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刺客
天乾峰演武場上,數千弟子望著台上的司徒允議論紛紛。在他們看來失掉一件武器不足以讓人痛哭,司徒允在台上哭號完全是在眾人面前作秀。積分榜靠前的選手卻不會如此看待,眼淚可以裝出來感情卻裝不出來的。
「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對手。趙師弟,將來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挑戰他。」
趙嶺並留下一句便起身回九峰,這場戰鬥對他的感悟非常大,他要儘快回土地廟中消化這些感悟。孫劉洋和朱胖子倒是沒有任何反應,只有不是趙峰的比賽便完全提不起他們的興趣。朱胖子仍在思索他的生男孩大計,更準確的說是讓雪瑩為趙峰生男孩的計劃。執法長老踩著步法走到台上,望見傷心欲絕的司徒允無奈嘆口氣。
「火離峰司徒允勝!積分榜第七名於翰上台選擇對手。」
司徒允恢復少許清明卻仍悲痛萬分,他捧著金刀晃晃悠悠的走下台去,一位黑衣清瘦少年竄上擂台。他本欲挑戰已失去武器的司徒允,可就在上台錯身的一瞬間司徒允卻讓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險感。於翰上台來先向執法長老躬身行禮,腦中卻仍在思索這場比賽應該選誰。現在他只有趙峰和雪瑩這兩個選擇,雪瑩凶名在先卻讓他有些退縮,現在也只能選擇趙峰了。
「在下澤兌峰於翰,挑戰排位賽第六名趙峰師弟。」
趙峰早就預料到於翰會選擇挑戰他,且不說權衡三人的利弊單是他與澤兌峰結下的梁子也逃不開。趙峰將廣寒劍寄放在孫劉洋身邊,腳下一蹬便來到擂台之上。他朝著於翰一抱拳,執法長老見二人已準備好便宣布挑戰開始。
「消失了!澤兌峰那傢伙從擂台上消失了。」
在執法長老宣布開始的一瞬,於翰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見了。趙峰可不相信憑於翰的修為能修得隱身之法,於翰定然是依靠什麼外物遮蔽住身體干擾眾人視線隱藏起來。趙峰將純鈞劍橫在胸前小心翼翼防禦著,突然感覺背後一陣涼意襲來。他急忙回身放出一劍,同時快速撤身後退。這傢伙怎麼會有如此快的速度?只是一瞬便移動到他身後並刺出武器。當趙峰看到他的武器的時候便明白其中緣由,於翰手上的武器正是一把黑色匕首。
「刺客?這弟子之中果真藏龍卧虎啊!」
葯長老望見黑色匕首不禁望向澤兌峰峰主葉軍說道,只是不知他這話究竟是褒是貶。刺客這職業在世俗界並不少見,在修真界中多存於魔教之中為正道所不齒。刺客的匕首必是淬過劇毒,這樣才能將敵人一擊致命。刺秦中的荊軻所用的匕首便是花五百斤買的,活人做過試驗刺出鮮血必定死亡。這也是正道不屑培養刺客的原因,但隨著刺客地位的突顯,也有許多正道門派訓練修士修鍊刺殺之道。
「怪不得速度如此之快,那這般看來,那隻匕首也是被淬過劇毒根本不能觸碰。」
趙峰想到這裡不禁心生厭惡,同門比試居然招招要人性命。刺客必要一擊致命可以理解,但拿出淬毒匕首顯然就針對他了。趙峰急忙向執法長老喊停要求籤署生死契,既然已經殺了一個澤兌峰弟子就不怕宰一雙。葉軍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冷笑,沒有採藥境的實力這次趙峰必死無疑。生死契簽署完畢兩人比賽才重新開始,現在趙峰絕不會有所保留。
「天地初開,始生真實,開破幻之瞳!」
趙峰雙手快速掐訣在兩隻眼皮上一點,一道土黃色光芒在黑瞳上閃了下便消失了,這正是天老傳授他破幻之瞳。破幻之瞳不僅可以看透幻境也能看破偽裝,刺客失去偽裝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了。趙峰定睛一掃便望見地面上向自己移來的於翰,他雙手快速掐訣向地一推,數枚火球奔於翰而去。於翰望見朝他奔來的火球急忙褪去偽裝向一側奔逃,他愣是憑藉著出色的身法躲過火球術。他已知趙峰能堪破偽裝便沒有隱藏的必要了,失去遮蔽物和隱藏對刺客而言是很可怕的。
於翰單手掐訣快速變換,口中嗚噥出一段聽不懂的文字,接著身體一分為三朝趙峰刺去。這不是扶桑東瀛小國的『分身術』么?這於翰不學金丹大道卻捨本逐末學這等小術。趙峰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五年前孫青陽就跟他演示過這分身術。他只是朝著三道人影各放出一隻火球,端起純鈞劍化作三道虛影迎上去。兩人都是根據人的視覺錯覺分出的三道虛影,只是於翰用的是水而趙峰用是火。火球破去兩道虛影露出於翰本體,趙峰手上的純鈞劍合三為一刺向於翰。
「哼!」
趙峰聽到冷哼聲急道不好,一股刺鼻氣味從他鼻孔中鑽了進去。每位刺客不僅要擅長暗殺還精通用毒之道,他們手上的匕首淬的毒通常都是親手配製的。於翰攻擊趙峰的目的明顯不是為傷他,而是為靠近趙峰身邊放毒。趙峰急忙閉氣卻還是吸入一口毒氣,他突然感到體內一絲力氣也提不上來。於翰一步步向他逼近,他卻根本無任何還手之力。
「輸掉的代價你也是知道的,怪只怪能你得罪了我們峰主。」
於翰傳音給趙峰,手中的匕首直取趙峰喉管。他本打算在六進四的比賽中再取趙峰性命,現在看來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朱胖子驚呼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立即把背後的算盤朝於翰擲去,他決不能眼睜睜看著趙峰被人殺死。算盤還沒到達擂台上便被執法長老攝去,兩人已經簽署生死契決不允許別人干預。朱胖子扭動著肥胖的身軀想要躍上擂台,也被執法長老把他拉了下來。
「老頭子給我聽著,要是峰哥真的死在擂台之上,我朱鳳春便拉整個九峰道宗陪葬。」
朱胖子已經失去理智狀若瘋狂的朝執法長老吼叫。他決不允許好兄弟死在這裡,除非踏著他的屍體走過去。朱胖子兩眼發紅拚命想要掙脫束縛,卻還是被執法長老限制的死死的。他們不能違背傳承千年的傳統,就算是滅宗也不能違背。
「啊!」
於翰刀尖快要劃到趙峰喉嚨時卻發出一聲慘叫,片刻之後便倒在擂台之上沒了氣息。朱胖子趁執法長老吃驚之際,掙脫開束縛奔上擂台把趙峰扶起來。他在於翰臉上啐了口痰才扶著趙峰走下擂台,只是於翰手中那把黑色匕首卻無端消失了。台下弟子反應過來卻是炸開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弟子們的說法更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於翰真是倒霉,居然猝死在擂台之上。」
「怎麼可能?肯定是趙峰用妖術把於翰給殺了。」
「你就扯吧!趙師兄怎麼會有妖術?那是正宗的仙人法術,能讓大奸大惡之人立即斃命。」
十進六比賽已經結束,宗主和眾位峰主早已離開天乾峰演武場。九峰院中孫青陽正來回踱步,他雖然沒去看比賽卻也聽說趙峰中毒的事情。朱胖子和孫劉洋兩人把趙峰扶進房中,孫青陽急忙為趙峰號脈看是否有解毒之法,只是脈搏四平八穩與常人無異,不禁皺眉不語。千眼道人御著引路棍降到院落中,來到房門前將一隻瓷瓶扔給孫青陽便離開了。
孫青陽拔開瓶塞一聞苦笑道:「我真是糊塗了,千眼師叔在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趙峰正在瑤珠之中與白羽聊天,今日要不是她趙峰恐怕已經斃命在擂台之上了。趙峰放出白玉蜂王以防萬一,沒想到這未雨綢繆還真救他一命。
「今日之事你該怎麼感謝我才好呢?」
「你說吧!我盡量做到便是。」
傍晚時分,九峰道宗突然飄起小雨預示著冬天即將過去。孫劉洋躲在屋檐下望著細雨之中的九峰道宗無端嘆了口氣,他自從進入宗門便不曾出過宗門方圓十里。他身為十世善人是無上榮耀,卻因此要背負著更多的責任。孫劉洋正望著細雨胡思亂想之時,一位披著蓑衣的青年正從宗門向九峰走來,他進入九峰便將斗笠脫掉了,仔細一瞧此人竟然能是王遴選。
「多少年沒回來了,不知我那兩位師弟現在如何?」
王遴選離開九峰的時候,孫劉洋還是一個八九歲的孩童。八年時間轉瞬即逝,九峰還是如此只是不知師尊他們究竟如何。王遴選脫去蓑衣整整身上的長袍,才輕輕走進院落之中。他看到歪在門前望雨的孫劉洋止不住淚流,這還是以前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後頭喊大師兄的毛頭小子么?孫劉洋望到院中的王遴選先是一驚,隨即一躍躍到王遴選面前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老二快來啊!大師兄會來了!」
孫劉洋拉住王遴選的衣袖生怕他逃走,運轉靈力朝著峰中土地廟喊道。他剛進峰時什麼都不懂,全都是倚仗王遴選照料。可王遴選一去八載杳無音訊,他好幾次逃出宗門去找王遴選都被師尊抓回來。趙嶺急忙從九峰院中鑽出來,走上前一把抱住王遴選流淚不止。
「哈哈!老大,我就知道你一定還會回來的。」
師兄弟八年不曾聚首自是興奮不已,卻沒注意到書房中一位老人拄著引路棍正在顫抖。王遴選要先去拜見師尊,師兄弟三人興奮一陣後邊分開了。兩人知道事有緩急便沒攔住他,反正他們有的是時間。王遴選整理下長袍邁進書房之中,忙叩拜在千眼道人面前恭敬道:
「徒兒王遴選歸來,特來拜見師尊。」
「起來吧,你已經完成當年諾言自然可以回來,但不要指望九峰還會留你一席之地。」
「師尊……選兒想回九峰,九峰才是選兒的家。」
王遴選叩拜在千眼道人腳下遲遲不願起身,千眼道人冷哼一聲御起引路棍消失在九峰之上。八年前千眼道人把王遴選逐出山門,其中緣由根本無人知曉。王遴選離開九峰前指天立誓,若不完成三百善事絕不回峰。他隨身帶著一本功德簿便是記載行善,每行一善他就離回峰更進一步,這才促使他用八年時間完成三百善事。王遴選把頭磕在書房地上久久不願起身,身體因為哭泣顫抖不已。八年了,師尊還是不能原諒他當年的過錯。
「大師兄快起來,這又是為何?」
孫劉洋望見御器飛走的千眼道人急忙走進書房,看到跪在地上的王遴選忙上前把他扶將起來。他知道王遴選定是做錯事,才迫使師尊將他趕下九峰。可現在八年都過去了,師尊明明很想念大師兄為何仍不肯原諒他?孫劉洋忙把王遴選扶到椅子上,倒上一杯茶遞過去勸慰道:
「大師兄別擔心了,待明日師尊氣消了,我們師兄弟五人一塊兒幫你去求情。」
王遴選顫顫巍巍捧過茶杯輕抿一口,卻還是不能從師尊沒原諒他的實事中恢復過來。他等了整整八年,到頭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他捧著一杯熱茶仍感覺很冷,冷得快要把他的血液都凝固了。就在此時,趙峰從門外衝進來望著王遴選像孩子般大喊大叫。
「大師兄,真的是你啊!嘿嘿,我還以為朱胖子在騙我呢!」趙峰先是一陣興奮,看到王遴選獃滯的目光又不禁疑惑,「咦?大師兄你怎麼了?」
趙峰從入定中醒來便聽到朱胖子說大師兄回來了,他身上的毒素也已經祛除差不多了,便急忙以最快速度趕到書房。趙峰從前山城就一直被王遴選暗中保護,兩人已經三年未見自然興奮不已。王遴選漸漸從悲傷中恢復過來,向面前的趙峰擠出一絲笑容,卻沒有向趙峰說出他的心事。朱胖子一直覺著王遴選眼熟,直到現在才想起來他是誰。
「我見過你,我爹慶壽時曾請你去高老莊說過書。我爹贈與你百兩黃金,你最後分文未收對不對?」
朱胖子話剛說完便被孫劉洋一巴掌打在後腦勺上,他抬起頭來一雙無辜的小眼睛瞪著孫劉洋不明白他哪裡錯了。孫劉洋無奈的搖搖頭,這傢伙什麼時候能正經些。
「大師兄,這位便是峰上新收的弟子朱鳳春,你叫他朱胖子便是。他除了好吃懶做之外,最喜歡的就是去水坎峰看女弟子洗澡。」
「靠!當初一腳把胖爺踹出去的居然是你,我要和你出去單挑!」
朱胖子像是踩到尾巴的肥貓般跳起來,拉著孫劉洋就要上院中去一決高下。趙峰急忙拉住朱胖子防止出事兒,這兩位可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們這一鬧也把傷感的氣氛消得全無,甚至把王遴選逗得暗自偷笑。朱胖子做在椅子上朝孫劉洋冷哼一聲,當年那一腳差點兒把他的『清譽』全毀了。
「今日怎麼說也是雙喜臨門,朱胖子給我這個面子好不好?」趙峰把朝著朱胖子勸解道,「要不這樣,我去廚房做幾個拿手菜咱們今天不醉不歸。」
朱胖子聽到有得吃頓時把不快拋到九霄雲外,不過為了跟趙峰討價還價仍作出一副不稀罕的模樣。他兩隻烏珠在眼眶中滴溜溜轉,像個孩子般頗為委屈的朝趙峰說道:
「要是沒有糖醋排骨,紅燒鯉魚,醬肘子……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朱胖子報出數百道菜名之後仍然臉不紅氣不喘,就連職業說書人王遴選都有些自愧不如。這些飯菜每天換著花樣的吃也夠他吃上一年的,真不知道這傢伙是怎麼記下來的。趙峰全當沒聽到便去廚房忙活了,朱胖子這般說定然是不再追究孫劉洋了。
一個時辰過後,九峰石桌上已經堆滿碟盤。朱胖子急不可耐的樣子哪裡像是天啟商會的少爺,分明是幾天沒吃過飯的餓漢。趙峰和孫劉洋從峰下『借』酒回來,正是葯長老窖在院中的好酒,這都是師傅教得好。趙峰拍開封泥后一股酒香飄出來,光是聞香便能判別是壇好酒。師兄弟五人狂干數碗之後,孫劉洋指著趙峰向王遴選玩笑道:
「大師兄,趙師弟可是在這次宗門大比中進前六的,難道你就沒什麼表示一下么?」
「哦?我來的倉促也沒帶什麼值錢東西,就送給趙師弟一句吉言吧。師弟下面一場比定能獲得勝利,再為我九峰爭光。」
趙峰急忙起身拜謝王遴選的吉言,卻發現趙嶺和孫劉洋麵色大變。孫劉洋本事玩笑之言,沒想到大師兄居然會送上如此隆重的『禮物』。王遴選說書說的是往事卻從未過說未來,這便是因為他修的道與別人不同。他的傳承是從九峰神鐘上得到的,上面只有四個大字——金口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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