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12章

梁柏楊不是沒見過囂張的，但還沒見過林嫻這麼囂張的。

很多時候，合同違約這等事情，明面上確實違法。但實際上，也並非人人都有資格追究。你求別人，就得有求人的姿態。

你是個無權無勢的，就得有小人物的悲哀。

娛樂圈是個階級較為明顯的圈子，經歷擺在那裡的是前輩、咖位擺在那裡的是姐、是哥，還有那有權的有勢的有錢的有資源的，總之，你進來了就會發現，似乎人人都能壓你一頭。

林嫻就是這樣的，她來自農村。

沒錢、沒權、沒勢、沒資源，她一無所有。

你要讓她去跟人斗？梁柏楊能笑掉大牙，得嘞，他祐源就算是違約了，你林嫻告的起嗎？

所以，聽到林嫻的話，梁柏楊只覺得幼稚。小小年紀，初入這個圈子，還不知道殘酷兩個字怎麼寫。

他帶著一種悲天憫人的姿態，警告地看著林嫻問：「我老闆是你想見就見的？」

林嫻也覺得很好笑：「我雖然是農村出來的，但是現在這個社會還在笑話農村人的人也很可笑。最可笑的是，笑話農村人的自己也是農村人。」

「梁柏楊，你出生在小農村，讀書的錢都沒有。家裡弟、妹六人，你能大學畢業靠的是金善琳的資助。進這個公司，也是她搭的線。別看你現在在這公司高高在上的，往前推一點，我們兩人都是一樣的。」

梁柏楊聽的一愣，這段經歷，林嫻從哪裡知道的？

「就算不說曾經，我們說說現在。你可能考上了好大學、研究生、博士，一路讀出來，成為了一個社會精英。而我是高中輟學，北漂打工、影視基地門口蹲盒飯，學歷不咋樣也沒啥社會經驗。你就以為你和我不一樣？都是給人打工的，你職位再高，也叫打工仔。」

梁柏楊：「……嘴巴挺能說的，和金姐告訴我的一樣，她說你很厲害。我查過你，卻說你很弱懦。可見，很多人對你還不了解。雖然你說的似乎很有道理，但是你到底還是不懂，我們已經不一樣了。這個社會就是這麼現實，它一直在篩選優秀的人，優勝略汰這事，從來沒有停止過。」

「是嗎？那我們很快就要一樣了。」林嫻起身，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在桌上：「當我們站到法庭上時，你就會發現，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梁柏楊：「你想告我？」

林嫻搖搖頭：「nonono，我不是告你。我是要告你整個公司！」

梁柏楊：「……」

辦公室里安靜了好一會兒，梁柏楊突然抬頭大笑：「哈哈哈哈哈，林嫻啊林嫻，你還是太天真了。有時候，就算你真想告，但是……很多事情是不由自己的。」

他從辦公桌起身，拿著那份文件走到林嫻身邊：「先不說這份合同，當初我給你的時候，就註明了聘請你是我的個人行為，你告不了我的公司。再說了，告我和告公司可不是一個性質的，你知道嗎？我公司和你們公司有商業合作，你想告我？別說你經理了，你老闆同意嗎？」

林嫻斜睨看向梁柏楊，梁柏楊自認穩贏，拍了拍她的肩膀：「人和人之間，不是單純的。大家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你只是其中一根絲，扯不動這整張網。」

林嫻伸手摸了摸包里的另一份文件，這是祐源近幾年的所有財務報告，也可以說，是頂在祐源太陽穴上的那把槍。

而她既然要告祐源，自然不會用她那份小小的合同做牽制。

她林嫻不打沒勝算的仗，她敢來，自然是有一招制敵的把握。何況，她並不在意她的行為會給自己的公司招來什麼麻煩！

但……她該怎麼讓眼前的這個白痴明白呢？

「這不林嫻嗎？」

一道低沉的男聲突然闖入，林嫻一愣，轉頭看向身後。

只見聞朔坐著輪椅出現在門口，他穿著黑色的西裝，腿上披著一件毯子。輕笑的神情，帶著高高在上。

林嫻一愣：「……」

聞朔控制輪椅進入辦公室，然後看著林嫻問：「你怎麼在這裡？」

林嫻直覺聞朔知道自己在這裡的原因，但她還是配合著說：「他們要和我解約。」

「哦~」聞朔似乎很吃驚一樣，他轉頭看向一邊的梁柏楊，笑問：「還有這樣的好事？」說著，他又轉頭看向林嫻問：「我記得你這廣告的工資是？」

林嫻：「7萬8.」

聞朔笑著搖搖頭：「那不算高。」他又轉頭看向梁柏楊：「不過違約金78萬倒是不低，不知道你們這邊是怎麼走款？」

梁柏楊一愣：「聞、聞總？」

聞朔：「嗯？」聞朔抬頭看向梁柏楊，僅僅是被他的雙目盯著，卻讓梁柏楊動彈不得。

聞朔還一臉認真地問：「還有什麼事情嗎？」

梁柏楊：「……」

看著眼前的畫面，林嫻無奈的同時，卻又心裡一暖。她不是不能保護自己，但被人護著的感覺，委實太好了。

她很強，很強很強。強到，她已經習慣了保護別人。

因此，聞朔突然以保護者的姿態出現，這讓林嫻到底還是有點受寵。

聞朔見梁柏楊不說話，就看向林嫻：「走吧！隨我上樓。」

林嫻樂了，這個情，她承了。

林嫻放開包里的那份財務表，然後上前推著聞朔走。

梁柏楊這回真的慌了，這份合同簽的時候，是抱著毀了林嫻的準備，根本就沒有給她生機的機會。林嫻再鬧，也是小事。但聞朔是可以見到公司的李總的，見了李總，聽說了這事，他梁柏楊能有好果子吃？

如果要賠錢，這78萬肯定是自己賠。這些年，78萬他還是有的，賠錢還是小事，主要自己的工作也會因為這事受到牽連。

林嫻是小人物，告不贏自己。但是聞朔不是，一佳奕嘉再小的廟，聞朔也是大神，告誰都有底氣。

想通這些，梁柏楊頓時有些驚到了。

「聞總你等等。」他趕緊追了出來。

聞朔並沒有停下，林嫻跟在他身後，扶著他輪椅的扶手。

梁柏楊便只能緊緊跟在聞朔身邊，半彎腰跟著跑：「聞總，這事，我們再好好商量商量。這錢，我給補，就不用和李總說這事了吧？你看可好？」

聞朔很快就來到了電梯前，他的輪椅終於停了下來。

聽了梁柏楊的話，他轉頭看向眼前屈膝的男人問：「你算什麼東西？和我講價？」

那看垃圾的眼神，那種來自天生的上位者的氣勢，即使他是個瘸子，即使他坐在輪椅上，但卻還是讓梁柏楊一下子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卑微。

電梯的門開了，林嫻推著他進去。

「聞總！」梁柏楊在門外喊。

但電梯門依舊無情的關上，聞朔按了向上的電梯，然後對林嫻說：「既然是工作上出的問題，為什麼不找公司？」

林嫻：「……習慣了。」

聞朔：「……剛才那個梁柏楊，得想辦法將他從祐源趕出去。他心胸狹隘，給他機會，就是傷自己。你……會覺得我這樣無情嗎？」

林嫻低頭看他，能看見他的一頭黑髮和中間的發旋。

「不會啊！」

聞朔看著電梯間的反光面，勾唇笑了。

「謝謝你趕來。」

聽了這話，聞朔便又冷冷的說：「我又不是為你來的，我是來談工作。」

林嫻笑了，談工作為什麼還要在梁柏楊的辦公樓停一下？

但林嫻什麼都沒說，只是問：「我給你的葯吃了嗎？」

聞朔抽了抽嘴角：「……我腿不痛。」

林嫻：「並不一定要腿痛才能吃……」她半蹲在聞朔面前，一臉認真地說：「牙痛……也能吃啊！」

聞朔看著她的雙目，黑白分明、水潤、倒映著自己。他喉結滾動，最後吐出一個字：「好。」

林嫻就笑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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