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

王玲看著江千柔做實驗,她的動作很輕,甚至比本科生動作還要賞心悅目。

用萬分之一電子天平稱量,2g的水楊酸人,用量筒取5ml乙酸酐,再加入濃硫酸,用手旋轉錐形瓶讓試劑溶解,在放入已經控溫好的水浴加熱器里。

江千柔也很少有表情，一個上午的實驗做下來，王玲注意到,她都沒有像是那群咋咋呼呼的本科生，「手抖加多了，嚶嚶嚶,要重來一次。」「下一步是什麼,幫我看一下。」「糟糕，蛇形冷凝管還沒有清洗乾淨,上次是誰弄得啊。」

她一個人做實驗,比本科生兩人一組還要快,少了手抖加多這種事故,她的實驗總是很順,也不用擔心她污染試劑。

每做完一個實驗,不急著做下個實驗，而是用試管刷把試管、錐形瓶、量筒等清洗的乾乾淨淨，就連檯面也會擦一遍,寫完了實驗報告,才會開始下個實驗。

「學姐，我請你吃飯吧。」

王玲這才發現，對方不光已經收拾乾淨了檯面，就連手都清洗得乾乾淨淨，帶著實驗室洗手液特有的薄荷味道。

「哦，不用。」王玲笑著說道，「我請你吃飯。」

她也飛快地把自己的書收好，看了一眼材料都已經鎖好，洗了個手，鎖好了實驗室的門。

「呂老師幫我充值了學校的飯卡，我這是公費，所以我請你。」

「咦，」王玲說道，「你們高中準備工作做得很充分啊，這個點，去桂香園吃飯，你有沒有忌口，例如不吃豬油什麼的。」

「沒有。」

那王玲就可以放心地讓江千柔請客了。

吃得是燒鵝飯，烤得發脆的皮，刷了一點師傅自製的甜醬，裡面的肉質緊實；一個純素菜手撕包菜，是用豬油炒的，猛火爐的火候保留了包菜的脆，又把淡淡的辣味入了味；還有一個菜是土豆牛腩，牛腩是學校特殊少得可憐，絲絲縷縷牛肉的香味都入了沙沙的土豆里。

「就是有點小貴，別的沒毛病。」王玲說道。

「很好吃。」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王玲多少有些好奇，江千柔的學習經歷，她本碩都是S大念得，從沒有走過競賽。

聽江千柔要看的書，咋舌不已，「差不多就是本科生水準了。你要是考化院，到時候專業課都很輕鬆，你今天做的實驗內容，就是大一下學期學得有機化學的內容。」

江千柔笑了笑，「有點像是大學前的銜接班，學得的內容廣，有部分內容可能研究生才會學，但是絕大部分是比本科教學略簡單一點。」

「這樣挺好的。」王玲說道，「我當時一門心思想學化學，上了賊船才知道化學好難啊。」

「學姐可是韋老師的得意門生。」

「說不上說不上，周朝比較厲害，paper發得飛起，讓我壓力山大啊。」

兩人說著話，吃完飯了之後，把餐盤迴收，就重新回到了實驗室。

中午的時間是不做實驗的，王玲把江千柔一個人留在實驗室，自己去樓上，導師所在的實驗室，配得有午休小床。

下午做實驗，王玲就沒一直看著江千柔做了，能夠被韋老師委託，她和周朝都算是韋老師的得意門生，不在樓上跑電泳做分離試驗。

她就順便看看文獻，偶爾看一眼江千柔做實驗的進度。

*

結束了一天的實驗，江千柔直接回家。

S大的化院是在本科老校區，要從達通娛樂過來，不堵車也要接近一個小時，如果堵車時間可能會更久。

江千柔和尹臨川約定，每當做實驗的這天，她都自己乘地鐵回家。

不到七點就到了小區，已經冬日裡黑得快，前段時間創建文明城市，小區的燈調亮了不少。

不知道是誰家是用了尖椒還有泡椒炒雞雜，香得有些嗆人。

在暖色而又明亮的路燈下，心裡也泛著暖意。

保安劉師傅看到了江千柔，關上了電視，從保安室里探頭，「回這麼早啊。」

江千柔：「今天做實驗，以後周二周四都是這個點回來。」

劉師傅不曉得什麼做實驗不做實驗，他就知道一件事，這位寒假要去國家集訓隊了，「小江加油啊。」

江千柔和劉師傅說完了話，繼續往裡走。

要是夏天，院子里會有不少老太太，但是寒冷的冬日，除了劉師傅，院子里空落落的，就是各家的燈都亮了起來，不是在吃飯，就是在看電視。

江千柔推門而入的時候，正好是吃飯的時間，江大海也回來了，三個人正在吃火鍋。

錢文芳放下筷子：「回了？吃了沒有？」

「我吃過了。你們吃。」江千柔換好了鞋子，「我先回房了。」

江心怡本來一邊喝可樂一邊吃飯，看到了姐姐回來，也不先吃菜后吃飯，直接去電飯煲里盛飯。

加快了吃飯的速度，把碗里的飯消滅乾淨，大聲宣布，「我吃完了。」

江大海問道：「你吃飽了沒有？」

江心怡很是敷衍，「吃飽了吃飽了，一整碗飯。」

江大海看著女兒還不忘把沒喝完的可樂給帶走，對著錢文芳說道，「她去找江千柔了？」

「恩。」錢文芳慢悠悠吃了一片肥牛，才開口說道，「她和她姐關係好著呢。」

「是可以學一學，」江大海說道。

錢文芳一愣，之前丈夫發現了心怡黏著她姐姐，還有點不高興。

江大海含糊地說道：「這都要進集訓隊了，廠里都說，距離國家隊就一步之遙，要是早點進入一中奧賽班，說不定這次直接前六了。」

江千柔雖然沒接受採訪，但是S市入選了奧賽化學組的國家集訓隊是個大事，本地的微博都特地@了一中，祝福了一中出了人才。

以前江千柔成績好，基本都是S市內打轉，名頭聽起來好聽，不是一等獎就是金獎，偶爾還有個小獎金，但是高考不加分啊，各種各樣的「XX杯」比賽，名頭實在太多了，分不清哪個含金量更高。

這次奧賽就簡單明了了，那是要入國家集訓隊的，再一看報道，不用入最後的國家隊，光是能有入集訓隊的水準，基本就拿到了top2的錄取通知書。

江大海看著江千柔說得輕鬆，就是跟著老師去京都比賽，然後去了京都回來，帶了點特產。

沒想出了成績，小半個廠區都沸騰了。

江大海也才知道，自家的養女居然出息成這樣。

如果說，上次讓他覺得再來一次，還是會給江千柔選明德，為了明德的那點獎學金。

這一次，他覺得要是再給一次機會，得聽那個一中老師的，直接念奧賽班。

「等會問問千柔喜歡吃什麼水果。」江大海說道，「買點孩子喜歡吃的，另外，我看周末都回來的早，是不是以後都固定這個時間，一起在家裡吃飯，吃點好的，補補營養。」

錢文芳的心裡頭說不出的古怪。

江大海說道：「你就聽我的。」

第一次這麼正視養女，江大海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之前還有過念頭，讓人不讀書了。

他現在覺得，幸好這孩子自己有主意，女兒也幫腔。

這麼好的成績，不讀書，幹嘛？

*

一周四天的時間都在做實驗，三天的時間上課。

不過也不用擔心課程跟不上，到了現在，說是上課，其實上課時間一半是答疑。

老師講解的經典例題，都會有王瑩的工整的筆記本讓江千柔參考。

就在出成績的二十天後，在紛紛揚揚的雪花里，期末考試的時間到了。

第一天上午要考的是語文。

奧賽班裡最無辜弱小可憐的科目就是語文了。

語文老師上課盡量簡明扼要地勾勒出重點，讓人背誦，加強語感，整理出經典的作文里可以用的例子和排比句式，可以說是獨一份的教學辦法。

語文老師最發愁就是課本的進度，不像是其他班有早自習晚自習，奧賽班是沒有的，縮減了課程的情況下，高效完成教學任務。用語文老師的話來說，「每天給奧賽班上課，感覺就像是在打仗。」

監考的時候，語文老師看著奧賽班的答卷，眼皮子抽抽。

【李白《蜀道難》中「__________，__________」兩句，回顧了「五丁開山的傳說」】這麼簡單的背誦題，不少人直接跳過。

【賈生數上疏，言諸侯或連數郡，非古之制，可稍削之。】文言文翻譯，這群孩子試圖踩得分點，就是也差的太多了吧？

作文：倡議大家「熱愛勞動，從我做起」，是一篇演講稿，平時沒有練過，但是演講的側重點她強調過啊，就是加強氣勢，多做舉例。

語文老師的腳步在江千柔這裡放緩了，這位轉學生，字跡工整，她簡單看了一下，答題不錯，因為擔心影響江千柔，沒過多地看她答題。

下午是英語課。

奧賽班的英語課，存在感要比語文課重一點，畢竟這是接觸世界的學科。

這一群天之驕子就算是選擇了國內的大學，在做研究，寫paper的時候肯定是要用的上英文。

英語老師在不多的教學時間裡，用風趣的語言，儘力勾起這群奧賽班學生的興趣。

用他獨到的方法，讓學生從詞根出發，理解語法，學會這一門世界語言。

可惜的是，語文多少可以靠小學初中的語感，英語成績攔住了班上的七八個人。

他們用概率論來判斷題目的答案，總結出古里古怪地，其他人無法用的方法，去搞定英語，不求高分，但求及格。

這讓英語老師頭禿不已，幸好還是很有幾個人，英語成績很是不錯。

王瑩等班上的幾個女生語感不錯，就連新來的轉學生，英語老師也看得出她基礎功底的紮實，有個單詞明顯是她缺課的時候學的，她也順利地拼寫了出來。

語文和英語考試，讓奧賽班的人死氣沉沉，大部分時候走競賽，分給這兩門學科的時間有限。

第二天數學和理綜，才是真正這群孩子的主場。

就算是重點攻克生物、化學競賽的學生，數學答題也是相當快。

尤其是今年的期末考試題目很難，更是讓他們做題的時候眉飛色舞，題目太簡單，很多知識會記混，越難的題目對他們拉開分數越有利。

「怎麼樣？」王瑩考完了之後，就用手肘碰了碰江千柔。

「感覺還不錯。」江千柔笑道，「還挺有手感。」

奧賽班是單獨考場，單獨給批改分數，畢竟期末考試一結束，班上就有人要去集訓了。

年級排名，只有等到其他班上的試卷批改完，最少要三天的時間，才能出來。

王瑩笑了笑，「我也感覺不錯，看誰分數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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