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6 章
先是忠順王府,給尚未成親的小兒子與世子分了家,理由就是小兒子要成親了,可因為聯姻對象是南安郡主,忠順王爺怕委屈了小兒媳婦。
南安一家自然感激,將郡主的嫁妝又厚了幾分——這可都是小兩口日後立身的根本。京里人正議論著忠順王府厚道呢,張老帝師竟召回了長年在外的次子,親自主持給長子與次子分了家。
人家的理由更簡單,家裡孩子們一日日多起來,怕是住不開,不如各自住著。想想張家那八條好漢,還有他們各自的孩子數量,大家縱有疑惑,也能理解。
只是賈赦卻讓兩位舅哥給實實在在地打了一頓。別以為人這不知道,就是賈赦給張老太爺守過一夜之後,老爺子才讓管家開始整理家中產業的。都是做官多年的人物,能想不清楚其中的關竅?
賈赦還不服氣:「大哥打我也就算了,二哥你作什麼打我。」
張二老爺張波,不過是回京述職時見了賈赦幾次,可是對這位前妹夫在自家父親眼中的地位卻知之甚詳:「我為什麼不能打你。早想打你一頓了。天天在父親跟前說這個說那個,你自己竟清白無垢了。」
「天地良心,」賈赦學著賈璉叫撞天屈:「我不過是把自己家裡分家的事說給父親聽了。再說我就算不說,大哥還能不與父親說不成。未必大哥說了,你還打大哥一頓。」
張波就揮揮拳頭,示意這個理由過不了關。賈赦只能接著忽悠:「其實是父親心疼二哥,才覺得我家那個法子不錯。二哥在外頭多少年了?可是因為沒有分家,二嫂只能在家奉養公婆,與二哥聚少離多的,父親能不心疼?所以父親才起了這個心思,讓二哥二嫂能過幾天團圓的日子。」
「胡說。」張波主政一方多時,才不信鬼話:「父親現在的情形你沒看出來?」
賈赦就沖人攤了攤手:「這才是父親思慮周詳之處。你想想,家裡人多事繁,大嫂一個人要操幾家的心,她也是有歲數的人了。讓哪個侄子媳婦管家,都有不便之處。還不如現在分開了,就是有那一日,也能有人幫襯大嫂不是。」
張波剛想說自己媳婦也能幫襯,猛然意識到,真到了那一日,怕是各自都得懷了小心思,大嫂未必放心讓自己媳婦幫襯不說,就是自己媳婦也未必不存別的心思。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知道,兄弟同心尚在,可是內宅卻不敢保。賈赦算是順利過關,給二人分別上了茶才道:「剛聽說分家,自然人人心裡不舒服。可是長遠想來,這才是長處之法。難道分了家,你們就不是兄弟了,有了事情就不相互照應了?」
兄弟二人看著眼前嘮叨的人,明知無用,還是齊聲喝一聲:「閉嘴。」
讓閉嘴就閉嘴,賈赦撇下嘴,自己找張老太爺說話去了。
倒是京里有些頭腦的人家,對這兩家為可分家打探得多了,從中尋思出了些道理,迎春婆家也正在整理產業,做兩房分家的準備。
這日因是黛玉出月子,孩子滿月的好日子,孫苑母親早早來了。不等人坐定,已經拉著孫苑問道:「你們家裡是最早分家的,可是你公公聽說了什麼?」
她倒不擔心孫苑他們吃虧,畢竟成親時賈赦就已經放出話來,府里的一切都是賈璉的。賈赦為人雖然憊懶了些,卻最是說話算數的人。再加上孫家只有孫苑哥哥一個兒子,也不必跟風做什麼分家的舉動。只是擔心是不是朝中要有大的動作,自己家中也好提前準備。
「沒有的話。」孫苑先安撫自己的母親:「父親的位置與聖眷,有什麼消息能聽不到?不過是我們小叔子過了童生,我公公擔心他自己將來不會管理產業,提前讓他練手。好歹現在有二爺與我公公照管著,就有了不好,也能及時彌補。」
這是鼎國公府對外的說辭,孫苑不知道對多少人說過了,自然一臉真誠。不是她女生外向,實在是到現在,她也不知道公公婆婆為何突然要分了私房,又不能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只能把最說得出口的敷衍。
孫太太就鬆了口氣:「其實這樣也好,將來不光省心,就是妯娌相處也沒了隔閡。」她是單純地為女兒高興,試想,一樣是做當家主母,只照顧自己一房,自然比連帶著照管小叔子一家來得省心。
孫苑不能與母親多呆,今日滿月宴,人客紛紛不說,來得多是京中第一流的人家。黛玉剛出月子,從準備到下帖子,都是她與賈璉二人張羅。現放著一屋子的客人,能與母親說這些話,已經是擠出來的空了。
就是幾位皇子妃,也是對黛玉羨慕多多。當日她們也都是生產過的,月子里就得自己籌劃著滿月之事。就是娘家能幫一二,也不好大刺刺地招呼客人。
人家孫苑卻不同,這可是正經的國公夫人,丈夫還是實職的戶部右侍郎,走到哪裡不是笑臉相迎。加之大觀園景色不俗,宴席就擺在園子裡頭,正是花香四溢的時候,雖未開席,已是人人滿意。
這是平親王的長子,宮裡太上皇早早地賜了名字出來:承懷。別人不解其意,只忠順心中清楚,自己的父皇,到底對當年之事不能釋懷。
平親王卻是不理會這些,得了太上皇賜名,是天大的恩寵,他也只當恩寵接著就是。賈赦與他是一樣的心思,多少事,只從字面上理解就好,想多了不過是自己為難自己。
因知道鼎國公府正在為已經分家的小兒子相看人,好些來客都帶了自己家裡的女兒出席——就算是分了家,可是國公府里兄弟相得是出了名的。不說賈琮身上另有一個爵位,就是沒有爵位,小小年紀就得了案首,又有做國公的兄長幫著,前程也小不了。
一時園內鮮花與嬌女共媚,嫩柳與玉面同輝。巧姐兒自然是招待各家女孩。她也知道今日還別有目的,加之與賈琮從小親厚,對著眾女孩更是加細幾分。那些姑娘哪兒知道身邊的郡主,對自己親事也有一言之力?不過這位身份擺在那裡,也有那眼皮子淺些的,極盡巴結之能事。
因這些年皇后看重,巧姐兒就是宮中也來去自如,對這些巴結如何看得上眼?不過嬤嬤們多年教養,自有一番應對之辭,只與大家說些女學之事,再及花草,又及針線,也算是主客盡歡。
席間巧姐兒看中了兩位,一位是工部尚書的嫡孫女,剛過了十歲,團團臉上還有些嬰兒肥,一笑起來兩個大大的酒窩,看著讓人心生親近。再有一位就是與賈璉同僚的戶部左侍郎的嫡次女,今年十一歲了,與巧姐兒是同年所生。這位小姐容貌自不必說,據說竟是位才女,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的。只是賈璉同僚之女,算來與賈琮倒象是小一輩似的,讓巧姐兒委決不下。
曲終人散,大家已經人困馬乏。賈赦自己搶了承懷的小命命名權,起了個大眾化的樂樂。只是這個時代,這個名字還算稀罕,得了大家一致肯定。賈赦心情一片大好,與邢夫人相對而坐,說些閑話歇乏。
巧姐兒自己來找祖父祖母,要先將自己的觀察說與他們聽聽。要是讓父親知道自己竟替叔叔相看起媳婦來,怕是又得一頓不是。
見巧姐兒過來,兩老自是樂得合不攏嘴,邢夫人嘴上說著:「今天你也累了,那些姑娘小姐,難為我巧姐兒竟人人周全。很該自己回屋子歇歇。」
巧姐兒一本正經地道:「正是有一件事情存在心裡,歇也歇不安生,要與祖父祖母說說才好。要不今天晚上也睡不好的。」
「好,好。多難的事情,自有祖父給你辦。」聽說自己孫女連覺也要睡不好了,賈赦先不管是什麼事,只管自己應承下來。
「就是這樣兩位姑娘,只是各有各的好處。那位工部尚書家的姑娘,看著就讓人覺得親切。而那位侍郎家的姑娘,想來與小叔叔是能說到一起的。只是竟是父親同僚之女,委實有些讓人彆扭。」巧姐兒說出自己的苦惱。
邢夫人邊聽邊樂,此時已經忍不住了:「這話你萬不可對你父親母親說起,要不看他們罵你。」誰家是侄女給叔叔相看的,沒得讓人笑話。
賈赦也點點頭。這兩家他都知道,說來那位工部尚書,一直壓在李靖叔叔頭上,幾年竟一動不動。按說也到了致仕的年齡,只是家裡兒孫不大爭氣,只好自己撐著。看來也是願意借一下自家之力,才將孫女推出來。
至於林家的姑娘,也是個不錯的人選。只是有個才女的名聲在,怕是清高不愛俗務的,能不能擔起當家主母的責任,就是值得商榷的事情。賈琮不成親時可以在哥哥家裡蹭吃蹭喝,到得成親后,就不能再如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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