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那不是死 是成神 四
龍族的傳承，是自古就有的，也就是說，龍族的嬰幼兒從小就帶著傳承記憶，記憶里一代一代記載著無數龍族的見識。
那是每一條龍一生中最精華的學識所在，代代相傳。
傳承記憶會隨著長大而一一解封，直到成年會全部解封。
這是離塵與她說的，離塵的見識，真的要比人類廣得多。
靈雨猶豫了。
離塵摸摸靈雨的腦袋：「跟我走吧，你父親也算是人類中比較厲害的角色，而且你們的結界也很厲害，你們村子不會出事的。」
離塵勸說了靈雨很多，靈雨最終還是沒能經得住誘惑，連夜跟著離塵離開了降妖師村落。
外面的世界永遠都是精彩的，靈雨已經被外面的世界迷了眼。
不知不覺的，又到了孟夏。
如果沒出意外的話，這個時節，就是靈雨成神的時節。
靈雨回憶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從小不敢忤逆父親，從小就知道自己的結果是成神，結果現在腦子一熱，居然跟著離塵跑出來了。
離塵……
這樣的日子，又能過多久呢？
「離塵，我有話問你。」
「什麼話？」
靈雨看著離塵的眉眼，靜靜地問到：「離塵，你們龍，有多少歲月？」
「約十五萬年。」
「那你今年是何年歲？」
「龍族化形兩百整，今年是兩百零一。」
聽完，靈雨忽而嘆了一口氣：「離塵，你們龍族歲月悠久，我們人類歲月不過六七十，青春不過十數年，我能陪你走過的歲月，實在太少太少。」
等到我年老色衰，你卻還是那般模樣，讓我如何有膽量和你走下去……
忽而，一個溫暖的懷抱將靈雨擁入懷中。
鼻尖，滿是沉重的氣息。
躁動的心忽而安靜下來。
「我會想辦法的，一定有能讓你長生的辦法。」
「嗯。」
「到時候，我陪你走遍天下，看盡繁華，讓你過上最逍遙的日子。」
「嗯。」
想到未來，靈雨就有些哽咽。
未來，可期。
可還等不到未來，靈雨就做了一個夢。
如雲姐姐七年不曾入她的夢中，卻在一個普通的夜，來到她的夢中。
如雲姐姐什麼都沒和靈雨說，只是不停的哭，不停的哭。
靈雨想問點什麼，卻怎麼也無法開口。
隱隱的，像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靈雨找到離塵，讓離塵帶她回去一趟。
在飛回來的路途中，靈雨遠遠的就看見降妖師村落布滿煙塵。
天空上就盤旋著好幾隻妖怪，地面上更是有不少陸行妖怪在村子作亂。
「怎麼會這樣……」靈雨喃喃道：「村子里的結界怎麼變得如此脆弱？妖怪怎麼會突破結界？怎麼會這樣！」
等落到地上，靈雨顧不得村民，在第一時間找到了父親。
在看到父親的那一刻，靈雨愣住了。
明明只是數月不見，父親卻好像蒼老了十幾歲，烏黑的頭髮已經花白，背脊已經佝僂。
「父親！」
父親見到靈雨，先是一愣，然後沉下臉，怒喝道：「你還有臉回來！你怎麼不在外面繼續逍遙！」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靈雨哭道：「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對不起……」
「你跟我來。」父親拉著靈雨，快步的走向屋后。
他現在的感情就如同數月前將靈雨從離塵身邊拉走時一樣帶著決絕的憤恨。
屋后是一片空地，可如今卻多了一個小小的山丘。
山丘前，是一個小小的墓碑。
墓碑上，赫然刻著「愛女蓁蓁之墓」。
靈雨忘了哭泣，微微張著嘴，看著那墓碑，訥訥的出了神。
周圍的空氣好像被抽空，一呼一吸間，都在透支靈雨的體力。
「你拋下我們和那妖怪遠走高飛，卻不想想神由誰來成，蓁蓁代你成神，可是卻失敗了，蓁蓁白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降妖師村落的結界因你的貪戀塵世而衰弱，所有村民都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無數村民喪失性命，你知道不知道！」
「靈雨姐姐！」
「靈雨姐姐，我偷偷給你藏了一個饅頭！」
「靈雨姐姐，你是怎麼認識那條龍的呀！」
「蓁蓁這輩子只對姐姐好！」
「靈雨姐姐，如果以後有機會，姐姐也帶蓁蓁一起去吧！」
……
靈雨跪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如果不是還有一隻手被父親拉住，可能她的樣子會更加狼狽。
「父親……我能怎麼做……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彌補這一切……」
「唯一的辦法，只有你成神。」父親說道：「但是你要想清楚了，你要完全放棄你所有的一切，完完全全將身心奉獻給村子，不得有半點貪戀。如此，你才能順利成神，不然你來了，也是白白送了一條命。」
「好。」靈雨點頭。
「靈雨，你……」離塵衝上前，半跪在靈雨身前，眼眸，滿滿的都是憂色：「你不要成神……」
不要丟下我……
「不。」靈雨嘶啞著低吼：「我在離開村子之後，曾經問過自己，后不後悔。那時候我想，我不會後悔，永遠都不後悔。可是現在蓁蓁用命填補我任性留下的缺口，村民因為我的貪戀付出生命的代價，我真的真的好後悔，我恨不得用我的所有去挽回一切。
可是不能……現在我做什麼都不能挽回任何一個人的性命……我只能用自己的未來去彌補我造成的坑洞。
我知道這樣，我對不起你，但是，但凡我有一點辦法，我都不會做出這種選擇。
對不起，離塵，你走吧。」
風吹一片凄涼，梨花漫天。
離塵走了。
他無法接受自己心愛的女孩為了其他人一心赴死。
雖然，那不叫死，
那叫成神。
叫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會永遠失去他心愛的女孩。
靈雨成神的那天，天上下著稀稀落落的小雨。
到了梨花敗落的季節，滿地梨花拌著水和泥，攆做塵土。
村民們帶著傷恭敬地伏倒在地，父親穿著祭祀的衣服站在一旁念念有詞。
去往神洞的前一刻，靈雨回頭看了一眼。
他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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