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無塵無恥
來人是一位老者，真的很老了，以至於頭頂禿了，眉毛和鬍子都白了，穿著灰色的麻制道袍，寬鬆肥大，山風一過袍袖飛舞，老者的大手緊握衣衫再配上炯炯的目光，高大的身軀，好似山神一般。
「太……」張玄剛要張口說些什麼，被老者伸手打斷道：「峰主大人請念及老夫常年一人，孤苦無依，允許我收下這個小娃；也望素峰主高抬貴手，相讓與我。」
「吾輩修道中人，自當尊老攜幼。」素梅的反應很快，向老者欠了欠身，回答的很官方，一改剛才強勢的姿態。
無畏長老本來還要說些什麼，望向那老者犀利的目光，忍住了，只是憤憤的白了老者一眼。ii
老者拉住元修的手：「修兒，我們走吧。」
元修心裡暗忖這老頭還挺自來熟，叫的如此親熱，當下說道：「老人家，你就不問問我的意見？」
「哦，你還有意見，那說說看。」
元修一指素梅，說道：「我要去靜薇峰。」
素梅眼中驚喜一閃，隨即又迅速掩蓋下去。
「為什麼呢，就因為他要招你去她的山峰？」老者也被挑起了好奇心。
「元修雖然境界低但也知道，我們修行者不能只注重自身修為，更要重視心性的培養，俠道也是我們應該追尋的大道，我從素峰主身上就看到了一個俠字。」
「不錯，說的還真不賴，小小年紀有這份追求難能可貴，不過你忘記了一個根本問題。」老者摟著元修的肩膀，聲音放低，低到只有他們二人可以聽到。
「什麼問題？」元修問道。
「你入門考核過了嗎？」老者露出一絲狡黠，眨了下眼說道。
元修頓時語塞，老者說的是，自己並沒爬過合格線，是被監考員給揪下來的。
「你非要去靜薇峰，只會給素峰主帶來麻煩，不說別的那個牛鼻子老道就不會放過你。」老者拿餘光瞟了一眼張玄。
元修有些猶豫了，他能看出張玄相較於素梅還是強勢的一方。
「再著，看你的裝束應該家裡應該不富裕，入門要繳納修真丹藥，而且要看修為，修為越低，繳納的越多，以你的資質怎麼也得一千吧，拿的出來嗎？
元修雖有悟性，但年齡小、社會經驗不足，老者的話還真把元修唬住了。加入宗門繳納修真丹藥這事他是知道的，本來說好與尤家二少同時入門，他們會幫著出丹，可誰知二人都被淘汰，讓他們出面給自己證明都不肯，更別說掏修真丹藥了，而且還要一千，二少加起來的丹藥都沒有一百顆。至於自己，除了那瓶外傷葯外，就空無一物了。
其實入門繳納的修真丹藥，每人二十顆足矣，也根本不會按修為劃分收取，要不忘憂門一視同仁的收徒宗旨豈不成為了一句空談。
元修頓時急了，老者的話每句都在痛處，自己又無力解決，額頭見汗。只支支吾吾的說了句：「我沒有親人了，去哪裡搞這麼多丹藥。」
「所以說，你跟著我是最明智的選擇，既不要你參加什麼考核，也不用拜山門，更不用你掏一分錢一粒葯，還管吃管喝，教你本事，這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事，也就是你小子有福，碰到我老人家了。」老者有些激動的繼續跟進，聲音都沒控制好，傳播開來。
無畏在一旁氣的直哼哼，實在聽不下去了，把頭扭向一邊。
無鋒聽著也是頻頻搖頭，多日不見，大哥這臉皮功夫又高深了許多。
張玄與素梅等眾峰主下巴掉了一地，這是長老層次的拉人入伙啊，忘憂門建宗以來就沒有如此重視過一個新徒，而且還是一個考核中都能睡著的獃子。
「那您有他的本事大嗎？」元修指了指張玄。
元修其實非是要較真老者的修為，他感覺到老者身份神秘，想藉機試探。
「哈哈！」老者徹底放開了嗓門，大笑道：「這牛鼻子怎能跟我相提並論，我可是文才武功，忘憂第一，是吧張峰主。」
此時的張玄恨極了元修，怎麼一到這丟人現眼的時候就要把自己拉上，又不能不回答，趕忙應道：「老人家，武功蓋世，不是我等小輩能擅自妄議的。」
元修感覺有點錯亂，剛才還是老者對張玄畢恭畢敬，雙方怎麼如此之快的就交換了位置，這老者肯定不簡單。
老者望向元修攤了攤手，意思是說，沒錯吧。
「我願意，謝謝前輩的收留，還望為元修授業解惑。」元修向老者欠身。
「不用授業也無惑可解，以你的資質就幫我打個下手而已。」
元修還是有點不明白，有點發獃的看著老者。
「就是幫我收拾屋子，打掃院子什麼的。」此話一出，如重磅炸彈扔出。
「哄！」全場笑聲一片，真真的看到了一場鬧劇，開場可是噱頭叢生，結局卻是如此滑稽。
最開心的莫不過尤家二少了。元修啊元修，你小子就是下人的命，尤府就是，忘憂門還是。二人一掃淘汰陰霾，心情無比舒暢。
無鋒、無畏相視而望，心中同時冒出一句話，無恥，地道純正的無恥！
元修愣在當場，感覺自己在一個大坑邊上，小心謹慎，反覆徘徊，然後被人一忽悠，就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這個人就是眼前的老者。
不過元修轉念又一想，這對自己來說何嘗不是一個好得結果呢，尤家肯定是回不去了，自己的修為看來很難通過入門考核，跟著老者最慘也不過是把在尤家的事情搬到忘憂門裡來做；還有這老者不簡單，日後未嘗學不到東西。
將來的事又有誰說的清楚，看得通透呢。
元修生性豁達，想開了也就沒那麼難過了，再說已經答應，已經無法拒絕了，徒增笑柄而已。於是點頭稱是。
見元修也有了著落，張玄連忙宣布，本年度選徒大會結束，所有新徒成為外門弟子並告之大家一年後會開啟新進弟子考核即新人大戰，名次靠前者會成為內門弟子還將有機會進入擇武堂繼續深造，望大家戒驕戒躁，努力修行等等。
張玄也度過了鬱悶的一天，他巴不得早點結束。
無鋒、無畏二位長老率先離開。
入選者跟隨各自峰主返回，大多數沒有選上的人則在忘憂門弟子的護送中下山，期待來年再有突破。剛才還熙熙攘攘的忘憂台漸漸安靜下來，只有山風還在呼呼作響。
尤家二少的心情應該是落選者中最輕鬆的了，因為有元修的幫襯，他們自認淘汰不是最差的結果，大費周折下，卻被收留做了下人而不是門徒，這也是一個好的分散注意力的理由，應該會讓父親對他們不學無術的質問，妹妹對他們不理家業的埋怨來的沒有那麼嚴重吧。
老者帶著元修望著人群慢慢的一點一點的現實在雲霧盡頭，說道：小子，我們也走吧。」
「老人家，我如何稱呼您，是叫師父嗎？」
「我說過我們不是師徒關係，名字、稱謂只不過是一個代號，待塵歸塵、土歸土之後，又有誰能記住呢？」
「那我們之間如何交流啊。」
「我的名字有多久沒用了，我都快記不清了，好像是叫無塵吧，這樣，你稱呼我老塵，我叫你小子。」
「還是前輩吧，叫老塵顯得不尊重。」聽到這個名字，元修並沒有特別的反應。
無塵！怎會是無名之輩，千年前的大戰已經威名赫赫，那是一方霸主，一代豪俠，只是那場大戰讓他身負異傷，心灰意冷，隱居在翠清山，做了忘憂門的長老，是五源大陸少有的不可輕易提及的恐怖存在，只要有他在，忘憂門就會屹立不倒，興旺發達。
說罷老少二人亦攜手離開忘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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