚子同寒江道:「你別亂走動,站在這等我,我方便完就回來。」
不等寒江說什麼,羅長工立馬連跑帶竄的消失不見。
寒江看著偌大的園子,沒聽羅長工的囑咐,穿過一旁的月洞門,看著游廊邊上古樸繁複的雕花梨木窗,上頭雕的是形態各異的花鳥蟲魚,寒江忍不住感嘆,這哪是窗子,分明就是白花花的銀子。一時間,半點不覺得熱。
透過鏤空的間隙,院子里的景緻影影綽綽的映在寒江的眸中。那是一處清涼的蓮花池子,綠圓葉,粉白花,上頭隱約幾點蜻蜓影子,整個后包房過了午時,屋頂的日光便斜至檐角,只一眼,就讓人頓生清涼。
寒江看著那些粉嫩嫩的蓮花,不知怎地,渴勁兒一上來,喉嚨里仿若冒煙似的,一路上他還沒喝上一口水,這般想著,腳比腦子先做出了反應。寒江繞過花窗,往蓮花池子走去。
幼幼雙足在瀲灧池水裡輕晃,好不愜意。一點也沒發現身後站了個陌生少年。寒江半瞪著眼睛看著面前的小姑娘,要進不進,要退不退的。
她穿著和蓮花同色的裙衫,映入蓮花池其中,儼然就是一株俏生生的蓮。只見小姑娘從水中抬起雙足,歡快的晃了晃上頭晶瑩的水珠。許是洗好了想穿上羅襪,卻見雙足還是濕淋淋的,不知該拿什麼擦拭,有些犯起了難。
寒江不知道裡面還有人,正準備退出去。只聽得身後一道稚嫩的童音糯糯的響起:「我要擦腳。」
寒江頓住,他下意識的轉過身,便和小姑娘四目相對,風不知從哪個方向來,少年屏住了呼吸,一眼不眨的看著池子邊上的女孩兒。他從沒見過這樣漂亮的小孩兒,像上元節蓮花座上的小觀音,不不不,比小觀音還要漂亮。
幼幼側過頭便瞧見了個小廝模樣的人站在她身後,小姑娘圓溜溜的杏眼朝著他輕眨,她並未覺著有哪裡不妥,就像在閨房裡那般,坐在榻上輕輕晃動著腳,來等嬤嬤給她擦拭。
寒江一愣,胸腔一震一震的跳動,汗濕濕的少年手裡攥著肥大的褲管子,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憑空冒出的女孩子。
那兩隻白生生的腳丫子在他面前晃啊晃,軟軟白白透著一抹蝦粉,就像早茶樓里的水晶蝦餃,那鮮嫩的蝦餃皮白如雪,薄如紙,剛出籠還是半透明的,隱隱可見皮下的淡粉。想到這,寒江腹中一飢,整個人愈發的燥熱。兩鬢更是冒著熱氣,豆大的汗珠往衣領子里滑去,理智告訴他,這個時候應該趕緊走才對,但身子卻停在原地不得動彈。
他目不斜視地看著小仙子身上的裙衫,上個月他在碼頭運貨的時候見過,山塘街福記老字號的掌柜親自來驗貨,說是蘇州最新的一批香雲紗,寸尺寸金的衣料子,專門供給京城裡的官眷。嶺南能穿得起這等衣料子的人家,非富即貴。
「我要擦腳。」幼幼歪頭看他,水盈盈的杏眼輕眨著仿若蝶翼翕動,奶聲奶氣的又重複了一句。
寒江咽了咽喉頭,這才反應小姑娘是說著官話,她說官話可真好聽啊!寒江鬼使神差的往幼幼走去。他站定在女孩兒的面前,小姑娘的周身立馬籠罩著一層黑影。幼幼抬眼看著他,模樣溫溫吞吞的看起來十分乖巧,水霧霧的大眼睛里是寒江的身影。
少年蹲下身,視線與幼幼平視,他知道,這小仙子應該是余家的小主子,寒江也用著官話輕聲道:「小人給您擦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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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文《穿書女配腰纏萬貫》
又名《把萬貫纏腰上》
萬貫作為一個穿書女,很不幸的穿成了愚蠢又惡毒的炮灰女配,神特么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的那種
萬貫從小被扮做兒子繼承萬家家業,男主來桐江郡視察,萬貫情竇初開,鬼迷心竅,死活要變回女子跟著男主回京城,一廂情願散盡家財為男主招兵買馬。
還敢憑著小小商戶女的身份去陷害相府嫡女,不自量力的碰瓷女主。
後來被利用完了也就憋屈的死在了亂軍的刀劍下,人家男主當然是黃袍加身,迎娶真白富美。
萬貫搖頭,好歹穿書前她也是創業小老闆,現在本金擺在面前,不做大做強,留著戀愛腦下飯吃?
萬爹:寶貝不用努力,咱家已經是桐江首富啦,只要你去生個兒子就好啦
萬貫:老爹有點出息,咱們要做就做大魏首富!安排一個最俊俏的男人來...
謝昳提前一年便來了江淮暗中調查私鹽案,疑點最大的便是桐江萬家,躲過重重守衛,來到一座特別的小閣樓,豈料裡頭的女子面具半掩,躺在美人榻上慵懶隨意,微醺撩人,見著他並不驚訝,只招了招手讓他過去,聲兒頹廢又勾人,她說:「皮相不錯,坐吧。」
海棠著雨,嬌啼欲語。
女子枕在他的臂彎里,失神的看著他,啞著聲的問他叫什麼名兒。
「謝昳。」他俯身欲要吻上少女的丹唇。
啥?男主謝昳,萬貫驚得大叫了一聲:草(一種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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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女主前期女扮男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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