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小紳士隱忍榴槤
她倔強地等――想等到上帝把爸爸和媽媽放回來,再開口說話,就那麼傻兮兮地和老天較勁兒。
她甚至還記得,舞台下有人說她像恐怖片里的鬼娃娃,那樣有缺憾且心存怨怒的她,是向昊擎不曾見過的。
那時,她可以執拗地閉口不言,為所欲為,但是,哥哥,和十七哥只能把失去父母的苦,以及對她的擔心,藏在心裡,這些年他們,在男兒有淚不輕彈的話語下,她記得,哥哥只在葬禮那天哭過,恐怕,他比她更痛苦。
她忽然無法容忍莫一鈞和魏子蘭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也發現,自己並沒有權利去處置他們。
蛋糕宴會結束,小夥伴們還算愉快,莫悠這才注意到,一群小不點裡,向熙有點崩潰。
「媽咪,為什麼周茉要做榴槤味的蛋糕呢?」
向好整張小臉兒地皺起來,低聲地嘀咕,「那麼討厭的味道耶!吃那個東西都會變醜的。」說著,她小手扯了下向熙,「哎?我們不要和她做朋友啦!爹地說過啦,道不同不相為謀。」
莫悠哭笑不得地看向昊擎,他到底教過孩子什麼呀?這種話都能蹦出來?!
向昊擎無辜地聳肩,「我是說過道不同,不相為謀,可沒說,朋友送了不好吃的蛋糕,就絕交。不喜歡吃的話,不吃就好了嘛!」
向熙較真地搖頭。「不吃不禮貌呀!萬一我不吃,她以為我不喜歡她腫么辦?媽咪不是說,好朋友送的好吃的,一定要當面誇讚一下,才是好孩子嗎?」
向昊擎佩服地給莫悠豎大拇指,「老婆,你成功地把兒子培養成了一個懂得隱忍女朋友不良嗜好的小紳士。」
「榴槤蛋糕算什麼不良嗜好?」莫悠正要阻止,就見兒子捏著鼻子咬了一口榴槤酥皮蛋糕,明明小臉兒快抽筋,還是堅強地揚著微笑,繞過桌子對周茉道,「茉茉,你的榴槤酥皮蛋糕很好吃耶!」
「真的嗎?」周茉燦爛地笑眯了眼。
「嗯。」小紳士猛點頭。
周茉就把自己那一盒榴槤蛋糕全部給他放在手上,「既然你喜歡,我全部給你了。」
小傢伙臉都成了菜綠的,向好「噗――」一聲大笑出來。
莫悠忙推了一把向昊擎,向昊擎只得硬著頭皮過去拯救兒子,「茉茉,這個叔叔也喜歡吃,能不能都送給叔叔?」
「好啊。」周茉熱情地拿了一塊兒蛋糕遞到他嘴邊,「叔叔,你也咬一口吧,榴槤味道太棒啦!」
從教學樓里出來,陽光晴暖地這才透出幾分春天的味道,天空澄明如琉璃,一眼望上去,心也跟著通透了。
夫妻倆返回停車場,向昊擎忙從車子里拿了自己的保溫杯漱口,滿口榴槤味兒,恐怖地叫人想嘔吐一場。
莫悠似笑非笑地瞧著他把整杯水折騰完了,才催他進車裡。
向昊擎在駕駛位上坐下,想起她在小朋友們演講時,失魂神遊的憂鬱一幕。
「悠悠,要不要去醫院做個檢查?」
她勉強扯了下唇角,鳳眸彎彎,瞳仁里藏著痛,卻實在笑不出。
「不用,我很好,為了向熙向好和肚子里的寶寶,我一定會讓自己平安無事。」
她發誓,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孩子,承受失去雙親之痛,也不允許任何惡人傷害她和向昊擎。
向昊擎幫她扣好安全帶卡扣,調整好帶子,避開她的腹部,疼惜地在她臉頰上輕吻,「老婆,你這樣子,可不像很好的。」
「本來足夠堅強的,被你這一吻鬧得,反而覺得莫名其妙地委屈。」
她嬌嗔笑說著,淚就簌簌地滾出眼角。
那時,她最奢望的,就是在父母面前痛快地哭一場,告訴他們,她好想念他們……
向昊擎頓時手忙腳亂,忙拿紙巾給她。這才明白,她仍是在想莫一鈞和魏子蘭的事。她既不說,他只能當做無所察覺。
「今兒天氣不錯,我帶你去公園裡走走,這個時候,迎春花都開了。」
「好。」她欣然應允,忙擦乾淨淚,打起精神。
向昊擎發動車子,平穩地開出幼兒園的停車場。
莫悠則從手包里摸出手機,給許十七打過去。
「十七哥,你和哥怎麼處置他們都可以,我放下了,再也不插手這件事。我會和孩子們和昊擎開開心心的,希望你們不用再擔心我。」
許十七正在莫銘的辦公間,兩人剛從警局回來,桌子對面,就是正忙碌翻看文件的莫銘。
寬大的男士手機開了免提,莫銘也聽到她的一番話,手上動作停住,不禁詫異與許十七相視失笑。
「悠悠,我已經按照你說的,把他們送進警局了。莫銘也同意了這樣做。」
「哥……你們不是把他們弄到非洲要……」
莫銘把手機拉近,湊上去說道,「悠悠,我想過了,你說得對,莫一鈞和魏子蘭雖然是我們的仇人,卻到底是奶奶的兒子兒媳,我們也和你一樣,希望奶奶想見他時,有個去處能看到他,而我們也不必再為如何懲罰他們,再分神去計較,他們也不值得我們再浪費時間和精力。」
莫悠這才釋然揚起唇角。「哥,十七哥,我愛你們!」
許十七忙抓起手機,倉惶搶言,「我……們……也愛你!」
手機掛斷,莫銘揶揄地看著他,許十七臉頰微紅,「你看我幹什麼?」
「什麼叫『我……們……也愛你』你這也忒不自覺了,萬一昊擎在那邊,說不定又誤會?!」
許十七冷聲哼笑,「難道不是我們嗎?我還需要避諱那個臭小子?如果不是我慷慨,他早就去見閻王了!」
「是,是,是。」莫銘拿了文件站起身來,繞過桌子,安慰拍了拍他的肩,「我還有很多工作,大佬先生,您還是開足馬力,去找一找許恩吧!」
「找他做什麼?他在外面醉生夢死也不錯呀,又不是個孩子了,還需要我管?」
莫銘無奈地搖了搖頭,當初找許恩,是父母執意幫許十七完成的的心愿,卻誰也沒想到,會找了一個禍害回來。「地址給我留下,您請回吧!」
氣候按部就班,漸漸轉暖,春雨纏綿,總是不見晴。
莫悠一身寬大的紫色毛衣裙,罩著乳白色的針織披肩,垂肩的捲髮亮澤如黑絲,拿發卡在腦後綰鬆鬆綰了個髮髻,氣韻溫柔而唯美,整個人似籠罩了一層柔柔的月華,與這深諳的牢房,格格不入。
她攙扶著奶奶的手臂,牽就著她老人家緩慢的腳步,穿過冗長的通道,從罩著鐵網的窗子看了眼外面陰沉的天,無奈地嘆了口氣。
鐵門一打開,刺耳的脆響,震得她腹部隱隱一抽。她能清楚地感覺得到,孩子不喜歡這裡。
「奶奶,您自己進去吧,我就不進了。」
昊擎也一定不希望她來這種地方。
莫老夫人看了眼那道門,停住腳步,反握住她的手,「悠悠,你不想聽他們的解釋嗎?」
「殺人這種事,有解釋嗎?更何況,他們謀殺的是自己的弟弟和弟妹,奶奶到底想聽他們解釋什麼?他們雇凶時的心理活動,還是付錢時對我爸媽的憎惡?」
知道自己口氣不好,更怕自己動怒太過,她深吸一口氣,按住腹部,「心之貪,人之惡,偽裝得天衣無縫,不容寬宥!」
老夫人無奈地嗔怒,「無論如何,你父母是回不來了。為什麼你能原諒向紹詡,可容他當蘇曜,卻不能原諒你大伯大媽?」
原來她老人家知道了蘇曜的身份,想必,向老爺子也已經看出端倪。
莫悠坦然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奶奶忘了當初我和向紹詡為什麼訂婚嗎?」
老夫人一時啞然,思忖片刻,才想起……「是你大伯和大媽認定了你手上的地皮,要給集團換一條路。」
莫悠點頭,終於,她老人家想起原委來了,若非魏子蘭莫一鈞把她帶到了向紹詡面前去,她這輩子又怎會與向家有瓜葛?
「向紹詡原來不過是花心,他與向昊擎之間也有些糾葛,他後來的惡,卻是因我而起,若我順從他,我們結婚,哪怕再離婚,也不會造成那麼多錯事。更何況,後來我被殺手追殺,是他派了人救我……所以,我不能不原諒他。而他的母親也已經去坐牢,去償還對昊擎母親的虧欠,所以,我才選擇原諒。」
說著,她給老夫人整理了一下絲巾,溫柔揚了揚唇角,並沒有怪她老人家。
「奶奶,您進去探望自己的兒子和兒媳,是天經地義的。我在這裡等您出來,您和他們的關係,無關我和您的關係,我愛您,是咱們祖孫倆的事,沒有什麼能動搖我對您的感情。」
莫老夫人歉然抱了她一下,「我看他們是天經地義的,可我另一雙兒子兒媳,卻……」
都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近來她才知道,自己掌心裡的肉,被剃得只剩了骨,握起來都鑽心的疼。
因此,她老人家坐在空冷的房間里,隔著桌子看著坐在對面已然被判刑的兩人時,恨又從心頭湧起來,卻更是痛心疾首。
「這幾天,我一直盼著你們回家,總覺得,你們出去應酬,很快就回來了……」
老夫人話出口,三人都落下淚來,她忙拿紙巾按了眼角,搖頭自嘲苦笑。
「後來想想,覺得自己這想法太可笑。我拿你們當兒子兒媳,你們拿我當什麼呢?一個老糊塗蟲罷了!」
老糊塗蟲這個詞,魏子蘭是最熟悉的,這是她和莫一鈞私底下說話時,對她老人家的代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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