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魚

徐彬繞著銀棺摸了一圈，在棺材蓋上的各個縫隙上都摸了一遍，他記得胡胖子說過，這個棺材蓋自己打開過，雖然不確定是不是胡胖子眼花了，都徐彬還是想確認一下是不是有過開館口的移動痕迹，結果就像是徐彬猜想的那樣，棺材是原封不動的。

「鬼遮眼么？」徐彬皺眉暗道，所謂鬼遮眼，就是老派人說的鬼魂遮住了人眼睛，讓人看到鬼想讓他看到的東西，實際上並不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徐彬現在對銀棺中的東西產生了強烈的興趣，別說現在他還是安全的，就是身處水粽子的包圍中，他也要把棺材蓋子起出來，往裡面看個究竟，估計了一下銀棺的結構和重量，徐彬從工具袋裡取出來開棺錘和一對起棺釘。

銀棺不像普通棺材那樣合上後用棺材釘封頂，只是憑藉其本身的重量壓在池底，但實際上因為水中還有水壓，棺蓋被從外至里的水壓壓住，實際上徐彬要耗費的力氣要大得多。

一對起棺釘在靠頭的部分的縫隙中鑽入，徐彬又用鎚子釘死，將縫隙擴大來，僅是這項看起來很輕鬆的事情就耗費了徐彬不小的力氣，兩灌呼吸劑就這麼用完了。

徐彬把鎚子收起來，又摸出一根尺長的撬棍，把撬棍往兩枚起棺釘的中間縫隙中一插，然後固定了方向，又壓住最末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猛地用力往下一壓，這個過程中，徐彬還做了個輕微起跳的動作，為了將體重也用上。

「咔咔咔……」徐彬用力之猛，感覺兩隻手臂都酸麻起來，這還是在阻力巨大的水下，若是在陸地上，估計這半根撬棍都得壓折了，那隻銀棺也並非渾然一體，被徐彬這樣一番折騰還是緩緩起開了一個更大的縫隙，足夠一隻手探進去了。

徐彬歇了口氣，開始湊近銀棺的起開的縫隙，用水下探燈將光線送進去，眯著一隻眼睛往裡面瞧，水下探燈明亮的光透過縫隙照在銀棺裡面也顯得昏暗起來，徐彬往裡面照了好一會兒，發現銀棺雖大，但裡面的東西可能不多，上半截幾乎就是空的，徐彬又調整了下角度，光線往下走，頓時就看到了一條黑漆漆的影子。

徐彬仔細辨認，感覺有些眼熟，忽然想起來，這不就是遺民神像上那個人身魚尾的怪物上的那條魚尾么？這照近了看才發現，這條魚尾就像一條拉長了的鯊魚尾，尾鰭上布滿了類似蜥蜴或是蛇的鱗片，在光線的照射下還反射著灰色、綠色的鱗光。

徐彬咽了口口水，他想到，既然光線往裡面照是一條尾巴，那麼那隻怪物的頭部就在這個縫隙下面了，為了避免看到一副心驚膽寒的畫面，徐彬沒有把光線調整到縫隙下面而是將水下探燈對準縫隙裡面，照著它的尾巴，然後伸手進入縫隙閉著眼睛開始仔細摸起來。

徐彬這種單臂入棺摸金的法子，其實也是有講究的，對於一些兇悍無比的粽子來說，只要放出來就是個死字，徐彬這樣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就拔掉起棺釘，直接讓沉重的銀棺蓋砸斷自己的手臂，斷臂保命，最大限度減低粽子跳出來的可能，所以這一整個過程中，徐彬的心理過程可想而知是多麼的複雜，一方面小心翼翼的向下摸索著，一方面雙眼死死盯著兩枚起棺釘，另一隻手做好了電光石火間拔釘的準備。

右手中忽然摸到了一縷縷毛髮之類的東西，徐彬繼續往中間摸，果然是摸到了類似頭顱一樣的存在，這個時候，徐彬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摸到這具屍體的頭顱部位，臉上的皮肉仍舊還有著彈性，就像是睡過去的人一樣，同時一股火熱的溫暖從他的口腔中散發出來，徐彬想也未想的就摸向他的咽喉，順著咽喉往下頜的部分，他摸到一塊突起，這種突起摸起來就像是一塊什麼東西被吞下，卻還來不及下咽一樣，卡在咽喉的部位。

徐彬知道一些古代殉葬有著「吞珠食玉」的習慣，往往一些特別珍貴的珠玉都會放進死者的口腔中，隨著時間推移，以及屍體自然形成的擠壓，這些珠玉就會進入咽喉卡在咽喉部位，一些沒有死透，血液還在循環的屍體上，珠玉進入咽喉的擠壓就會把血管撐裂，血液就會流入珠玉中，經過千百年的洗鍊，血液就會凝固在珠玉中，這也是價值連城的「血玉」的由來，所以一般摸金行家，在起棺后，首要去摸的地方，就是屍體的咽喉，當徐彬摸到這塊突起的時候，頓時心中一喜，知道有門，轉了個身子，側著用手往屍體的咽喉用力往上順，到了下頜部位就突然發力往上一頂，屍體突然有了一陣輕微的顫抖。

緊接著徐彬在縫隙中，看到那條布滿鱗片的尾鰭突然上揚，右手好像被什麼的東西抓住了一樣，緊緊的拖不得出來，徐彬暗叫不妙，靈機一閃間，把水下探燈拋開，摸了一瓶特製的辣椒面出來，往銀棺蓋子上磕碎了蓋子后往縫隙裡面一扔。

「呃呃……」一股股水泡從縫隙中冒了出來，好像是飢餓了很久的野獸突然蘇醒后即將享受大餐一樣，可那罐辣椒面在這個關鍵時刻還是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徐彬的手突然一松，被他迅即抽了出來，當然，即使辣椒面沒有起作用，徐彬也是打算落棺了。

徐彬猶如千百次的練習過一樣，電光火石間，左手拔出兩顆起棺釘，右手順著屍體口腔上冒出的圓滾滾的東西一抹一抓，飛也似的收回手，幾乎在同一時間，徐彬的手一離開銀棺，銀棺的蓋子就落了下來，這時候棺蓋已落，在水下還發出「噗噗」的聲音，一股泥塵水屑以銀棺為中心四處推散。

「嘰嘰呀呀！」耳旁突然出現這樣的怪叫聲，徐彬一回頭就看到雙眼通紅的那隻嬰兒版的人身怪魚，齜著鋒利的牙齒，徐彬湊得近了才發現，這張像人一樣的臉上沒有眼瞼、也沒有嘴唇，所以它是一眨也不眨的瞪著徐彬，下頜微動間，鋒利牙齒互相摩擦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陡然間看到這樣一張怪臉，徐彬嚇得幾乎握不住手裡的東西，但是作為一名優秀的摸金校尉，徐彬哪裡可能把到手的東西輕易甩出去，連看也來不及看手裡的東西，往工具袋裡一塞，第一時間不是轉身就逃，而是拔出匕首猛地向眼前的怪魚刺過去。

徐彬心中有數，在這樣的環境下，怎麼也不可能游的過這種怪物，與其無謂的逃跑，不如在正面對決的關鍵時候刺傷它，即使不能解決它，也能讓它追不上自己，想法自然是好的，可是徐彬還是低估了這種怪物的厲害，只見它臉上的笑容逐漸濃郁起來，長長的尾鰭擺動之間，徐彬面前就失去了它的身影，緊接著徐彬左手胳膊一疼，「嚓嚓」的聲音想起，徐彬還來不及感受疼痛，就看到那隻怪魚又出現在自己面前，嘴裡嚼著一塊血淋淋的皮肉，正是從自己左臂上撕咬下去的。

一股劇烈的疼痛從徐彬的左臂傳來，鑽心的疼令徐彬理智起來，紅色的血液也在周圍擴散開，徐彬冷笑一聲道：「找死！」便是想也不想的轉身就跑。

那條怪魚「嘰呀嘰呀」的笑著就要去追，突然十分驚慌起來，徐彬回頭看去，就見它開始在水裡翻滾，一雙白嫩如同嬰兒的小手捂著肚子，然後又捂著喉嚨，雙眼中迸發出一陣凄慘的目光來，幽怨無比的看著徐彬。

徐彬的肉豈是那麼好吃的，自從洛陽舊都里被千年旱魃咬了一口，他的陽煞屍毒就未曾乾淨過，加上陽運周轉，屍毒反而日益嚴重起來，即使是先天純陽氣壓制下去，也只能勉強令屍毒散於血脈百骸之間，不會毒氣攻心，保持靈台清明，那條怪魚自以為吃了徐彬一塊肉，哪裡曉得服用的是最烈的毒藥，堪比孔雀膽、鶴頂紅啊！

可是徐彬並沒有來得及高興，他的耳中突然又聽到無數個「嘰嘰呀呀」的聲音想起，從四面八方向著這個充滿血腥味的區域游過來，同時那隻銀棺也發出「嘭嘭嘭」的悶響聲，徐彬偷眼去一看，只見那個銀棺不知什麼時候忽然站起來了，正向上一竄一竄的游著，儘管因為銀棺本身的沉重，使得每竄出一截，就會被拉下來一小截，但是銀棺正在向上追趕徐彬卻是事實，一想到那些幼生期的怪魚都如此厲害，這老祖宗一樣的千年海粽子還不一口活活吞了自己，而且它是粽子，可不怕自己的屍毒，對於它來說就能服了補藥是一樣的，徐彬駭然下，全然忘記了左臂的傷痛，拚命向上游著，但是他同時也意識到了，墓池裡的水面開始升高了！

的確，那漂浮在上面的白骨層離自己越來越遠，即使徐彬現在拚命的向上游泳，可是卻趕不上水面升高的速度，而徐彬的余光中已經看到無數只血紅的眼睛伴隨著「嘰嘰呀呀」的聲音正向自己靠近，心中逐漸生出一股無力感來。

「噗通！」就在徐彬幾乎要放棄掙扎的時候，突然從白骨層中跳下了一個人，她沒有穿潛水服只有一副潛望鏡，身上只綁了一根登山繩，一下水，就用水下探燈四處搜索，徐彬看見她頓時精神一振，心中暗叫道：「小楠！我謝謝你全家啊！」突然有了生路，徐彬一口氣把剩餘的幾罐呼吸劑一口氣吸空，然後把腰帶解除，只留下從銀棺里摸出來的一顆圓滾滾正發熱的不知什麼物事，往潛水服里一塞，拚命的向段晟楠游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