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為他生,亦為他死
周珏靜靜地看著單雲溪,她閉著眼睛,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似的。
突然間,單雲溪猛然吸了一口大氣,睜大了眼睛。
周珏被她嚇了一大跳,難以置信地叫著她:「小姐,小姐!」
單雲溪怔怔地看著天花板,兩行熱淚忽然涌了出來。
「她死了。」
周珏也是一愣,冥冥中,他彷彿知道了單雲溪的意思。
單雲溪還在,但是他愛的那個卻還是死了。
他默默放開單雲溪的手,出去將吳德叫了進去。
「奇迹,真是奇迹啊!」吳德診完脈,又檢查了單雲溪胸上的傷口,發現那傷口已經有了癒合的跡象。
「老朽我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看見死人還能活過來的!」
芸香又驚又喜,雙手合十對著漫天的神佛還願,小天也鬆了口氣。
唯獨單雲溪,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到底失去了什麼。
身體裡面那種異樣感再也不存在,她彷彿已經完全佔據了這副身軀,成了它唯一的主人。
晚上,千影忽然走進來。
「我們要趕緊換地方了。」
眾人都不解,芸香生氣地護住單雲溪。
「公主現在重傷在身,有什麼事不能等她休養過後再說。」
「你不要搞錯了!」千影也動了怒,「我們現在是在逃命!我剛剛收到飛鴿傳書,邊疆戰事已起。」
「你說什麼?」單雲溪坐起身,無意中牽動了傷口,疼的她齜牙咧嘴的,「誰跟誰打起來了?」
千影看了單雲溪一眼,道:「大魏聯合南棠,攻打東華。」
「還是打起來了……」單雲溪微微嘆氣,「為何會聯合南棠,我身在東華,大魏應該聯合東華才對?」
單雲溪抬眼朝千影看了過去,見他半點驚慌都沒有,不由緊了緊眼眸。
「你是誰,日影還是月影?」
千影微微一愣,朝單雲溪低眉道:「回王妃的話,在下是日影。」
「看來是月影將長樂公主救出來了。」
千影心中震驚,這可是連他都剛剛才知道的秘密,王妃又是如何得知的?
「王妃明鑒,確實如此。」
單雲溪笑了笑,語氣中卻十分擔憂:「現在終於沒有人可以轄制司馬靖了,他會怎麼做呢?」
千里之外,大魏京城。
楚王看著傳來的密信,眉頭皺得緊緊的,他將紙條遞給一旁的燕清。
今日的燕清並無裝扮,她接過密信,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長樂公主不見了?會不會是被鎮南王救走了?」
楚王的臉色陰鬱,「暫時還不知道,只不過這件事必定跟他脫不了干係。」
「鎮南王勢大,皇上早就忌憚他多時,用長樂公主牽制了他這麼多年,現在卻突然沒了牽制,他會不會……」
楚王抬手,止住了她後面的話。
「牽狗的繩子一旦斷了,誰也不知道這條狗究竟會不會發瘋,還是早做準備的好。」楚王看向了燕清,那雙深邃得眸子帶著淺笑,「燕清,是你第一美人該出馬的時候了。」
燕清微愣,她垂下的手止不住地發著抖,卻被她一把握成拳。
「燕清領命。」
只要是王爺想要的,哪怕就是要了她的命,她也甘之如飴。
燕清轉身離開了戲園子,去做她最後一次的裝扮。
京城,皇宮之內。
蕭貴妃在自己的宮殿中賞著一輪如勾新月。
旁邊的丫鬟勸她:「貴妃娘娘,夜已深了,皇上今日定是不會來了,您還是早些休息吧。」
看著滿庭的梅樹,今年的冬日來得晚,往年的這個時候,那些樹上早就結滿了梅花的花苞,不像今年,還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
「確實已經很晚了。」蕭貴妃看著天邊的新月,就連月亮也是破碎的。
宮廷遠處傳來笙歌舞樂聲,聽起來好似喜悅非常。
這深宮之中,往往便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只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罷了,歇了吧。」
丫鬟也有些感慨,曾經皇上是那樣的寵愛貴妃娘娘,如今不過是楚王送來了一個天下第一美人,皇上就天天跟美人待在一起,冷落了貴妃。
這男人啊,總是喜新厭舊。
服侍蕭貴妃歇下,丫鬟剪滅了屋內的燭火。
而同一時刻,在皇帝的寢宮之中,天下第一美人正跟皇帝玩著你追我趕的遊戲。
皇帝看著從自己手邊旋開的女子,笑了笑,轉身追上去,將人一把抓在手裡,按在了身下。
「讓你跑,你再跑啊……」他陰鷙的眼中出現了些許狠毒。
燕清被他這眼神看的心頭一驚,她強壓下心中的害怕,笑著去摟皇帝的脖子,用甜膩膩的聲音叫著他。
「陛下,您先起來,卿兒想要求您一件事。」
皇帝將她壓在身下,一動不動。
那雙充滿陰鬻的眸子冷漠地看著她,明明做著男女之事,他的眼中卻一點情慾也無。
燕清的心中咯噔一聲,總感覺自己好像估計錯了這位皇帝陛下,不過箭在弦上,她不得不發。
「陛下,您為何要攻打南棠呢?臣妾聽說東華更厲害,難道不是攻打更厲害的國家,才更能顯出您的厲害和偉大嗎?」
皇帝冷笑一聲,眼眸變得越來越深,也越來越危險。
「這就是你想說的?」皇帝不再說話,他的手探入燕清的衣衫底下,那雙手冷得像是寒冰,凍得燕清渾身一顫。
可她一想起那個溫潤的男子,就強行忍了下來。
為了楚王爺,她連名字也能捨棄,事到如今,她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能完成王爺的大計,她不能出半點差錯。
燕清忍著顫抖,輕笑著推拒皇帝,卻被皇帝直接剝去身上的衣衫。
她渾身不著寸縷,全都暴露在皇帝的眼睛裡面。
燕清閉上眼睛,心中一片寒涼。
殿下,燕清已經配不上你了。
大殿中的燈火直到了辰時才熄滅。
而在楚王府中,楚王卻也徹夜未眠。
他看著一旁那曾經被燕清拿著演過《桃花扇》的團扇,心裡十分的慌亂,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擔心些什麼,但就是毫無來由的感到暴躁。
若是換做平常,燕清早就上前來詢問他發生何事了。
可是今日,卻始終無人來問。
楚王嘆聲一笑:「我究竟是在想什麼,燕清都進宮了。」
他對她無比信任,只要燕清出馬,即便是皇兄那種毒蛇般的人物,他也自信燕清有辦法獲得他的歡心。
可是為何,他心中還是如此的煩躁,甚至還有些後悔和失落。
楚王一夜坐到天明,他次日就遞了摺子,要進宮見皇兄。
和德殿中。
皇帝衣冠楚楚地走了進來,看見楚王便擺了擺手。
「皇兄看起來精神滿滿,看來臣弟這美人還是送對了。」楚王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那張臉就好像戴了張面具,永遠都帶著淺笑。
皇帝一笑,道:「美人確是美人,只可惜朕下手沒個輕重,美人不小心死了。只怕是辜負了七弟的好意了。」
楚王腦中突然轟地一聲,微愣之後,他下意識笑了笑,漂亮的面子話張口就來。
「這也無妨,臣弟下次再替皇兄尋一個新的美人來便是了。」
之後,楚王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
不過談了幾句之後,他就借口有事出宮了。
他前腳剛進門,後腳燕清的屍體就被送了過來。
「楚王殿下,這是卿美人的屍身,她沒有位份,皇上說了,人從哪兒來的還是還哪兒去的好。」白面無須的公公討好地朝楚王笑著。
楚王看著那覆著白布的屍身,心中忽然明白了。
為何他灼灼不安,整夜都睡不著。
「原來是為了她啊……」
他揮揮手,便有人將公公請了出去。
楚王掀開白布,露出下面慘白的一張臉。
就是這張臉,伴他度過日日夜夜,替他擋過最毒的劍,熬過最涼的夜,發誓要將一切都獻給他。
他記得,自己曾經也問過燕清為何會獨獨對他忠心,難道就因為他曾經給過她一碗水喝?
當時的燕清是怎麼回答的來著?
對了,她說。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滴水之恩,也當湧泉相報。」
她早就說得很明白,可他卻只聽了後半句,對她的前半句從來嗤之以鼻。
既然她傾心於自己,那他便給她想要的。
原以為他將她玩弄於掌心,卻不知道,自己早就成了她掌心的魚。
這天下之大,卻再也找不出另一個燕清。
「再也不會有了。」
他伸手撫摸在燕清的臉上,從未有過的仔細和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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