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5章
苗金蘭紅著眼眶推門進來將門關緊,炕上坐著的精神抖擻的俞向好一下愣住了,現在裝暈還來不來得及?
不待俞向好做出反應,苗金蘭就抹著眼淚在炕沿上坐下了,她抬頭看了眼俞向南道,「向南你先出去,我跟你姐說說話。」
俞向南巴不得趕緊出去得了命令趕緊下炕穿鞋就出去了。
坐在炕上維持著之前姿勢的俞向好有些尷尬,她這個便宜娘想跟她說什麼?對著俞老太和錢玉環這等不要臉的潑婦她可以比她們更潑,也敢直接拿巴掌糊她們,但苗金蘭……
好歹也是原主的娘啊!
原主都因為她的到來不知道去哪了,她佔了人家的身子要是還對人家的娘不尊重似乎也不太好。況且依著記憶中的信息來看,苗金蘭當初肯改嫁很大程度上也是為了原主,這十幾年裡俞家人對她很苛刻很不好,但是苗金蘭在原主結婚前對她這個女兒還是不錯的。
只是苗金蘭過於懦弱,總覺得俞向好不是俞家人,讓俞家白養她是她們娘倆理虧,所以這些年她任勞任怨,即便明知道俞老太故意使喚俞向好也只是偷偷的幫她做,完全不敢與俞老太抗衡。
所以如今俞向好看著苗金蘭表情有些複雜,苗金蘭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向老實聽話的閨女為什麼突然一下子就懶了,難道是因為給說的這門親事她覺得日後婆家日子好過才不想委曲求全了?
「向好,娘知道你這些年一直埋怨我。」苗金蘭吸了口氣開口道,「當年我懷著你是俞家人接納了咱們娘倆,你爹雖然不善言辭但是心裡還是疼你的。俞家對你不好娘都知道,可是……你都定親了,你奶最多再留你兩年你就結婚了,你就不能忍一忍?」
忍一忍?原主倒是能忍,但是換來的是什麼?
俞向好冷笑,眼中最後的那點因為原主帶來的憐憫也消散不見,「我憑什麼要忍?」
苗金蘭一愣,顯然沒料到俞向好會這樣說,瞪大眼睛驚訝的看著她。
「我是吃了俞家的喝了俞家的了,但是給我吃的什麼您不記得了嗎?」俞向好看著苗金蘭目露驚愕,嘲諷一笑道,「她們給我吃的是稀的沒有米粒的湯,要不是隔壁那家養了羊的鄰居看不過去給我羊奶喝,我能活下來嗎?不到一歲上奶就泡乾乾的地瓜餅子給我吃,這些您都忘了嗎?」
「你、你怎麼知道……」苗金蘭聽她連一歲之前的事情都知道頓時驚訝。
俞向好撇嘴,「就不能有人告訴我嗎?村裡那麼多人,真當人眼睛都是瞎的啊。」
不等苗金蘭說什麼,俞向好繼續道,「吃的差也就算了,總歸不是俞家的孩子,但從我四歲開始就給家裡幹活,十歲上跟著大人下地掙工分,吃的我是家裡最差的,穿的我是最差的穿俞向蘭不穿的衣服。我十三的時候就掙八個工分了!我掙的這些工分不夠我吃的不夠我喝的嗎?更別提我在家乾的那些活,我乾的少嗎?大冬天的俞向蘭睡懶覺我就得早早起來去餵豬,吃了飯俞向蘭在屋裡暖和我就得去剝玉米。」
她說著將長了凍瘡粗糙的不能入眼的手一伸問苗金蘭道,「您看看這雙手像姑娘家的手嗎?」
想當年她的手滑膩纖細,觸上去柔軟宛舒適,可如今的手粗糙的跟枯樹皮是的,而且還布滿了凍瘡,方才她縮在被子里暖和過來了,此刻有些癢,裂開的地方甚至還隱隱有膿水。
苗金蘭的手何嘗不是這樣,可眼前的卻是她的女兒,還未嫁人的女兒,她知道她沒用,沒能給女兒一個家。她看著俞向好心疼的難受。
「向好……」
俞向好見不得她這副表情,忍不住偏了偏目光,而後抬手打斷她,「您聽我說完。」她接著道,「您也別和我說對不住俞家什麼的,這些與我有什麼干係?是我自願來到這個世上的嗎?是我自願來俞家的嗎?若是能自己選擇,我寧願住在橋洞子底下也不願來俞家這樣的人家來。」
這話其實有些戳苗金蘭的心窩子了,果然苗金蘭又開始抹眼淚了。俞向好對這樣懦弱的眼淚很反感,但趨於本能她又不想沿著原主的軌跡活下去。
原主上一輩子過的怎麼樣?嫁了個好吃懶做的男人,公婆對她倒是還好,可娘家像吸血鬼一樣吸她的血,就眼前的親娘,還不是在俞向南結婚的時候哭求到她跟前,讓她拿出一百塊錢來?
這個年代別說一百塊錢,普通莊戶人家連十塊錢恐怕都拿不出來,她這個娘卻覺得原主這個親生女兒可以拿的出來!
不光是這個娘,就是俞老太也時常去隔壁鎮上找她要這要那,看見家裡有好東西問都不問一聲直接拿走。她那個堂妹,打著看堂姐的旗號去了也是如土匪一般。
原本對她不錯的公婆對她也有了意見。但原主也哭,覺得自己委屈,於是與婆家人越行越遠。
要俞向好自己來說,委屈個屁,都是慣的!伸手找她要錢,門都沒有,若是對她好也就罷了,一個個的跟吸血蟲是的還指望她拿錢出來養著她們,德性!
「現在我是定親了,但是娘,您是不是忘了我被賣了多少錢了?」俞向好看著苗金蘭,看著苗金蘭的臉慢慢變白。
俞向好知道,就算賣了一百塊錢苗金蘭這個親娘也拿不到一分錢,錢都在俞老太那裡攥著呢。
「你奶……」苗金蘭努力想一些好的,「你奶給你找的這門親事不差……」
俞向好冷笑,「我知道,對方爹娘都是有本事的,上面還有三個疼弟弟的姐姐。」
「是……」
俞向好打斷她,「對方長的也不錯,只有一個缺點,懶的不像話,能懶死在床上。在外的名聲也不好,有人說他偷雞摸狗早晚被抓,有人說他打架鬥毆早晚玩完。」當然趙豐年懶是真懶,以書中來看卻並沒有打架鬥毆和偷雞摸狗的,但這會兒她卻不能說的。
苗金蘭說不出話來了,說來說去還是她這個當娘的沒本事讓自己的女兒受委屈,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公婆有本事活著的時候還好,等公婆不在了,守著那樣一個男人又有什麼盼頭。以外頭傳言來看趙豐年早晚得蹲大獄,嫁過去那就是要守活寡的。
都是她沒本事護不住她,被婆婆三言兩語的就嚇住了,若不是這樣,憑著她閨女這能幹和長相找個什麼樣的找不著啊。
想到此處苗金蘭又想抹眼淚了。俞向好看的心煩,深深的替原主不值,實在太糟心了。
俞向好到底也沒從炕上起來幹活,苗金蘭是抹著眼淚進來的,也是抹著眼淚走的。出去便頂著俞老太駭人的目光說了俞向好身體累的狠了身上不舒坦這事兒。
「就她身子嬌貴!不愧是知青的女兒啊。」俞老太眼刀子甩過來,咬牙切齒道,「旁人都是賤命活該幹活,就她干點活這裡不舒服那裡疼的,既然這麼嬌貴咋不找她親爹去,在我老俞家還不想幹活,憑啥白養著她。」
俞老太的話戳的苗金蘭心窩子都疼,她不禁想到俞向好說的,忍不住回嘴道,「娘,向好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人,她十歲上就跟著大人一起下地掙工分,十三就掙八個工分了,她不是……」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俞老太聽她說這話頓時跳腳,「我養著她我還錯了?」
堂屋裡雞飛狗跳,俞老太叫囂著要俞向好好看,黃二妹和錢玉環在旁邊勸著,鬧了好久這才消停。
俞向好躺在炕上裹著破舊的被子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再醒來外頭太陽都老高了,早上的時候肚子里塞的那點辣嗓子的餅子也早就消化乾淨了。她覺得有些憋的慌,起來按照記憶去後院的茅房,只是還沒到跟前就聞著一股刺鼻的味道,她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然而憋了一天了,這會兒再熬一會兒她都擔心自己能尿褲子裡頭,隨即屏住呼吸進去,迅速的脫褲子解決完畢,而後沖了出來。
她出來的時候正撞上俞向蘭,俞向蘭被她撞個趔趄,看清是俞向好頓時火大,「俞向好,你作死呢!」
俞向好本想道歉沒想到俞向蘭竟開口就是這個,火氣頓時就冒了出來,「對啊,我就是作死啊,你能怎麼著啊。再說一句我把你摁糞坑裡頭。」
早上俞向好手撕俞老太的那一出俞向蘭躲在屋裡並沒瞅見,即便是經歷了早飯那齣戲她也沒多想,只以為俞向好當真是餓的狠了,這會兒被這麼懟回來,俞向蘭還真是沒反應過來。
俞向好見她呆愣中明顯帶著驚訝,她不由樂了,她瞥了眼四周察覺並沒有其他人,故意朝俞向蘭走了兩步道,「俞向蘭,你是不是覺得我瘋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像變了個人?」
俞向蘭驚愕的看著她,伸出手指去指著俞向好,「你、你……」
「別指著我。」俞向好啪的一聲將她手指頭拍一邊兒去,惡狠狠的朝俞向蘭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來,「我是被你們逼瘋的。」
說完這話,俞向好伸手摸了把俞向蘭細膩的臉而後心情頗好的回屋去了。
俞向蘭臉上還殘留著俞向好粗糙的手留下的觸感,心裡只冒出一串的問號來,實在是太意外了。
而此時,站在俞家大門前的趙豐年有些猶豫了,他不過是嘚瑟兩下就被趙大鵬攛掇著來看據說跟他訂了親的媳婦,是不是不大好?
畢竟他娘說了,對方是個溫柔漂亮的小姑娘,要是將她嚇著了咋辦?
正在他糾結的時候趙豐年瞧見一十六七的姑娘從後院轉到前頭來,那張臉直接將趙豐年給鎮住了。
真是太漂亮了,這肯定就是他溫柔可愛漂亮的不行的未婚妻了。
趙豐年懶了十九年的心也勤快的跳了起來了,眼角眉梢都染上了興奮,還不等他隔著院子與漂亮的未婚妻打招呼,就瞧著漂亮的未婚妻轉過頭來惡狠狠道,「看什麼看,再看摳了你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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