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番外三:不是刻骨銘心(5)
韓府一下娶進了兩位少奶奶,說起來地位相當,不會厚此薄彼,房中侍候的丫頭和器物,所有的一切都一視同仁。
但韓府中的上上下下,很快就看出了,管少奶奶和陸少奶奶之間還是有區別的。
先說少爺,新婚那天,少爺是很公平,哪間新房都沒進,守夜的傭僕看見少爺坐在以前的寢房中,手中握著一個玳瑁掛墜,長吁短嘆到天明。隔天晚上,少爺進了管少奶奶的廂房,與新婦圓了房,侍候的佣婦拿著管少奶奶的落紅向韓老夫人報喜時,韓老夫人笑得嘴角都在發抖。接著第二天、第三天。。。。。。以後的每一天,少爺不是在管少奶奶的廂房就寢,就是在以前的寢室看賬,反正陸少奶奶的廂房,他是踏也沒踏進去一步,平時,就連和陸少奶奶話都沒一句。
再說韓老夫人,打陸可兒進了韓府,不管是同桌用膳,還是早晚問安,她都正眼不看陸可兒,不得已答上一句,語氣冷嗖嗖的,讓人直打冷戰。而她一看到管竹琴和韓江流,立刻是一幅慈眉善目的表情。她對下人們也是和風細雨,很少加重語氣。這樣子一看,只能說是陸可兒討人嫌了。
陸可兒確實沒幾份討喜的地方,長相瘦小,眼睛有隱疾,又有點遲鈍,再加上是陸家當鋪的千金。四海錢莊的夥計和韓府的傭僕們私下都在傳,老莊主是陸掌柜害死的,具體原因不知。
林林總總,陸可兒在韓府擔了個少奶奶之名,其實地位都不如一個得寵的丫頭。
陸夫人厚著臉皮來府中看望了下,悔得腸子都綠了,回到當鋪,扯住陸掌柜大吵。陸家當鋪以後就無寧日了。陸掌柜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夜深人靜,不由想起從前在山溝溝中的寧靜,發現那時候其實並不算是受苦,現在才是苦難的開始。
一成了親,韓江流就拒絕撥給陸家當鋪周轉的銀兩,四海錢莊另設了一個櫃檯,也做起了當鋪的行當,明擺著,就是和陸家當鋪對著干。四海錢莊本身客戶就多,現在業務增加了,有些客戶就不往陸家當鋪跑了。陸掌柜使出全身的解數,也擋不住生意的芨芨下滑。他向韓江流舉手投降的日子想來不遠了。
陸可兒因為遲鈍,別人什麼樣的對待,她並不理解,或者是她根本不會往心中去。她覺得自己過得很好。管竹琴為了表現自己的大度和涵養,對她極好,手把手的教她打算盤,教她做女紅、識字。其實那是她做給韓江流看的,也因為陸可兒實在不是個需要花力氣對付的對手。強者對弱者施捨一點同情,有時也是一種風度。
管竹琴算是陸可兒在韓府中走得最近的一個人,其實陸可兒嫁進韓府後還有一個比較近的人,那個人她連名字都不知道。
人微身輕,陸可兒在韓府很少受人重視,走開一會,沒人會注意到的。她非常喜歡韓府的後園,有天,她看到後園的角門開著,好奇地走了出去,發現後面是條僻靜的小巷,鄰近的是個小小院落,有匹馬系在巷子里的樹上。可兒正欲走過去,鄰近院子的門開了,一個高大的漢子走了出來,「將軍,走好!」院子里有人嬌滴滴的說道。
漢子一言不發,拱拱手躍上馬,駛遠了。
可兒怔了怔,走到鄰近的院門前,咬著手指朝里看著。她看不太清楚,但聞到一陣陣濃郁的花香撲鼻而來。
「咦,哪來的小丫頭,還作婦人的裝扮,」來關門的丫環訝異地說道。女人嫁人後,梳和髮髻和在娘家時是不同的。
「我看看。」一位婉如仙子般美麗的女子盈盈走了過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陸可兒,笑了,「怕是韓府新娶的少奶奶吧!」
陸可兒害羞地低下頭。
「進來玩玩吧,我正閑得發慌呢,幫我打發打發時間。」象仙子一般的女子向她招手。
陸可兒遲疑了下,走了進去。女子領著她進了一間廂房,關門的丫環送了點嘴吃食過來。陸可兒發現這院落雖小,可是廂房裡的布置卻極奢華,甚至比韓府里還要好。
「你叫什麼名字呀?」女子翹起蘭花指,斜卧在錦榻上,神情很慵懶。
「陸可兒。」陸可兒細聲細氣地回答,覺得這女子身上有股她形容不出的味道,那種很吸引男人的味道,她不懂那個詞叫嫵媚。
女子咯咯地笑,「聽說韓少爺一下子娶了兩位夫人,你怕是還沒和他圓房吧!」
陸可兒臉羞得通紅。
「這個韓江流平時看著溫和儒雅的,沒想著卻驚世駭俗的娶了兩位夫人,真讓人吃驚。」
陸可兒聽她直呼韓江流的名字,一怔,「你。。。。。。認識我家夫君?」
「嗯,以前比較熟吧!那個時候。。。。。。。啊,從前的事不談,不過,兩女同侍一夫,瞧你這笨笨的小模樣,怎麼爭得過另一位夫人呢?」
「管姐姐對我很好,不需要爭。」
女子捂著嘴輕笑,笑得身肢都在顫動,「她那是做給別人看的,並不是真心對你好,你別傻了。若是你和她差不多大,兩人勢均力敵,你看她還對不對你好?女人要是爭風吃醋起來,那是很可怕的哦。誰不想得到喜歡男人的專寵?」
陸可兒眨眼,有些困惑。
女子突然嘆了口氣,「其實呀,一個女人若想幸福,不要嫁給你所愛的男人,嫁一個愛你的男人就可以了。愛上一個人,卻得不到他的心,真是生不如死。」
陸可兒靜靜地看著女子,這麼美麗的仙子為什麼會說出這麼傷感的話呢?她這麼的風情萬種,哪個男人會不愛她?
「嫁給所愛的人,即使得不到他的心,但可以天天陪在他身邊,為他做一些開心的事,也很幸福。」陸可兒說道。
「是嗎?」女子挑挑秀眉,「你喜歡上韓江流啦?可兒,你的心比你的外表聰明多了。但這樣的想法,你能得到什麼呢?做一個永遠的地守望者嗎?如果韓江流一輩子都不碰你,你會開心嗎?」
「他開心,我就開心。」
「他開心才怪呢,他喜歡的女人是別人的娘子。」女子哼了一聲,「不過,那個女子好象很幸運,居然得到那個冷麵人的心。你知道君問天嗎?也就是飛天堡的堡主。」
「他是夫君的朋友,我沒見過,但見過他的夫人,捲髮姐姐。」
「對,就是那個捲髮女人,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象個精靈一般。」
「捲髮姐姐很好!」
「她是好呀,我也羨慕她,如果當初我有她這麼幸運,也不至於走到今天的地步,活不象人,死不是鬼,不知何時是個盡頭啊!可兒,我瞧著你很投緣,以後你沒事就來我院中陪我拉拉話,我在這裡連個講話的人都沒有。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見過我,你來了后,我教你如何對付那個假仁假義的管姐姐。」
就這樣,可兒成了這個小院的常客。午膳一過,她就悄悄鑽進了這個小院落。她在韓府也沒人說話,到這小院,女子就把她當成了很好的傾聽者,喋喋不休說個不停。
女子非常神秘,日日呆在小院中,哪裡都不去,脾氣很大,動不動會摔東西。高興起來,彈彈琴,畫會畫。可兒來了,她就愛和她說男女之間如何相處,怎樣吸引男人的注意力,怎樣的整人。可兒覺得她講的那些,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她愛說,自己就專心聽。聽過就飄過,兩個人都是藉助對方打發時間。
春天的時候,管竹琴有孕了,整個韓府都喜壞了,把她更是捧如掌上寶似的。反到韓江流平靜得很,留在管竹琴廂房中的夜晚越來越少了,夜夜都呆在賬房中,四海錢莊的生意現在越做越大,他非常非常的忙。
可兒更是被韓府視若空氣般,她照例在下午跑到隔壁小院玩。女子坐在廂房裡,哭聲驚人,侍候她的丫頭手足無措地立在院里。
「可兒,我該怎麼辦呢?我好害怕,他沒做到大汗,哲別將軍突然不見了,我這裡,他也根本不涉足,現在,他那一團火要撒出來了,他那麼陰狠,不知會。。。。。。。把我怎樣,可兒,你能幫我逃走嗎?」女子一見到可兒,哭著握住可兒的手。
可兒蒙了,「你要我。。。。。。。怎麼幫你?」
女子擺擺手,「不行,不能找你,你通著韓江流,韓江流認識我,然後一定會傳到君問天耳中,到時只怕我會死得更難看。我。。。。。。再想別的辦法。」
「你和君堡主有仇嗎?」可兒從她的話中聽出一點苗頭。
女子含淚狂笑,「仇,不共戴天的仇,他只怕幫我剁成餡,也不會甘心的。你太小,不要知道那些,韓江流不是君問天,他是溫和君子,你只要真心待他,他一定會厚待你的。如果有一天,你見不到我,可兒,只怕我。。。。。。。就不在這個人世了。」
女子的這一番話,可兒琢磨了許多天,也沒弄明白,她想悄悄問韓江流,認不認識一個美得象仙子一般的女子?可是女子交待過,不可以和韓江流說起她,可兒只得把所有的疑惑埋在心底。
天色昏暗,窗外,細雨紛飛。
有一點雨,斜斜沁入窗內。可兒有好幾天沒去小院了,她不知道女子現在還哭不哭了,她走到後院的小門,發現有兩個騎馬的男人往小院奔來。她一驚,忙回到韓府,轉到前院,一個丫環見她淋著雨,忙打把傘跟上去。可兒瞥見小院的院中
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身影沒入了廂房之中。她一驚,還沒出聲,騎馬的兩個男人已經進院了,她急中生智,拉著丫環,大聲指著院中盛開的風仙花,嚷著要摘。
聲音很大,驚動了外面路過的行人,兩個漢子掉頭就走。韓江流一身的冷汗,手握一卷畫軸從廂房中走了出來,直直地看向可兒。
可兒沒有迴避,用她不能聚焦的眸光溫柔地迎視著。
那一晚,韓江流第一次走進可兒的廂房,他輕輕展開畫軸,可兒看到畫軸上畫著的是那個美如仙子的女子。
韓江流說,她是飛天堡堡主的前夫人,叫白蓮,已死去多時。
可兒搖頭,說她沒有死,但現在有可能死了。她把與女子認識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給韓江流聽,韓江流靜了半晌,捲起畫軸,再加上一封信箋,說,明天我們去一趟飛天堡吧,你把所有的事說給堡主夫人聽,這些東西你收好,到時一併送給她。
韓江流又說,多收拾點行李,去過飛天堡后,隨我去洛陽,聽說那邊有位醫眼疾的大夫,非常出名,我帶你去看看。
可兒小臉上悄悄綻開了一絲紅暈,她看到窗外雨過天晴,有一道彩虹斜掛在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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