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3 從前對你是絕情了些
頭頂的梅花紛紛揚揚灑落下來,白色如花海,安靜地落在頭頂和肩頭上,瑤青青抬起頭來,便與裴泠的面容靠的極為的近。
下意識就想往後一退,可是想想都這麼多年了,還有什麼,若是越是反應大,豈不讓他越是以為自己還放不下他?
乾脆挺直腰桿,淡然迎上他,冷眼道:「裴公子,你若是真想把我送進官府就送去,我清酒混了這麼多年,還未怕過什麼。」
五年了,對於這個曾經又愛又恨的人,似乎放下了,如今再這麼近的距離看著這麼俊美的臉龐,心再也不會小鹿亂撞,只是一汪的平靜和坦然。
四目對望里,裴泠頓了一下,似乎再也看不見對方對自己昔日的柔軟,只剩看陌生人一般的平靜,這又讓他的心被扎了一下。
裴泠回道:「為什麼不肯承認自己是小九?」
「因為我不是小九,為什麼要承認?」她哂笑道。
裴泠幽邃的眼微微一緊:「你恨的是我當年拋棄了你,選擇了宛清歌?」
「什麼宛清歌?」她擰眉:「若不是你受了情傷,抓著人就覺得是被你拋棄了的女子吧?」
他問道:「那我換句話問你,你為何不敢承認自己是當年四咸書院的小九,不敢承認是喜歡過我的那個瑤青青?」
腦子裡一閃過那晚的事她便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只覺得心口那裡又隱隱痛起來,她的左手捂著心口,微微蹙眉:「你還真是執迷不悟,我說過我不是你說的什麼瑤青青什麼小九,你要我怎樣?」
「當初我對你是絕情了些。」裴泠不可否認地說道。
她忽然一頓。
裴泠繼續說道:「是我不該那樣對你的。」
感覺兩個人根本就不在同一個話題上。
她沉默一瞬,冷冷道:「這些話你該去跟真正的瑤青青說話,對不起,關於萬年何首烏的事情,我們改日再談。」
作勢她便要站起身來,不曾想,對方單手搭在她肩上,將她按下去,輕聲道:「清酒姑娘,那我們就談另外一件事。」
她盯著他:「說吧,我空閑的時間也不是很多。」
「聽說,你正在與人相親。」裴泠忽然來了一句。
她擰眉:「誰說的?」
「你家小孩子。」裴泠回道。
「他說的你也信?」瑤青青心裡納悶,這個瑤果果到底跟他說了多少事,雖然近幾年青凜他們不斷給她塞來所謂的優秀人才,可是她並微微正眼瞧過。
裴泠面不改色地說道:「是你家小孩要當紅娘,把你介紹給我的,如此,不知姑娘可否賞臉明日在梨園堂旁的酒樓賞臉吃個飯?」
她繃緊了神色:「這個瑤果果.....」
瑤果果剛好探出頭來,瘋狂搖頭:「娘親,之前我看他長的好看,是想與你相親,他的姿色也好過從前那些大叔吧?」
聽到這話,裴泠的臉色一沉:「從前那些大叔?呵,看來你這個女人也不是很安分....」
她下意識地反駁:「我不安分與你有什麼關係....」
「但是,這位大叔卻拒絕了的娘親!他已經有娘子了,而且還說這一生只愛她一個!」瑤果果趁勢補充道,他可不想被娘親再罰。
聞言,她的神色也沉下去,冷冷道:「竟然已是成家的,還這麼不安分,真以為我是個紅塵女子?見錢眼開,是個隨便能當人小妾的?」
她一把將裴泠推開,帶著好幾成的力道,反正她沒控制自己的內力,將其震開,撞在梅樹上,震得整棵梅樹,劇烈搖蕩,嘩啦啦地響盪,不斷落下白梅,須臾間便落滿了裴泠一身。
此時,在她心裡,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裴泠捂著胸口,癱軟在梅樹下,蒼白著一張臉看著她:「我...我起不來了....傷的很重....」
剛說完,張嘴便吐出一灘血來。
嚇得瑤果果驚呼道:「娘親,你下手有點重了....」
瑤青青回道:「裝的。」
然而裴泠大口呼吸幾下,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唇色都漸漸失去顏色:「你...你的武功變得這麼厲害了么?....」
瑤青青眯眼道:「裴公子不要裝了,你已經有家室了,你覺得我會當小妾?而且你不是很愛她么,還能在外勾搭別的女人?還說什麼,一生一世只愛那一個人,真是可笑,我想,對方就是你剛才所說的那個名為宛清歌的人吧,我真為她感到心寒!」
「五年前的那些事其實都是....」
「不要再提那些事了!」
她忽然打斷,涼薄地說道:「我再最後重複一遍,我是清酒,不是瑤青青!夜深了,還請裴公子帶著你那假的何首烏回去吧!」
轉過身抓起石桌上的萬年何首烏便狠狠地扔過去,打在了裴泠的身上,然後沿著衣袍滾落在地....
路過打架的銀川和北冥,對北冥說道:「趕緊帶著你家主子滾回去,我看著心煩!」
然後拉著銀川進了屋子,砰地一聲將門外的一切都隔絕開來!
過往的一切,她都不想再提及。
更可恨的是....
竟然提了那個女人....
宛清歌,她是永遠不會原諒的!
還有他!
砰!
一記拳頭猛地捶在桌子上,頓時將其碎成了無數塊!
嚇得瑤果果趕緊往銀川背後縮,躲在其身後怯怯道:「銀姨,娘親是在生我的氣?」
銀川拍拍他的手:「不要害怕....」
這時,瑤青青轉過身盯著瑤果果:「你過來。」
瑤果果再三猶豫后,鼓足勇氣走來,垂頭道:「對不起,娘親,是孩兒做錯了...不該隨意給你牽紅線....」
「你就這麼想要一個爹爹么?」她意外地柔軟下來,讓做錯事的瑤果果受寵若驚。
瑤果果愣了一下,瘋狂搖頭:「不是....」
「說實話。」她解釋道:「娘親是很認真地問你的。」
「我....我....我....」瑤果果可憐兮兮地抬起眼來:「孩兒我曾經想過....可是現在不想了....」
原來單親的孩子還是這麼渴望有一個完整的家。
她斂緊了眸光將瑤果果抱在懷裡:「對不起,果子,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是娘親的錯....」
瑤果果愣了一下,像個小男子漢一樣抱緊她,搖搖頭:「娘親,孩兒不想要爹爹了...不會再想了....只要娘親快樂,孩兒就滿足了....」
「傻孩子,娘親也希望你能快快樂樂地成長。」她湊上唇,輕輕地落在他的額頭上。
瑤果果很滿足地笑起來,月牙般地可愛。
兩人抱了一下,她便給瑤果果沐浴更衣,讓后把他抱在床上休息,等她睡著了,她才起來倒了一杯茶。
銀川躊躇了一下:「主子。」
「何事?」她喝了一口茶問道。
銀川說道:「那個人還在外面。」
「北冥呢?」她問道。
銀川回道:「被他趕走了。」
「他的生死與我無關。」她放下茶杯冷冷道:「早在五年前,我與他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今日不殺了他,那以後再見也會殺了他!」
銀川沉默了一下,又問:「那....何首烏之事....」
「讓他親自奉上。」
她眸光幽沉一轉,靠在椅背上,神色有些疲軟,臉上的面紗未曾取下:「他欠我的一個萬年何首烏又算得了什麼,我只是擔心....他會繼續糾纏下去,這樣對我對果子都不好。」
銀川當即拔出長劍,狠狠道:「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現在就去殺了他!」
「不可魯莽!」她阻止道。
銀川反問道:「是主子下不去手?對他還念舊情?」
她辯解道:「不是,只是現在我們根本就殺不了他,我身子舊疾發作,即使與你強強聯手不是對手,而且,如今我們不能有事,你要知道家裡還有人等著我們。」
聞言,銀川的那股衝動勁兒和怒火都消斂了很多,將劍緩緩入鞘:「主子說的沒錯,我們現在還不能有事....」
「你先去休息吧,這邊有我。」她喝了兩口茶對銀川說道。
銀川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轉身便離開了房間。
她起身,走到窗前,往窗外看了看,發現梅樹下裴泠還在,被白色的梅花堆的差點都淹沒在了花海之中,還保持著之前的坐姿,一動不動,臉色的確還蒼白如雪著。
可是即使這樣又如何?
她是不會原諒他的,曾經想要不顧一切都要殺了她的人,給她造成這麼多痛的人,她現在不會再心軟的。
過去的自己在五年前的那晚,便已經死了,永遠也回不來了。
她寫了一張信條,然後栓在信鴿上,將其放飛出去,此時的裴泠眼珠子低低地轉了一圈兒....
沒過多久,外面下起了下雨,起初就是淅淅瀝瀝的下雨綿延下著,後來連帶著雷鳴閃電,大雨磅礴嘩啦啦下著,豆大的玉珠子重重拍打在窗欞上,為了不吵到瑤果果,她起身去關窗戶,目光轉到那梅樹下,發現那人竟然還在。
她蹙了蹙眉,冷冷地關上了窗戶。
轟隆隆。
嘩啦啦。
摻雜著雷電的大雨,不斷下著。
她就端端坐在那裡不為所動,床榻上的瑤果果起身揉著雙眼迷糊道:「娘親....」
「怎麼起來了?」她抱住瑤果果問道。
瑤果果揉著眼睛:「好看大叔,走了么?」
「你關心他做什麼?」她皺眉不悅。
他軟著嗓音回道:「萬一他死在這裡了,我...我心裡難安....」
她問道:「他死了就死了...快去睡吧。」
等瑤果果又去睡了,她想了想,拿起當初宋儒給她的紅傘起身除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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