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4 章
賈赦一直在忍,為了不讓府里出了喪事影響了接下來的喜事,他乾脆在黛玉回門以後,連仙子重新搬回園子也顧不得開,就自己把自己關到莊子里。
不然怎樣?一把摔碎那個鳳凰蛋,讓老太太看看她寵了十幾年的是個什麼玩意兒?那邢岫煙怎麼辦,無論邢夫人以前有什麼樣的毛病,可是人家這幾年來,處事可是無可指摘。不過是人家侄女從你家發個嫁,抬一下身價的事,你就給人攪黃了?
賈赦是個二B,是不管不顧,可是對他真正看到眼裡的人,也是真好,恨不得處處給人考慮周全。從他把那處宅子的房契給了邢夫人之後,他就算是把邢夫人看到眼裡了。
邢夫人也沒有讓他失望——不管是對孩子們的真心愛護,還是對家務事的無為而治,都符合賈赦對現階段妻子的定位。她不爭了,不搶了,就算是對二人的房中之事也沒有要求了,彷彿能就這樣過到地老天荒。
愛情或許不會在二人之間產生,可是親情,卻不可抑制地出現了。現在的邢夫人,與其說是賈赦的妻子,不如說是他的妹妹。甚至比起原來的賈敏,省心太多的妹妹。賈赦要求賈璉要愛護妹妹們,要為妹妹出頭,他自己能做不到?
所以為了邢夫人的內侄女,賈赦生生忍下了鳳凰蛋在黛玉大婚當日的行為。說白了,也不是在忍鳳凰蛋,完全是忍賈母罷了。算了,就算是自己對這位原主生母最後的孝道吧。賈赦如此安慰自己。
現在好了。邢岫煙已經成婚,成了張大太太的第三位兒媳婦,連門也回過了,聽邢夫人說日子過得還不錯。畢竟是由邢夫人掌眼置辦的嫁妝,並沒有讓邢岫煙在妯娌面前少了面子。日後日子過得如何,可就不看邢岫煙的嫁妝,而是看張通的科舉走到哪兒一步了。
就連迎春,也已經瓜熟締落,產下了李靖的長子。沒出滿月正好,還省得有個萬一,迎春還得拖著沒恢復好的身子出面。
不錯,賈赦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那鳳凰蛋一旦出了什麼事兒,賈母很可能自己把自己給玩死。這個賈赦在意嗎?答案那麼明顯,何必再問。
不是他心狠,只是這老太太讓賈赦煩不勝煩——太能作了。你說你原來口口聲聲最疼賈敏,就是這樣疼的?她唯一留下的血脈,一生一次的大婚你都不放過?
當日老太太打的什麼主意,賈赦是心知肚明。不就是知道黛玉是皇后親封的公主,又與鳳凰蛋當日曾一起養在她身邊,希望黛玉念著舊情拉拔鳳凰蛋?
時機,老太太,您老沒想過時機的問題嗎?人家那裡馬上就要親迎了,你這邊蹦出一個外男,還對著人家情深意切地叫「妹妹」。讓人家婆家人怎麼想,讓人家將來的丈夫怎麼看?你是為你那鳳凰蛋著想了,可是那個你口口聲聲疼愛的女孩呢?就是這麼疼的?!
帶著一身隱忍的怒火,賈赦決定不再等了。接下來他的時間大部分都得在莊子里度過,那老太太再出什麼妖蛾子,他不能回回都救火一樣跑回去應付。他忙的可都是正事,是涉及這個國家還會不會讓人用堅船利炮叩開國門之事,賈母與這些事兒相比,太輕了。
既然老太太你總以為我拿你沒辦法,用那個鳳凰蛋的安危都無法讓你消停,那這次,我就再把這位鳳凰蛋請走吧。反正他的到來,不光沒有給我解決問題,反而給我增加了麻煩。沒用的東西,我何必養他。
打定了主意的賈赦,這次回府後,連榮禧堂都沒回,直接就到了榮慶堂。見他臉色不好,榮慶堂里的管事婆子忙忙地迎上來:「國公爺安。」
賈赦直接問道:「老太太這些天可還安靜?」
那婆子臉上就發起了苦:「老太太倒是還好。只是寶二爺...」
「什麼寶二爺,他算是你哪兒來的爺?不過是與你們一樣,來服侍老太太的人。說吧,他做了什麼?」賈赦現在對那位鳳凰蛋已經是零容忍了。
聽說賈赦到來,正出門來迎接他的賈寶玉,把賈赦與婆子的話聽了個正著。臉上那顏色可就好看了,時青時白,偶爾還能看見氣憤的紅色。
只是人家婆子是鼎國公府的奴才,才不會去看他的臉色,一五一十地把賈寶玉的光輝事迹講給賈赦:「這位賈爺,」那婆子知機地改了個稱呼,反正他姓賈,叫一聲爺也沒錯。
「這位賈爺,總是嫌咱們是粗使的婆子,伺候起老太太粗手笨腳地不隨心。一直想叫夫人送幾個清秀的丫頭過來伺候。又嫌棄老太太這裡的飲食清淡了些,說是不利於老太太病體康復。甚至還說,還說是...我們這些人苛待了老太太。」
賈赦有什麼聽不出來的,恐怕這位鳳凰蛋的原話該是自己一家人苛待了老太太才是真。只是這婆子膽子小,不敢當著自己的面說出來罷了。
「你們可是答應了?也向夫人回過了?」賈赦臉色反而平靜下來。早知道那是個什麼玩意兒,和他生氣不過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何必。
那婆子就道:「回國公爺的話,因為太醫一直強調,老太太這裡以靜養為主。那些小丫頭了一個個毛毛燥燥的,如何成事?再說到老太太的飲食,也都是按太醫所列的葯膳準備的。太醫說過,老太太卒中,不能再吃那些肥膩的東西,真不是奴婢們苛待了老太太呀。」
「因為這位賈爺的話,實在是沒有道理。所以,所以,所以奴婢就私下做了主,沒有回夫人。就算是回了夫人,也得按太醫說的做不是。夫人一天要管著這麼大的府邸,總不能誰有些無理的要求,都煩到夫人頭上。」
賈赦對這個婆子的回答很滿意,是個看明白事情的。可是賈寶玉卻不滿意了,和著自己與這些人說了這麼多,她們竟連說都沒有和大伯母說過。難怪呢,到現在還只是幾個婆子天天在自己眼前晃蕩。
「大伯,這個婆子眼裡沒有主子,竟把主子的話當成了耳邊風。」鳳凰蛋已經忘記剛才人賈赦就和那婆子說過,他與她們是一樣來服侍賈母的話。
「賈二爺,我與你父親已經分了宗,你這聲大伯,我當不起。」賈赦自己糾正鳳凰蛋的認知。
那賈寶玉再不通人情,也知道分了宗后,就不再是一家人的道理。如果賈赦不是他的大伯,那他自己剛才所謂的婆子眼裡沒有主子的話,也就無從立腳了——你都不是府里的人,還說什麼主子。
一時語塞,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招呼賈赦了,只低頭看著自己的腳面。
「進來吧。」賈赦連為難他一下的心思都沒有了,不值得,這樣的東西,一句話能讓他生,一句話能讓他死。為了他再費心思,不值得。
賈母行動不能,耳朵卻好使,剛才他們在屋外的對話,老太太聽了個全。什麼太醫的吩咐,什麼小丫頭服侍得毛燥,自己不吃,寶玉不是還要吃?自己用不到丫頭,寶玉不是還要用?老大,這個孽障,這是真不把寶玉當成一家人了呀。
不行,賈母心裡提上了一口氣:寶玉是有大造化之人,不過是時運不濟,攤上了王氏那個敗家的母親。不然,不然..她也想不出就算是沒有王氏這樣的生母,賈寶玉現在能有什麼成就,不過肯定得比現在好就是。
所以賈赦與賈寶玉一進屋,對上的就是賈母那扭曲的臉與渾濁中透著算計的眼睛。
賈赦與賈母打交道的時候,時常能從老太太眼中看到算計,所以他對此見怪不怪。可是賈寶玉眼中的老太太,卻從來都是慈祥的,關愛的,有求必應的。第一次從老太太眼中看到了算計,加上賈母那張扭曲的老臉,還真說不上好看,甚至的些醜陋。顏控一族的賈寶玉,受驚了,嚇著了,躲了。
察覺到賈寶玉躲到了自己身後,賈赦都想問問他——你知道不知道,老太太現在還想著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為的都是你?
他還想問問賈母,你算計了這個算計了那個,就是為了這麼個見你想躲的慫貨,老太太,您老現在做何想?
賈赦還是向賈母行了一禮,才道:「我剛才聽婆子說了,這位賈二爺,服侍起老太太來並不盡心,還多有嫌棄?」
賈母氣得喉間咯咯做響,只不過是白費力氣。她發病後,除了第一日見到鳳凰蛋時叫出一聲外,再想表達自己的意思,只能靠眼神了。只是這眼神想表達的是什麼,卻是仁者見仁智都見智的事。
「竟然把老太太氣到如此地步?!」賈赦自己是這樣理解賈母越加扭曲的表情的,也是這樣說的:「原本想著老太太疼他一場,想著將他接過來服侍老太太,也算是全了他父親泉下之心。不想他不能服侍老太太也就罷了,竟然還讓老太太受了這樣的委屈!」
「來人!」賈赦憤怒地向碰上屋外叫了一聲:「快快把這個氣壞了老太太的東西,給我扔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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