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天劍蝕日 第二百六十二章 暗戰(二十二)

第七卷 天劍蝕日 第二百六十二章 暗戰(二十二)

不覺已接近了行動時間。版本隊長收住話匣子,抬腕望表,示意中山長治等人進入預備掩體準備行動。於是,各個爆破小組奉命立即散開。各自擇定目標,開始出擊。中山長治腋下挾著炸『葯』包,走在前頭,倚仗身手敏捷,時而靜如處子,時而動如拖兔,抓住了崗樓探照燈掃『射』的空暇,10分鐘后抵達崗樓下面的死角。他側身kao在崗樓入口的門外,輕輕推了推門板,門竟然是虛掩著的,沒有上閂,只是用凳子頂住。他心中暗喜,一手執槍,一手輕輕將炸『葯』包從門縫裡塞進去,正卧在凳子表面,向後面的同伴做了個隱蔽的手勢,一拉導火索,翻身朝外抱頭滾了幾滾,停落在一掬土丘的後面。

炸『葯』轟然一聲響,從底層向上爆炸。頓時將樓上正呼呼鼾睡的一個班的日本兵當場炸上了半空。剎那間,伴隨著火光,碎屍殘骸飛瓦斷礫雨點般墜落下來。

與此同時,其餘幾座崗樓碉堡也先後被爆破,猶如一連串花朵競相開放,在這夜『色』『迷』離的混沌中呈現出驚人的艷麗。

版本隊長眼光中流lou著喜悅之『色』,側耳聆聽鎮子其他方向的動靜。瞬息之間。只聽得槍聲大作,四下里『亂』成了一鍋粥、城中幕府駐軍倉皇地從夢中醒來,也拉起警報凄聲長嗥,發瘋似地組織反撲。可是,眼下這形勢顯示的是城中受到了四面圍攻的陣勢。不知道敵人從哪裡來,重點放在哪個方向。加上事逢黑夜,暫時只作防禦地打算。可是,正積極布置陣地防守時,一個面『色』倉皇的士兵沖了進來。那那個士兵以惶急聲音號叫道:「我部受到大股敵軍的正面攻擊,難以支撐,請速派援軍解圍!請速派援軍解救!」

這一刻,籬笆牆沿線正遭受著前所未有的強大攻勢。早已養精蓄銳的長州軍主力部隊。從各自進攻正面上,如同下山猛虎強攻過去。數百米之間遙相呼應的崗樓被炸『葯』、燃燒彈送上了天空。大片失去火力控制的開闊地上。長州軍士兵們持槍掩護著老百姓低頭俯身向前疾奔。到了籬笆牆前,或用鋤頭、釘耙去奮力鑿扒,或就地將預備好地桐油、煤油、乾草等引火之物覆澆於籬笆之上,點燃起來。火勢頓時熊熊而起,如千萬條長蛇纏繞住堅韌的竹體上,烘炙、燒烤,最終連竹子本身也加入了燃燒地行列。映得天地間一片通紅。

這條綿延數百公里的籬笆牆。霎時間變成了一條火龍,摻雜著竹子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響,煞是動人。這樣壯觀的場面,是攻守雙方做夢也沒有看到過的。燃起這把火焰的長州軍及老百姓們,無不歡欣鼓舞,精神振奮。而那些被困在崗樓、據點內,孤守無援的日偽士兵們,從這壯偉地景觀中。驚惶徹骨地感受到了絕望,一遍遍地派人求援,向那些已被糾纏住手腳,無法動彈的友軍求援。

此時,正在江戶城中萬字會樓上酣然大睡的德川慶豐襄吉,被一陣又一陣的竅門聲所驚醒。他披上外衣下樓來。見坂本等人正忙得焦頭爛額。彙報說今夜12時,前線突然爆發了戰事。長州軍出動大批部隊,對防線進行了突擊。現在,綿延上百里的己方防線上,同時遭到攻擊。而後方預設的支援部隊,卻也同時遭到了猛烈的進攻,動彈不得,無法向前線增援。

德川慶豐連忙派人去接觸了友鄰的通州防區,想向他們求援。不料那邊也是一片驚惶,反過來請他協助幫忙。德川慶豐急忙又去查詢江都防區地情況。結果如出一轍。他清醒過來。這次半夜發生的戰事,不僅僅是朝他的軍團防地來的。整個封鎖線都是長州軍的攻擊目標。他們的目地。是全部徹底地毀滅這條封鎖線,重新打通和佔領區的通道,奪回前次清鄉所失去的根據地。今夜的戰事不是小規模的偷襲,而是具有戰略意義的關鍵『性』戰役。德川慶豐急令駐紮在城外的南口大隊立即啟程,乘車星夜馳援池前前線。然後又向巡守沿江港口的友鄰部隊求助,迅速向北來增援。

可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竹子本是乾脆之物,一經燒著后,不消兩個鐘頭便化為灰白『色』碳狀纖維,軟塌塌地傾覆在地。大風一吹,便颳走了許多,夾雜在『潮』冷的空氣中滿眼裡飛舞。等到黎明時,那些好不容易才擺拖奇兵隊地襲擾,趕到封鎖線上地增援部隊,不無沮喪地面對這一地的灰燼,無言以對。

動員兵員數十萬,徵用民夫若干,耗盡心神建立起來地清剿成果,竟在這一夜之間化為烏有。就像鐘錶上那指針樣,被輕輕地一調,翻轉到半年之前的態勢了。至於那些為此行動付出傷亡的士兵們,更是白白地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一切,從今夜起又將恢復原狀,足以令大本營的高級將領們徒呼奈何了。

趁著破襲戰成功的勢頭,大批長州軍正規部隊踏著竹屑分路進入了敵占區,前鋒直指池前城。早已有所準備的山下專員,率著他的手下們提前一個半小時離開成,沿大路退往江戶。

但是,搶在長州軍先頭部隊前面,中山長治所在的奇兵隊已然入城。與其說是攻入,還不如說是換防移交。就連那些少部分身著黑制服的別動隊成員,也悄悄拖了衣服,先行摘下那兩塊懸挂在大門口的招牌來,丟到門掩背後去,燃放起了爆竹,親賀勝利。

中山長治興高采烈地走在人群中,悄聲問版本隊長道:「山下專員又回江戶辦公去了。留下這地方給咱們歇腳,還真是想念他的。」

版本隊長笑道:「使得。這地方咱們也僅是歇歇腳而已。過一陣子還還給他。但,咱們地根據地可就不客氣嘍,一直鋪到江戶城附近去。看德川慶豐這個龜兒子跳腳罵娘吧。他們苦心經營的這個王八殼子,一下子就敲碎了,分文不值。」

江戶城中,隱晦的天『色』下一片肅殺之景。前線的消息早已傳遍了城中各個角落。那些興緻勃勃而來,準備視察封鎖線的大員們。個個面『色』如土,趕往暗探課等候德川大康的到來。

這一夜。德川大康的睡眠並不好,甚至半夜時還被后宅地響動驚了一下。下半夜幾次失眠,天亮之後,按照禮數在中山家吃早飯。前來相陪的中山家母子倆,似乎神『色』怪怪地。吉野太太眼泡紅腫,明顯是哭泣一夜地結果。中山長昀眼睛通紅,是熬了通宵的模樣。他心底猜定。肯定是下半夜的那場異動而導致的。但是,礙於禮節又不便去問。

喝了一碗燕窩銀耳粥后,正慢條斯理地擦嘴。那邊門外,池前匆匆而入,在他耳邊嘀咕幾句。德川大康臉『色』大變,站起身來向中山家母子道別,出了中山家上了車趕往暗探課。中山長昀見他們行『色』有異,知道出了大事。急忙和母親招呼一聲,尾隨去了。

吉野太太哪有心思吃東西,站起身來往後宅走去。丫頭女僕正靜待在後房門口,見她來了,迎上前去,低聲說:「黃紙、香案。我都準備好了。」

吉野太太木然站立會兒,問:「盛兒他走得不難受吧?」

女僕點點頭,說:「是長昀君動的手,一刀刺心。長則君昏『迷』之中,什麼都不知道就上路了。」

吉野太太失聲痛號起來,噗地雙膝一軟,落在堅硬的磚地上,使勁地磕起頭來,斷斷續續道:「長則呀!是——媽對不住——你呀!——我不說出密道的——秘密,那個畜生就要毀了——咱們中山家呀!連逃在城外地宮子和孩子都不放過呀——他是個畜生啦!」

與此同時。暗探課內。要人云集。德川慶豐等人提前到達。等德川大康回來之後,正式告知夜間來的一系列變故。德川大康陡地聽到噩耗。嘴巴張了老大,面『色』蒼白,站起身去看牆壁上懸挂的地圖,長長地哀嘆了一聲,久久不語。

上午10時許,從池前逃回的山下專員急急來見。他這一路走的匆忙。平素里習慣穿的袍服、呢帽全數不見,只是單薄的貼身布褂,外面裹了件黑『色』制服用以禦寒,進了門猶自一副抖抖索索的模樣。

德川大康看了心底生憐,吩咐侍衛去取件厚衣給他換上,又沏壺熱茶用以驅散路途上地寒涼。山下專員手捧熱茶,背捂冬衣,良久后才跺足帶著哭腔喊道:「大康將軍,池前未能守住,卑職回來請罪了!」

德川大康搖搖頭,勉強笑道:「不是你的責任。這次,長州軍所發動的攻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從數百里正面同時進攻,又用疑兵偷襲,拖住二線增援部隊的手腳,這才導致了封鎖線的被突破。你且稍事休息安心,一切看軍方地動向吧。」

德川慶豐走過來,帶著點歉疚之意望著山下專員說:「山下專員,不要太過自責。我已令南口大隊、兒玉大隊從北面及西面,包抄行動,將池前鎮內的長州軍主力合圍,聚而殲之。到那時候,你又可以風風光光地重返池前了。那裡,需要你這樣的幹才坐鎮。」

山下專員神『色』沮喪,道:「可惜,我的別動隊為了掩護撤退,損失殆盡,建制全散了。」

德川慶豐保證道:「這個你不要太過傷心。我定當酌量劃撥物資槍械,幫助你恢復元氣的。」

這時,暗探一名軍官大步走進來,向德川慶豐報告:今天早晨全城戒嚴后,有一隊幕府憲兵出城,和守城門的幕府軍發生衝突。結果,當場打死5人,奪門而出向西南方向逃逸。眼下,正嚴令沿途據點進行攔截檢查。該批憲兵必定是敵方人員假冒無疑。但是,從作戰的方式和舉止行為來分析。不像是長州軍奇兵隊所為。

德川慶豐皺眉去看山下專員,問:「會不會是留在城中地奇兵隊?」

山下專員笑道:「奇兵隊這大清早忙著出城做什麼?還不惜為此和守城的部隊開了火,我看不像。」

德川大康皺眉說:「我這一夜沒睡好,不是被外面模模糊糊的響動驚醒,就是腦子裡胡思『亂』想,難以入眠。原來是有緣由地,前線出了這麼大地事情。多少會擾人清夢的。」

這時候,中山長昀快步進來。一眼便瞅見了山下專員狼狽地模樣,心中一喜,佯作關切地問:「山下專員,夜奔而回,不曾受驚吧?」

山下專員苦笑道:「夜來一覺睡得正香,就在凌晨時,槍聲四起。虧得我見機快。急令撤離。否則,這塊招牌和人就留給長州軍了。哪像中山君,一夜美夢到天亮,無驚無險啊。」

中山長昀臉『色』略變,選擇一張空位坐下來。

德川慶豐上前一步,先和兩位派遣軍總部地幕府將領臉『色』凝重地說了幾句,回頭對德川大康說:「大康將軍,鑒於江戶城外已淪為長州軍的游擊區。所以,我建議您和視察團暫時結束行程,向南渡海返回。一待這裡地形勢穩定下來,定當歡迎再度歸來,繼續行程。」

德川大康嘆息道:「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罷了。回北海道休息幾天吧。我也感覺累了。」

下午1點不到,原本耀武揚威而來的護衛隊伍,這會兒變得冷清寂寥了許多,簇擁著德川大康等一行大員們上了馬車,出西門向南,選了條安全的路線向伏見方向去了。德川慶豐和中山長昀、山下專員等人送到城門外3里地,這才返回。目送著灰塵飛揚中消失的車隊,中山長昀手執呢帽,不無感慨道:「形勢真是難料。一夜之間轉折如斯。這裡的一切,都要勞煩山下專員打理了。兄弟三天後也將離開江戶。去鳥羽赴任新職。在江戶這一年。權當春夢一場吧,夢醒了無痕。」

山下專員微微一笑。沒有搭理。德川慶豐抬眼,含意深刻地望望他,笑道:「也好,屆時我們替你送行。日後,在江南可別忘了咱們。」

先前所說的那支假扮幕府憲兵的隊伍,不是別人,正是版本龍馬所率地別動隊。他們昨天天黑前,就已分道潛伏進入中山家附近預設的地點,準備策應宅內中山長則的行動。版本龍馬坐鎮在路口一家不起眼的茶葉店內,靜候那邊傳來的動靜。這次入城所帶的武器,大多藏在運糞船中從大浦碼頭上岸,避開了幕府人的檢查。各人分配好后,帶足了彈『葯』,足以抵得上一個日軍中隊的戰鬥力。屆時,只要中山長則按照計劃發出明確地指令,他們便會群起而圍攻,擇其弱點殺入宅內,協助他完成任務,畢其功於一役。

但是,這一個整夜下來,中山家內半分動靜全無。中山長則沒有在預定的地點發出信號,也沒有宅內守衛慌『亂』的徵兆顯示刺殺的進行,更沒有見到他來茶葉店彙報戰果。這一夜,和往昔無數個黑夜一樣,匆匆而逝,沒有半分特殊之處。

黎明之前,等候得不耐煩的版本龍馬從這夜『色』將盡的空氣中,嗅出了一絲不妙地味道。他迅疾通知所有人,撤往大埔碼頭附近的地下聯絡點,在後院換上了早已預備好的幕府軍服,假扮成巡邏隊,待初見日『色』時,迅速離城。

守城門的幕府軍從未見過憲兵隊這麼早就出城的,多少起了點疑心。邊開城門,邊盤問底里。版本龍馬哪裡等得了這樣拖延時間,眼光示意下,先揀官長下手,當場斃殺數人。那些士兵們哪裡敢動?眼睜睜望著這些脾氣暴躁的幕府兵揚長而去,無影無蹤。

版本龍馬他們出城后,向南不過3里來地,就有接應的船隻守候。見他們來了,立即升帆。這些人拖卻幕府軍服,包裹了石頭,沉到河底。兩艘船兒掛帆順風,在大河中疾駛了兩三個鐘頭,來到與肥前交界處的三岔河口。

那裡,正倚桅而待地版本龍也。遠遠瞧見他們,滿臉充滿了希望,揮舞著手中的布帽,讓船夫划槳迎上前去。等到他上了來船,在人群中稍一掃視,一顆心不由得墜沉下去,轉身看著版本龍馬。問:「他呢?」

版本龍馬陰鬱著臉,一言不發。她地臉『色』霎時刷白。死死抓住他地衣襟,用力搖撼幾下,追問:「他人呢,是不是……」

版本龍馬掰開她的手,說:「一夜過來,中山家中安然無恙,雞犬無聲。我怎麼會知道他地情況?」

版本龍也帶著稍許的希冀之意。說:「沒動靜,說明沒有動手。肯定是對方防衛太過嚴密,沒有機會下手。那麼,過不了幾天,他就會來和我們匯合地。」

滿船的人都沒有回應他夢囈般自言地話語。誰的心裡都明白,刺德川是上頭下的死命令,執行者不成功則成仁。中山長則只有兩條路好走。一是叛變,做賣國賊。二是成了開不了口的死屍。除此之外。再無第三條路選擇。從己方這些人能夠安全撤出江戶城,就可以說明中山長則沒有變節。他的下場不言自明了。

版本龍馬望著這渺渺秋水,心中的失望不可言喻。這時,一個問題出現在他的心頭。是這樣無功而返,結束此次耗時近一年,橫越千里。付出數百人傷亡地刺殺任務,鎩羽而歸?還是繼續留在此地,另尋機會做出一兩件事情來,向北海道方面交差?

過後幾天,整個江戶城深陷在一片慌『亂』之中。原先駐守在城外數百里範圍內的部隊,因籬笆牆的猝然被毀,大量的長州軍奇兵隊進入,霎時間成為一塊塊孤島,飽受攻擊。無奈之下,德川慶豐只得下令收縮兵力。以江戶、池前為中心。構築一個前憑后據的戰役態勢,暫時穩住陣腳。再做對策。好不容易才處理好一系列的事務,方得喘息。

這天,山下專員和新上任的暗探長笠原前來拜訪。這二人都是熟客,所以無須加多客套。笠原是八桿大佐介紹過來的,剛剛上任不過三天,但在和德川慶豐、山下專員等人接觸中耳濡目染,對那位潦倒落魄在暗探課地中山長昀並無好感。

今天上午,他意外地接到北海道的一個急文,是安cha在情報部門的顧問山田派人送來的。簡略地向他通報,據池前親信透lou,前兩天留宿江戶中山家的德川大康,險些遭到刺殺。擔負刺殺任務的是中山長昀地弟弟中山長則。此人據悉已被秘密處決,但屍體卻無從尋覓。中山長昀在此事的處理上,鬼鬼祟祟,舉止詭秘,非常可疑。

八桿大佐已經得知此事,大為震怒,當面對池前予以訓斥。中山長昀此人,已不能再用,令江戶方面自行解決,盡量做得天衣無縫。

笠原得信后,急忙和山下專員商議,一致認為最後的決斷必須由德川慶豐來授權。德川慶豐聽了這個意料之外的消息,吃了一驚,皺眉想想,問:「這件事情,池前應該知道,起初隱瞞不報,是想回護他嗎?」

山下專員微笑道:「不僅僅是回護他。而且有替自己開拖的意思。中山是他竭力推薦的人,搖身一變成為和刺殺有密切關聯的疑犯,他也拖不了干係。所以,才出此下策,想將此事湮沒於無形。但紙里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看看,不出三天就被揭lou出來了。」

德川慶豐心中念及先後戰歿於江戶城內外的本田和佐佐木,冷笑幾聲,說:「那我該怎樣解決他呢?是派憲兵隊上門去抓捕來,送到小校場去斬首示眾?還是派人登門,就地正法?還是……」

笠原站起身來,說:「八桿大佐囑咐,按照正常慣例處理。機關新從本土運來的新型『葯』劑,弄成一個無聲無息離奇暴斃地結果吧。」

德川慶豐思忖片刻,一笑說:「這樣一來,倒是歡顏而散,讓他得個善終了。」

中山長昀離開江戶地當天早晨,暗探長笠原中佐趕來,通知他德川慶豐將軍將在天光酒樓替他設宴送行。參與者是小範圍的,僅僅是德川慶豐、山下專員、自己和他本人。

中山長昀早先聽德川慶豐提過,自己離開時設宴送行,所以並沒有半點疑慮,一口應承了。他在暗探課內收拾好自己地隨身物件,本欲回家去向母親辭行,但轉念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默默地坐到廊下木椅上,抽起煙來。那些手下們見他將走,無不心中另生他意,盤算著自己的去向,早已不似過去那般的殷勤,隱然已有樹倒猢猻散之勢了。

中午近11點,中山長昀來到天光酒樓。德川慶豐和山下專員已在那裡恭候。

山下專員笑道:「德川慶豐將軍聽說你要去鳥羽,特地叫我來相陪。鳥羽乃天堂之鄉,比起江戶這個僻野小城,自然是眼界開闊了許多。祝賀中山君意氣風發,必將飛黃騰達了。到時候,可別忘記了提攜故人舊友啊。」

中山長昀含笑道:「山下專員不要取笑。若論韜略,長昀不及山下專員多多。自愧不如呀!」

德川慶豐挽住二人之臂,笑道:「你們在江戶,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協助我辦了許多大事。這時要走,確實是有些捨不得了。」

中山長昀斂起笑容,說:「我在江戶,因年少氣盛,也辦了許多錯事。希望將軍與山下專員多多原諒。」

山下專員大笑,搖頭道:「不要這麼說。咱們都是替大康將軍辦事的,致力於咱們幕府,營造和平的工作。有些摩擦算得了什麼?我也有些對不住你的地方,行事過於太看重結果,手段上不免激烈了些。還望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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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清18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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