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3 章
賈敬能怎麼看?大長公主的親外孫子,還是在皇帝跟前備過案、由皇帝親自安排了前程的人,賈敬想說聲好,可是他不敢。沒見問他的那個人,臉黑得跟鍋底一樣?
「這個,這個。」賈敬下意識地攥了攥手裡的資料,真緊張呀,要是自己一不小心說錯了話,賈赦可不會給他留什麼面子。
「要不,還是問問惜...孩子的看法?」賈敬只憋出這麼一句。
算他識相,沒當著這兩個人的面把惜春的名字說出來。不過那沈松兩眼放光,還是沒瞞過一直注意他的賈赦。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賈赦都注意到的事,陳冗這個錦衣衛正史能看不到?太沉不住氣了,他一面想法圓話,一面心裡埋怨沈松:「國公應該知道,沈副史其實與貴府現在相看的姑娘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只是那時姑娘才多大,沈副史其實是仰慕國公與夫人人品,知道您家女孩個個出眾,才下決心求娶的。」這樣說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賈赦還真把當日是沈松將惜春從大理寺送到莊子上的這事兒給忘記了。不過現在也不算晚。這樣說來,也不算是盲婚啞嫁吧,人家對自己家孩子上心,總比自己孩子對人家上心占點便宜。
「二位先請回。還望二位對今日之事,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賈赦一點也不客氣。管我家商量成個什麼樣,沒定下來之前,管好你們自己的嘴。
陳冗知道人家這是要自己商量的意思,以目示意沈松。就見沈松這回從自己胸口裡又掏出了張紙,依然十分恭敬地親手遞給賈赦,才與陳冗一起告辭。
那紙上寫的內容,與那三十來人的內容相類,都是介紹沈松自己情況的。只是這張紙上,沈松乾淨得不得了,沒有丫頭,沒有表妹,沒有知己。你這些年可是怎麼過來的,賈赦不由同情了一下。
只是這同情還沒等出土,就已經讓賈赦否定。現在他都不想讓人去查了——錦衣衛副史,那反偵察能力能是自己家那些人能比得了的?人家這是擺明了告訴你,我不怕你查。可是你查也查過了,人家那麼隱秘的身世你也知道了,接下來呢?
真把惜春給這個人,賈赦再心有不甘,也知道經了自己母親之事,這位沈松一定不會再對其他女人假以辭色。以他的地位與手段,也一定能護住惜春。唯一不好的地方,還就是他與皇家那千絲萬縷的聯繫。
你說歲數?拜託,有個平親王珠玉在前,相差九歲,真心不是賈赦關心的問題。看平親王就知道了,多懂得疼媳婦。
「道長,」賈赦招呼賈敬:「要不今日你還是在我府上用中飯吧,也好與惜春談談。」
道什麼長,賈敬想翻臉了,你就算是與我分宗了,不想叫堂兄了,可是能不能叫一聲賈老爺,要不直接叫賈敬也比叫道長強呀。尤其剛才當著准女婿的面也這樣叫,讓自己的威嚴何在。
沒看錯,這位賈敬老爺,其實已經心裡一百二十個願意了,不過是攝於賈赦的淫威,不敢說出來罷了。
「也好,」賈敬答應一聲:「可是你能不能換個稱呼?」到底還是沒忍住。
賈赦看看他,一臉的不耐煩:「叫你什麼?你不是好道嗎,不是早就出家了嗎?我這可是投你所好呀。」
「那在孩子們面前也不能這麼叫!」賈敬也是順毛驢的脾氣,還就與賈赦較上勁了。
賈赦更氣不打一處來:「把你道袍換下來再說。」你說你到人家裡做客,還一身道士打扮,讓人不叫你道長都對不起你那一身行頭。
賈敬就尷尬了,他是日常穿習慣了。再說平日研究那□□的各種衍生品,穿著道袍還挺方便的,就沒想過賈赦是為了這個才如此叫他。誰知賈赦現在徹底嫌棄上他了:「算了,你還是回自己家吃飯去吧。要不惜春見你還是這樣子,指不定多傷心呢。」
有理。賈敬抬腳就走,誰稀罕吃你家的飯不成。身後那人還囑咐著:「晚飯後再過來,叫著賈薔一起。把你那衣服換成惜春給做的。」
不想惜春對那沈松竟有些印象,還是好印象。
擱成是誰,在那暗無天日的環境時,突然有人出現了,還把自己從那環境裡帶了出來,送到自己親人身邊,都得和惜春是一個反應,這是個好人,大大的好人。
現在那個好人提出,想要娶自己,怎麼辦?
惜春現在的眼界,已經不是莊子呆著時可比的。當她問出自己能不能不嫁人,得到了大伯與伯母反對,她就已經知道,這個願望是不行的。加之這幾日里,黛玉與迎春輪著班地給她展現自己婚後的小日子,她也有些心動。
還是那句話,哪個少女不懷春。惜春有不嫁的念頭,不過是她看得通透,知道別人就算是看著大伯的面子求娶她,看得可不是自己這個人。可是大伯在一日還好,大伯總不能護自己一輩子。
還是黛玉一句話讓她聽進去了:「你只覺得大伯是依靠,可是妹妹,你忘記我與姐姐了嗎?還有璉二哥與琮兒,這都是咱們的親人。」
可不是,惜春知道自己是鑽了牛角尖了,就算大伯是自己出獄后見到的第一個親人,可是自己的親人不是他一個。別人不說,只說賈薔,不是一見自己,就張羅著想給自己贖身嗎?
「林姐姐,」惜春有些不好意思:「難道真是我想左了?」
黛玉就不客氣地道:「可不是你想左了。你這樣讓我和姐姐多傷心?就算我們沒有舅舅的能耐,可是多少還能說上兩句話。你日後的日子是要自己經營,可是在你沒有犯錯的時候,有我們在,誰也別想欺負了你去。」
林仙子底氣足呀。現在她可不是那個迎風流淚的弱女子了,人家現在可是與皇后一起辦女學的人!惜春的底氣也讓仙子給說得上來了:「嗯,就是我自己,也不讓人欺負了去。」
迎春只在一邊樂:「早這樣想不就好了。沒見父親這幾日飯都用不下,白頭髮怕是都多了幾根。你即想通了,我也可以家去了。」
黛玉就羞她:「才來了幾天,竟就呆不住了。難怪舅舅總不願意給家裡的女孩說親事,真真女生外向。」
迎春成親多年,這樣的打趣能經不起:「別只笑話我。念恩怕是這幾日把書院的地都磨平了。」
惜春聽了過意不去:「都是我不好,讓姐姐們為我操心了。」
迎春拉過她,給她順著鬢邊的頭髮:「又說傻話了。咱們有緣份做了姐妹,又是一起長大的,哪個不想著你好。只要你能想得通,我還樂得能多在家住上此日子。」
所以等賈赦問起她對沈松的看法時,惜春只問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在錦衣衛做一輩子。」別的家世等等一概不提,也不是提起別人時不言不語的樣子。
這就是有心思了,賈赦與邢夫人相互使個眼色。只是邢夫人對外事是真不大知道,也只好等賈赦解惑。實話實說吧,別小姑娘好不容易有了心思,將來再失望,又不想嫁人可就麻煩了。
「怕是得這樣了。」賈赦明面上是沒看惜春,可是餘光卻沒離開,見惜春也沒有什麼失望的表情,就接著說道:「剛才已經和你說過他的身世了,有那樣的父親,他就不宜做明面上的官職。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有心人查到了這些事,他還如何立足?所以只有在錦衣衛里,才合適。」
惜春點了點頭。本朝的錦衣衛,也就是因為神秘,有些讓不知底細的人覺得害怕。仔細想來卻沒做過什麼陷害忠良呀、巧取豪奪之事,真提錦衣衛色變的,都是那些做了虧心事的。
想明白了,也就顧得上害羞了,她小臉也紅了起來,頭也低了下來,完全沒有了剛才就事論事的模樣:「伯母做主吧。」
做什麼主,現在的邢夫人是只要惜春肯嫁,哪怕家境差些,她多出嫁妝都行。何況這位還不是家境差的,身份雖然暴不得光吧,可是也不低,說來也算得有皇家血脈了。
賈赦也忘不了這一點,提醒惜春:「這人身世還是複雜了些,你心裡要有個打算。」
惜春只要一提起正事,就有本事只談事情不論其它:「別人身世簡單又如何?誰家還沒有幾門子親戚。再說這人現在明面上只一個人,實在不行,把明面上的事做實了就是。」
該不該給惜春點贊,賈赦不知道,只是能有這樣的主意,一定吃不了虧是肯定的。自己家孩子不吃虧,賈赦才不管別人因此難受不難受。
「晚上你父親也過來,此事也不能大伯一個人做主。」賈赦再次提醒惜春。
惜春點點頭:「我知道。是該告訴父親一聲。」只是告訴,不是爭求意見。
還是那樣的脾氣。不過只要不出了大褶,有點小脾氣也好,比那些千人一面的所謂閨秀,賈赦更願意自己家的女孩有自己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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