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藍忘機走時,即使是輕車簡行,又是自從雅室便直接離開的雲深不知處,可是為了不讓他覺得他們是早有準備,到底沒有從一開始就點齊要一同帶走的弟子,因此倒也耽誤了一些功夫。
因此,當目送了藍忘機走後,藍曦臣前去靜室找魏無羨時,已然是日上三竿。
此時,魏無羨剛剛用完早膳,見到藍曦臣,因不知其來意,倒是十分客氣的請人坐下,倒有幾分作為靜室主人的派頭,倒讓藍曦臣這位整個雲深不知處的主人落了個『客隨主便』。
不過,藍曦臣由三千多條家規教養著長大的所謂名士,讓他一上來就喊打喊殺又實在不是他的作風,總要來個先禮後兵,以理以德服人,曉以大義,不成再以利誘之,以武脅之,確認自己佔據了大義的名頭對方卻依然無狀后,再動手。
所以,他便也從善如流的在魏無羨的對面坐了下來。
藍曦臣來時還特意帶了兩瓶酒,此時為彼此斟了一杯,先喝為敬。
「澤蕪君,你今天怎麼這麼空閑來找我呀。」魏無羨今天醒來沒有見到藍忘機對自己噓寒問暖,如今又見到只有一面之緣的藍曦臣來到靜室,心覺有異。但他向來聰慧,倒也不動聲色,只思忖著藍曦臣的來意。
不過,也不用細想,魏無羨便明白了過來,畢竟他被『請』來雲深不知處的初衷便是藍忘機要陰符虎。
魏無羨含笑喝了杯酒,方才問道:「你是來問我陰虎符下落吧?」
雖是問話,其話里話外的意思,讓說者和聽者都曉得,這就是事實,無需辯駁。
所以,不待藍曦臣作答,魏無羨十分爽快的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呀,不過我有個條件,你把你弟欠我的那一百零一萬銀子還給我。」
『切,就憑你能套出我的話!』魏無羨心中冷哼。
倒不是說魏無羨看不起藍曦臣,只是他也確實沒有藍忘機聰明,而藍忘機都沒能在他手上討得便宜,而是在他確認了藍忘機的品行之後才隱隱透露出意欲送出陰虎符的意思,否則藍忘機也別想有機會得到陰虎符。
而藍曦臣……不如藍忘機聰明,不如藍忘機有手段,當然,在魏無羨看來,他的長相也不如藍忘機賞心悅目,所以魏無羨真的一丁點想要放水的心思都沒有。
藍曦臣並不知道自己被魏無羨在心裡貶低到幾乎一無是處的地步,見對方巧笑倩兮,有商有量,還十分自覺的開出條件來的模樣,雖在來時便不停的提醒自己莫要如自己弟弟那般被迷惑,但到底還是多多少少有些鬆懈了下來。
在他看來,既然有條件可談,那麼興許並不用施展什麼厲害手段,就能把陰虎符拿到手。
「只要魏公子交出陰虎符,我保證榮華富貴少不了你的。」
「那太好了,我這個人就喜歡你這麼爽快的,你比你弟弟好一萬倍。」魏無羨一聽,越發的喜笑顏開,嘴上還似真似假的抱怨了起來:「他這個人摳門的緊,還一天老欺負我,尤其晚上總是喜歡……」
魏無羨的話越說越離譜,讓藍曦臣的臉色也不由得一變,忙不迭的開口打斷他:「魏公子,你能告訴我陰虎符在哪了嗎?」
姑蘇藍氏一向以君子之道立身處事,便是對於自己親兄弟的房裡事,藍曦臣也不能聽,更不願聽,而且傳揚了出去,怕是兄弟二人的名聲都會臭得不能要了。
魏無羨是藍忘機的人這件事,藍曦臣雖然心知肚明,但只要兩位當事人不說出去,藍曦臣就能當不知道,也就不用擔心有人拿他去插手自己弟弟房裡人有事來刁難,更不會辱及藍氏的名聲,日後藍忘機成了仙督,也不必憂心被人垢病。
而藍曦臣的這一番表現,已經足夠讓魏無羨了解對方的那些小心思了。
「澤蕪君,我還能提個小小的要求嗎?」
「魏公子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因為眼見著陰虎符到手有望,藍曦臣不免鬆懈了起來,卻不知此刻他的輕敵,就已經是敗筆了。
『看我怎麼氣死你。』魏無羨看對方沒有一手交錢不手交貨的打算,只拿著榮華富貴來畫大餅,還是個偽君子的作派,自然是嗤之以鼻。不過,倒也是個打發時間的好玩具。
「我甚是喜歡你們家藍二公子,你把他嫁與我為妻如何呀?到時我們兩家成了一家人,豈不是美事一樁?」魏無羨說著藍曦臣完全不可能答應的條件,十分肆意:「你放心,藍二公子嫁過來,我會好好對他的,一定不會讓他愛委屈。」
「魏公子,你是在開玩笑是嗎?」這下子藍曦臣若看不出來魏無羨是在耍自己,那他就真是個傻子了。他臉上微微的笑意頓時收斂,正色道:「請你如實相告,陰虎符何在,不要逼我動手!我藍氏多的是方法讓你張嘴。」
威脅這一手段,魏無羨已經領教過了,絲毫不以為意。他也變了臉色,開始正經了起來:「澤蕪君,我這人有個毛病,你越是逼我,我就越不配合,我這個人吃軟不吃硬,等我心情好了,再告訴你陰虎符的下落吧。」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藍曦臣不比聶懷桑有趣,一個滿嘴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魏無羨與他也無甚話可說,即使他有能力跟這種人相處甚歡,但有能力並不表示他就一定要去做。雖則靜室是藍忘機的居室,可是藍忘機不在,魏無羨也無心再與藍曦臣糾纏下去,索性便出去走一走,權作散心。
可當他站起身來還沒行上兩步,便突然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怎麼回事,我一點力氣都沒有?』
此時,藍曦臣重新恢復了溫和的笑容,「我知道魏公子的術法十分厲害,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
「怎麼可能,你在酒里下了葯,可酒你也喝了呀。」魏無羨滿臉的驚疑不定。藍曦臣帶來的姑蘇有名的天子笑,這段時日以來藍忘機時常為他帶來此酒,因此酒中有無異味,他一試便知。
「酒中無毒。」藍曦臣不無惋惜對方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把毒下到了香爐內,剛才與你對話時我封起了自己的嗅覺。我故意引你與我多說些話,為的就是讓你多吸一些香氣,讓藥效發作。」
為了不引起魏無羨的警覺,藍曦臣在進門之前便讓門生換了香灰。幸而藍忘機每日都有點香的習慣,因此此舉並不突兀,魏無羨也不疑有他。
「你真卑鄙,虧你還是藍湛的哥哥,卻一點沒有藍湛的光明磊落。」魏無羨為此憤憤不平。
「欲成大事不拘小節。」藍曦臣雖說是第一次做如此卑劣之事,但卻絲毫不覺此舉有何不妥之處,「此葯可以封住你的靈力,魏公子還是老實交代陰虎符的下落,我或許可以讓你少吃點苦頭。」
少吃點苦頭,而非不吃苦頭,這意味著什麼,聰明如魏無羨哪裡會分辨不出來。他看得出來,即使自己真的把陰虎符交了出來,怕也得不到什麼好處,而且連個善終都得不到,這越發顯出藍曦臣之前所承諾的榮華富貴就是一句笑談。
為今之計,只有拖字一訣可用。
若是藍忘機此時在雲深不知處,藍曦臣為了兄弟情份,必不會如此膽大妄為,所以他此刻可能早就下了山。
魏無羨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跟自己打一聲招呼再走,卻能八九不離十的猜測出他的目的地。因為,那是魏無羨的布局,正是為了引藍忘機前去的。
魏無羨早已把一切都算計得滴水不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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