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紅顏身死時

蓬星和北斗星中的天蓬星並不相同，但它與天蓬星卻同樣都是主災禍的星辰。蓬星便是古人對彗星的別稱，它還有一個坊間盡人皆知的名字--掃帚星。這隕星應該便是前朝消失的『天旨石』了，可這預示著不祥的石頭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成王十六年，天降隕石於國度東野，上書一行古字「天將降禍於大衛，聖君將出於東方。」成王一怒之下，將大衛朝東方官員上至郡王下至里正全部腰斬。幾年之後，天元國的開國皇帝卻也是從方面起兵反衛，最終成就了天元朝的千秋霸業。可這塊隕石卻不知所蹤，天元開國皇帝在位期間也尋了幾十年，卻一無所獲直到臨終都沒能能見到。這塊隕石在史書中沒有記載，可在李謫仙土地廟的雜記中卻有不少，天旨石指的正是蓬星。

趙峰俯身望向火山口下的滾滾岩漿，心想就算是下面有不老仙丹也不下去。以他現在的修為，估計還沒碰到岩漿便被燒成灰了。趙峰雖然很好奇這塊石頭上是否真有這麼幾個字，卻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至於所謂的機緣，命都沒了要機緣有什麼用？

「天老，這蓬星早在幾百年前就隕落了，現在怎麼可能引來天火呢？」

趙峰心中存不住疑惑，他退後幾步低聲問道。這裡與外界隔絕怎麼可能接觸到天火？就算有雷火打進來又怎麼能確定能被蓬星引過來？天老沒有時間跟趙峰解釋這些，他現在只想讓趙峰嘗嘗『天火』的滋味兒。天老看得出趙峰猶豫不定，急忙傳音道趙峰腦中蠱惑道：

「有老夫保護你，放一百個心吧！跳下去再上來你就是練己修士了。」

趙峰聽到練己修士眼睛都亮了，他攥緊拳頭心中打定主意便朝火山口走去。拼了，要是我死在下面，這瑤珠中的老頭也甭想活著出去。他現在和天老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要是死就是死在一起。趙峰將純鈞劍收到身後，望了望地底的岩漿一咬牙閉眼跳了下去。下面溫度防護罩絕對擋不住，所以放不放開防禦罩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趙峰感覺越往下越熱，迸出的岩漿已經把他的袍子燙開了幾個窟窿。他的腳尖已經快要接觸到岩漿了，若再向下一點兒恐怕要身殞了。趙峰心中叫苦，天老這次是不是真的要玩死他。

趙峰已經快要絕望的時候，神室中一股能量蔓延出來形成一隻透明防護罩將他扣在裡面。這防護罩將熱浪隔絕在外，趙峰在裡面完全感受不到岩漿的溫度。可是防護罩下沉了不久便停了下來，任是趙峰使用靈力如何驅使都紋絲不動。大約等了半個時辰，天老的聲音傳到正在打坐的趙峰腦海中。

「就是這時，小子你好好享受這天火吧！」

趙峰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便看到一種橘紅色的火焰正在朝他靠近。這火焰宛若有著生命，可以在岩漿中自由遊動。他雖然不知道這火焰是什麼東西，但是卻帶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感。他下意識的抽出身後的純鈞劍，橫在身前小心戒備著。火焰似乎便是沖著趙峰來到，它並且輕而易舉的穿過了防禦罩朝趙峰撲去。趙峰一劍刺出將橘紅色火焰刺成兩段，接著一招『暗流洶湧』將兩朵火焰挑出了防禦罩。

半個時辰后，他足足斬掉了數百隻火焰，卻發現這火焰的數量在逐漸增加。他努力的想要防禦罩浮上去，可最終還是絲毫未動。這時九朵火焰已經從四面八方進入了防禦罩中，趙峰連刺出九劍卻只中了八劍。他心中忙叫不好，橘紅色火焰已經鑽進了他的神室之中。

「啊！」

趙峰抱著頭顱慘叫了一聲，隨即便倒在了防禦罩中。外面的火焰也不緊不慢的進入了他的神室之中，趙峰現在連一絲抵抗的力氣都沒有了。在修真界內丹術中有種三昧真火，而心者君火便又稱為神火，想必天老口中的天火便是此火。趙峰現在真有些無可奈何了，這種火最起碼要起火境才能修鍊啊！

「放心好了，這是天生神火只會迷你心智，絕不會如同修鍊的神火那般霸道。」天老很是悠哉的朝趙峰說道，「這可是你進階練己的關鍵，接下來我不會給你任何幫助。」

趙峰現在頭疼欲裂，他忍著疼痛顫抖著盤坐了下來。如果這一關都過不去，他的金丹大道恐怕已經到頭了。他深紫的嘴唇不停的打顫，一口鋼牙被咬的嘎嘣嘎嘣響。他感覺神室中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噬咬，可是卻對神火無能為力。如果他的心神已崩潰，那麼整個人將會永遠進入休眠狀態。幾朵先進來的火焰一轉，化作點點光芒墜入趙峰神室之中。趙峰感覺眼前一黑便昏厥過去。

「峰哥，妍兒想你，你能來陪我么？」

趙峰覺著眼前已經產生了幻覺，他看到孫妍一襲白裙模樣可愛站在面前。不過等到他伸手向前的時候，孫妍已經化作泡沫消散了。他感覺心口疼得厲害，甚至連喘息都有些困難。趙峰兩腿跪在地上雙臂支撐著的身軀正在顫抖，豆大的汗珠從面頰上落了下來。

「妍兒，妍兒！」

他眼角噙著淚珠絕望的嚎叫著，那聲音宛若草原上的孤狼一般。可這並不能讓他的意志消沉下去，因為他知道這裡只是幻境。待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的一切都已經消失了。趙峰還沒來得急舒一口氣，神室中幾隻火焰便迫不及待的散開了。

趙峰耳邊傳來了流水的聲音，抬頭便望見一位妙齡少女在潭中沐浴的背影。趙峰正欲轉身那少女卻已經轉過身來，她光著身子走出水來朝趙峰淡淡的笑了笑。這少女並非和他出生入死的楊瓊，而是他在廬陽山脈中冒犯的納蘭惠兒。納蘭惠兒完美的胴體呈現在趙峰面前，趙峰卻不敢有半分僭越。兩人一趕一推最終將趙峰擠到了懸崖邊上，納蘭惠兒從地上攝來一把短劍沒有絲毫猶豫插進了自己心口。

「趙峰對不起，這一條命我還你了。」

趙峰一把接住了赤裸的納蘭惠兒，卻看到她如釋重負般朝自己嫣然一笑。她現在是還趙峰因為她而挨的那一劍，沒多久化作青煙消失不見了。

「對不起！惠兒，對不起！」

他現在幾乎要迷失在這幻境之中了，畢竟還太年輕心性不夠。四周環境正在變化，趙峰卻是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四面已經被數百隻行屍包圍了，一位姑娘正和他背靠背防禦著。

「趙峰，如果我死了，會不會在你心裡留下一絲痕迹。」

趙峰沒有料到楊瓊會說這樣的話，待到他回過頭來的時候楊瓊已經闖進了行屍群。她拄著紫霜劍滿身傷痕為趙峰打開一條通道，自己卻被上百隻行屍分屍了。趙峰忘不了楊瓊臨死前看向他那種期待的眼神，若是能讓你記在心裡便是死也值得。

「啊！」

趙峰握緊拳頭狠狠砸向自己的頭顱，他真的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一場傾盆大雨從天上傾瀉下來，趙峰便躺在地上受著這場大雨的洗禮。雨後天晴，一朵彩虹在他面前架了起來。他想要去觸摸下彩虹，卻又怏怏的收回手去。他害怕了，他害怕這美好的實物會在他一觸之後化作泡沫消失不見。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都是因為我而死，我為什麼要活在這個世界上。

「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你要往哪裡去？」

天空中傳來一個聲音，趙峰茫然的抬起頭來卻不知道如何回答這三個問題。現在他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至於這裡是哪裡對他來說也就不那麼重要了。他想要躺下來好好睡一覺，卻被已經腐朽的一把劍給硌到了。他轉過身來將生鏽的寶劍抽出來，卻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子霜？不是。」

趙峰拔出長劍在眼前觀摩，嘴裡卻不停的嘟囔著。過了片刻，趙峰眼中逐漸露出了清明之色，他猛然站起來拔出純鈞劍劍指向蒼穹。

「純鈞劍！這是我的劍！我趙峰從外面來，要往外面去。即便天要攔我，我也要破開這片蒼穹。」

他面露厲色之色仰天長嘯，蒼穹不禁為他裂出了一隻口子。趙峰一躍而起走出了這片空間，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看到四面熔漿。

「呼！終於出來了！」

趙峰提著純鈞劍站起身來，望著防禦罩外的岩漿皺眉不語。他現在根本就不明本心，他到底將楊瓊和納蘭惠兒擺在什麼位置上。趙峰堅信他心中除了孫妍再也容不下別的女子，可為何在幻境中看到兩人身死他的心會隱隱作痛？許久之後，趙峰終於做了他的決定。他轉過身來躬身一拜，目光堅定的朝天老問道：

「天老，能否送我進入瑤珠之中？」

趙峰只有在看到孫妍那張精緻的面龐時，才能獲得片刻的寧靜。他閉上眼睛感受著四周的環境變化，感覺到一陣寒意來襲才慢慢睜開了眼睛。趙峰望著身前的冰洞，將身上的塵土拍了拍又理了下蓬亂頭髮才走了進去。他不想讓孫妍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或許只是為了不讓玄冰床上沉睡的女子擔心。

一男一女，一坐一睡本是很溫馨的場面，可在這冰洞之中卻顯得格外落寞。少年輕撫著少女精緻的面龐，語氣平緩的朝她講述自己在外面經歷。趙峰說道自己遇到楊瓊時卻是停了一下，他略帶恐慌的瞄了眼孫妍，發現她並沒有在意繼續講下去。待到趙峰將整個故事講完，卻似孩子般趴在孫妍床前放聲痛哭。

「楊瓊是個好女孩，你應該珍惜她。」

趙峰似乎能聽到孫妍的聲音，他沒沒有答話，只是拚命的搖頭。臉上的淚珠混著鼻涕流了下來，他卻絲毫不管。要是我趙峰需要珍惜什麼人，那便是你，是你孫妍！許久之後，他勉強恢復了常態，望著孫妍堅定的站起身來。

「天老，我要和妍兒結為道侶！」

在這空曠的空間中，一聲聲迴音傳道趙峰耳中卻沒能是他有絲毫動搖。他雖然之前便和孫妍有約定，可畢竟只是口頭上約定不如道侶般受天地法則束縛。修真之人也很少有膽量建立道侶關係，因為道侶只要一方修為不夠另一方就算本領滔天也會滯留下界不得飛升，修真界中最有名的的當數八仙中的鐵拐李與何仙姑了。鐵拐李李玄資質絕佳幾十年的功夫便修到的金仙境界，可與自己有十世之約的何仙姑修為甚慢，才導致他已經金仙境界百年都沒能上天封仙。

「小子，你可得想好了，這道侶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結成道侶，你想解都解不開。」

天老的聲音傳到趙峰腦海中。其實他很希望趙峰和楊瓊結為道侶，因為那小姑娘的佛緣了得將來成就定然不低，到時候沒準兒還能幫襯趙峰一把。道侶也並不是一定要行男女之事，只是在信仰上的一位伴侶罷了，佛家也不會過於阻攔兩人結為道侶。趙峰聽到天老的話後仰起頭來，望向蒼穹一字一句的朗聲喊道：

「我趙峰！此生此世！必和孫妍結為道侶！」

天老知道他勸阻不了趙峰無奈的嘆了一聲，只得答應下來為他們主持道侶儀式。道侶儀式本事要雙方師長到場的，可現在倉促之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趙峰將一襲白裙的楊瓊從冰床上抱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向冰洞之外走去。

「天老，麻煩了！」

趙峰躬身朝遠處拜了一拜，將他扶著的站住的孫妍鬆開了。空間之中宛若有一股力量扶將住楊瓊，他就宛若雪中精靈般立在雪地上，不染人間煙火。趙峰轉頭看向像是仙子的孫妍，在她耳邊低聲笑道：

「妍兒，今天我們要結為道侶了。知道么？我們終於可以結成道侶了。」

他笑著笑著眼淚卻禁不住流了下來，他想到了那隻凋零在他面前的素蝶。他多想孫妍能將眼睜開回他一句，可這一切居然都成了幻想。趙峰明白他不能沉浸在傷心之中，他抹去眼角的淚水堅定的點了點頭。天老想要再勸說卻最終沒開得了口，一段蒼老聲音從蒼穹中傳來：

「天地之間，孤陰不陽，孤陽不長。陰陽調和，大道可期矣。今九峰道宗趙峰與楊瓊結為道侶，天地共鑒。」

聲音漸漸散去了，天空中降下一隻金色光罩將兩人罩在其中。趙峰知道下面便是他和楊瓊的事情了。他將左手食指咬破，一滴純陽血滴到他神室的位置上，毫不猶豫的朝蒼穹喊道：

「我趙峰願以與孫妍結為道侶，此生此世絕不相負。如違此言，道消神散！」

趙峰的話語中帶著決絕，甚至連他們上方的金罩都抖了抖。可孫妍已身死如何能回復蒼天，金罩眼看便要在他們眼前消散了。

「不！啊……」

趙峰望見正逐漸消散的金罩，絕望的吼了出來。他不甘心啊！為什麼連天都不讓他們在一起？天邊一張金榜快速飛了過來將金罩攔住，一道金光將金罩一截為二送入兩人神室之中。許久之後，天空中才傳來天老疲憊的聲音。

「禮成！」

趙峰攙住身旁的要倒下的孫妍，看到她右手手心處一點硃砂卻是笑到流淚。他現在終於做到了，這個女子已經是他的道侶了。至於真仙飛升離他還很遙遠，和孫妍結為道侶卻堅定了他的本心。趙峰將孫妍抱到冰洞的玄冰床上，輕輕在她額頭吻了一下。

「妍兒，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等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們一定是全天下最羨慕的道侶。」

趙峰說完不舍的看了一眼才退了出去，待走到冰洞雪地上他立刻盤膝坐下。在金光投入他神室的一瞬間他便已經觸摸到煉己的邊緣了，只是在他眼中一切都大不過孫妍才沒有立即進階。一隻金色光圈陳在他神室的最下層，趙峰明白這是道侶誓言的束縛。他緊守身心調動靈力運轉到周身，卻沒有發現任何進階的跡象。他睜開雙眼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冰川，怎麼可能？剛剛他明明感覺到他要進階煉己的。他現在連一本內丹訣都沒有，當然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築基練己本是一體的，築基是煉神，練己是修心。這兩個境界並非獨立的境界，要是你真能感覺到明顯變化，那隻能說明你不適合修鍊丹道。」

天老的聲音蒼老了許多，不過他還是位趙峰講解道。在修真界的很多丹訣中都是將築基排在煉己之前，這種修鍊方法不僅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築基不在煉己之後，煉己應在築基之中。其實煉己只是築基中比較重要的一部分，所以築基也有人稱之為煉己築基。

趙峰雖然在煉神上早就達到了築基，可是在心性煉己上卻差了許多。他和孫妍在這冰雪世界中結為道侶，恰恰促使他明了本心才達到了煉己築基的層次。不過煉己和築基分開卻是因為靈力，進入煉己築基后靈力威力會猛增。

「是了！這靈力比以前強大了一倍不止，看來也算是進階了。」

趙峰將一絲靈力調到手上，一招驚濤掌打出在雪山上打出一隻一寸的深坑。他現在已經進入了練級築基期，可在修真界中也只能算得上是入門。趙峰看著冰洞里的孫妍笑了笑，隨後落寞的轉過頭來集中精力離開了瑤珠。

「謝天老幫忙，小子沒齒難忘。」

趙峰迴到岩漿中的防禦罩中，雙膝跪下朝遠處磕頭道謝。他這一叩是心甘情願，雖然不知道天老為了成就兩人道侶付出了什麼，但那可是阻礙天道即便是法力無邊也要脫層皮。

「小子，你若是有心就趕快提升修為，以你現在的修為幫不到我什麼。」

天老聲音中略帶惋惜，也不知道這位老人在想些什麼。趙峰緊攥著雙拳，他一定要用實力來保護身邊的人。防禦罩逐漸降低很快便到了岩漿最深處，一隻巨大的黑色圓球呈現在趙峰面前。這邊是傳說中的天旨石么？這東西難道真的能引來神火？趙峰還沒來得急仔細觀察，蓬星便被天老收入了瑤珠之中。趙峰心中正嘀咕著，當初讓你收一窩白玉蜂不收，現在那麼大一塊蓬星倒是能收下了。

"你以為收活物會像收這死物一般容易？不過你抽空去看看那蜂王，要是真能收服它倒不失為一大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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