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生產

入秋之後，微涼的氣候讓殷如珏越發的嗜睡了。自從有了身孕，韓煜一下朝便來陪伴在她的身邊。孕期的殷如珏秉性更是難以捉摸，即便如此，韓煜也沒有絲毫的怨言，反而感覺在殷如珏身上的生活氣息愈發地濃烈了，平淡而美好。

王妃懷孕之後的將軍王府幾乎每日都有人來送禮，畢竟是皇上最心疼的妹妹，擠破了腦袋想要往高處爬的人，自然要把握住這個獻媚的機會。

「穆王送人蔘十隻，綉庄派人送來了孩童的衣物男女各二十套，西域的夫人也派人送來了一些參湯...」伺候殷如珏的丫鬟數著那些送來的珍寶，只見自家夫人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堆積成山的珍寶一點都沒有入殷如珏的眼，看著那越來越大的肚子，她整個人都只想慵懶地窩在屋子裡，不想管那些人情世故。

偏偏王府的門楣都快被前來送禮的人給塌壞了，即便是韓煜已經明令禁止不準有人再往王府中送禮，卻還是阻止不了那些帶著問候的名義，來到家中拜訪殷如珏的夫人。

就像此刻一般，一個三品官員的夫人好說歹說的來到了將軍王府內，一身的富貴模樣，加上那不肯停歇的嘴巴，讓殷如珏整個人頭都有些痛。

「那個...劉夫人...」殷如珏倚靠在軟塌上，輕撫隆起的肚子，紅潤的臉色多了些不悅的神情。

喋喋不休的劉夫人才總算聽到了殷如珏的聲音，立刻安靜了下來。一個年長殷如珏約莫十三歲的女人，卻在權勢面前低了頭。殷如珏倒也不覺得可憐她，只覺得她吵鬧無比。

「劉府上下的心意，將軍王府心領了。」殷如珏擠出勉強的笑容說道，語氣中透露出逐客的意味。

「小姐...」

劉夫人聽出了那口吻中的不悅，又不敢惹眼前的這個皇親國戚，正準備告辭的時候，只聽到門口傳來了一聲嬌滴滴聲音。劉夫人轉過身去，只見身旁的殷如珏已經起身站了起來，攙著丫鬟的手走到了門口去迎接。

來者何人？

劉夫人也跟著殷如珏起身，眯著眼睛看向那張嬌嫩無比的面孔，年輕的模樣令她整個人都有些心驚。年輕貌美的姑娘一看就沒什麼資歷，卻又如何能夠引得殷如珏親自起身迎接？

「畫兒。」殷如珏的口吻中透露出久違的欣喜。

劉夫人見狀，不免得輕哼了一聲。不管是韓將軍身邊人的妻子，竟讓殷如珏如此重視，她一個三品官員的夫人，難免感到有些不平衡，只好保存著最後的尊嚴，微微行禮之後便帶著怨氣離開了。

殷如珏毫不在乎的目送了劉夫人之後，笑意盈盈的看向故人。

「許久未見小姐，氣色已經紅潤了許多。」畫兒朝著殷如珏行禮，打趣著殷如珏的肚子笑道。

兩人就像是以往的相處一般，既是主僕，又親如姐妹。

殷如珏搭著畫兒的手走到軟塌邊，嬌嗔道：「畫兒回娘家許久，我在這兒府邸中可要悶壞了。」

雖然韓煜大半時間都是陪伴在她的身邊，但也總是缺少個說話的人兒，如今畫兒回來了，她整個人都感到輕鬆了許多。

畫兒莞爾笑道：「小姐還跟往常一樣的孩子氣呀。」畫兒攙著殷如珏小心翼翼的靠在軟塌之上，看向殷如珏已經遮掩不住的肚子，掩藏不了的笑意洋溢在眼底。

「怕就是這幾日了吧？」

殷如珏微微點了點頭，輕撫那跳動的生命道：「只怕這孩兒已經迫不及待了...」

還沒有等到殷如珏的話音落下，她的眉頭忽然緊皺了起來。腹中翻滾著的疼痛感催生出額頭滾落的汗珠，紅潤的臉頰瞬間變得通紅，難掩的痛楚更是不斷的擾亂殷如珏的頭腦。

畫兒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快，快去把產婆找來！小姐要生了！」

身旁的丫鬟慌亂著手腳匆忙地跑去呼喊在堂屋邊洗衣服的產婆，一時間整個王府上下都忙碌了起來。

眾人把殷如珏抱到已經修繕好的產房內，溫度適中的裡屋卻還是不能讓殷如珏的疼痛有所緩解。她只感覺到腹中無盡的翻滾，連同著兩腿之間的疼痛不斷的撕扯著她，即便如此，殷如珏還是強忍著沒有發出聲響。

滾滾跌落的汗珠一瞬間就浸濕了床榻的綢緞，殷如珏的雙手拚命地攥緊著床幔，絲滑的質感攥在手心裡卻沒有任何的知覺。

而另一邊，聽到府中傳來王妃將要生產的消息，韓煜一刻不停歇的便奔來到了門口，急切的模樣寫滿了整張臉。

「王爺止步...您..您不能進去。」府中的老嬤嬤攔下了正打算往裡屋衝去的韓煜。

按照老祖宗的規矩，婦人生產的畫面是男人見不得的，若是自家相公見了血，只怕是連年不運。因此韓煜也只好作罷，站在門口不停的來回踱步。

「太醫在哪裡！小姐暈過去了！」畫兒從裡屋沖了出來，慌亂地大喊道。

這一聲喊也將韓煜整個人都喊懵了不少，他連忙跨步向畫兒走了過去，將她的肩膀抓得生疼，「怎麼！怎麼回事！」

畫兒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哽咽得說不出任何話來。

原來殷如珏在生產的過程中由於太過疼痛，一時間沒忍住便暈厥了過去，縱使這幾個月以來身子有所調養，但積攢在體內的寒氣，卻並非一朝一夕的就完全散去。

韓煜下一秒反應了過來，守在她身邊那麼久，他當然知道她體內的寒氣有多麼的重，此番生產定是折磨著她整個人耗盡了全身的氣力，於是韓煜便跟發了瘋一般的，催著太醫儘快往裡屋走去。

看到太醫沖了進去，韓煜也不顧老祖宗的規矩，執意要進去陪伴殷如珏。

即便是賭上所有的運氣，也在所不惜。

一進到屋內，在血泊里躺著的那個人深深地刺痛著韓煜的心，蒼白的小臉還在滾落著汗珠，緊閉的雙眼沒有了往日的平和，滿是痛苦扭曲的模樣令他整個人的心都碎了。

韓煜大步向前走去，握住了那雙冰涼無比的手。纖細的手在他的掌心中微微一怔，強忍疼痛許久的殷如珏彷彿一時間有了力氣，微微睜開眼睛，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在屋堂里吼叫了出來。

那是新生命落地前母親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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