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王都縱橫 第一百二十六章心中的枷鎖
里昂先是走到了絞架旁，斬斷繩子救下了絞架上被吊著的女子。
這名被吊著的女子正是下午里昂來到這間地牢時，見到的那個被鞭打的女子。
她看起來還很年輕，最多不會超過二十五歲，正是一個女子最好的年紀，但是此刻她卻如同一朵枯萎的花朵，已經失去了生機。
女子眼中沒有絲毫神采，傷痕纍纍的身體赤裸的暴露在空氣中，任由里昂將她從絞架上放了下來。
本能讓她下意識的抬頭看了里昂一眼，但眼神中卻沒有絲毫情緒波動，被放下的她並沒有遮擋自己赤裸的身體，只是自發的走入了旁邊一個空著的牢籠中，抱著雙膝坐在了地上。
見狀，里昂皺了皺眉頭。
「刺啦......」
隨即里昂又挨個打開了滿是銹跡的牢籠鐵門，但是囚牢內的奴隸們依舊無動於衷，看著里昂施為。
他能打開了囚牢的鐵門，卻無法打開這些人心中希望的大門。
穿著黑袍的青年仍然不信邪，他走入一間囚牢中，不顧奴隸們眼中的驚懼和躲避的動作，亮出了手中銀白色的長劍。
下一秒，長劍朝著奴隸砍了過去，那奴隸的動作先下意識的躲閃，然後是麻木。
「當！」
銀白色的傳奇長劍輕而易舉的斬斷了束縛著奴隸們的腳鐐和鐵鏈。
「你們自由了！」
里昂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聲音大一些，能夠傳到每一個奴隸的耳中，期望自己的舉動能夠引起這些奴隸的動作。
然，徒勞而已。
「......」
地牢中仍然只是沉默，奴隸們默契的抬起頭望了一眼裡昂，然後不約而同的向後縮了縮，反而更加靠近囚牢內的陰暗拐角，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給予他們一絲安全感。
身上的鎖鏈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心中的枷鎖......
里昂不信邪，轉過頭穿過通道朝著地牢外走去，他找到了一具奴隸販子的屍體，然後一劍斬下他的頭顱，提著頭顱再度回到了地牢中。
里昂提起手中的頭顱將其高高揚起，然後再次大聲說道。
「我已經殺了這裡所有的奴隸販子，你們自由了！」
聞聲的奴隸們再次抬頭看，看到里昂手中提著的頭顱時，終於有些奴隸眼中燃起了一絲希望的光芒。
奴隸們的眼中充滿掙扎。有的奴隸眼神中漸漸出現了一絲光彩，越來越亮；有的奴隸眼中的神采卻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幾名奴隸開始不顧身上的傷痕緩緩站了起來，掙扎著朝地牢通向外面的甬道走去，希望再一次回到了他們的心中。
里昂粗劣的估計了一下，這片地牢中約有六十幾個奴隸，但是願意逃跑的卻只有五名奴隸。
若想被救，先要自救。
里昂儘力了。
這一刻，他才明白，這些人已經「死」了，只是軀體還活著罷了。
......
髒亂的環境，污濁的空氣，滿是血跡的刑具，毫無尊嚴的人......
構成了一副觸動人心的場景。
這些被當做奴隸虐待的人們眼中沒有絲毫希望的光澤，見到里昂的身影之後只有麻木和驚懼。
自從接手了奧瑞利安家族的重任以來，里昂承認自己算不了什麼良善之人，甚至說是雙手沾著血腥味也絲毫不為過。
否則他也用不出將總督逼下馬的詭計，也不會有慘死在波爾德羅市政廳門前的那幾十個平民。
但是他也絕對做不出這樣血腥惡劣的行為，將自己的同類當做商品、豬狗去進行販賣！
望著地牢中這些已經失去了靈魂的人，里昂心中一黯。
他知道。
他已經來遲了，這些人註定已經「死」在了那些奴隸販子手中，他們的精神與靈魂已經被徹底磨滅了。
唯一值得一救的人下午已經被他救走了。
窺一斑而知全豹，這只是艾斯德羅斯行省中一個絲毫不起眼的奴隸據點罷了，暗藏在水面之下的齷齪不知早已經蔓延到了何方。
......
奴隸據點內，大門前。
五名被救的奴隸終於稍稍恢復了一些精神，這五名奴隸中又兩名男子三名女子，三名女子依舊神情有些獃滯，只是眼中也都透露著一些感激。
而三名男子中有一名男子精神已經恢復了大半，跪在地上不斷朝著里昂與薩爾斯致謝。
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
里昂讓薩爾斯給了這些人每人兩枚銀幣，當做是安身立命的本錢。
不是他不願多給，而是過多的錢財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你們換上這些死去奴隸販子的衣服之後最好趕緊離開，逃走之後藏起來不要輕易露頭。」
里昂對著眼前的五人囑咐到，同時朝著薩爾斯示意了一眼，他們該離開了。
「是，是。」
「大人。」
精神尚可的奴隸男子激動的點了點頭回應到。
隨後，里昂與薩爾斯推開奴隸據點的大門，四下觀望確認無人之後，悄然離開了。
......
發泄完怒火的薩爾斯一身輕鬆，走起路來都有力了不少。反觀里昂，反而是腳步越發的沉重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少爺，您這是怎麼了？」
薩爾斯有些猶豫的詢問到，以為可能是今晚的行動打亂了里昂的計劃。
里昂並未告訴薩爾斯地牢內的場景，已經裡面還有已經「死去」的六十名奴隸不願意離開，因為這些話題對於他來講太過沉重。
以薩爾斯沉不住氣的性格，可能會直接調轉馬頭回去。
「呼！」
「沒什麼。」
里昂輕輕吐出一口氣，對著薩爾斯說到。
薩爾斯聞言點了點頭，礙於身份和格局，他終究只是看到了表面上的一切。
此刻即使里昂告訴薩爾斯所有的一切，讓他立刻轉身回到那奴隸據點的地牢中，強行將那六十名奴隸都帶出地牢又如何呢？
第二天就會有一個新的地牢在其他地方出現，裡面又會重新關押六十名新的無辜之人，然後把他們從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個沒有靈魂的「商品」，一個任人宰割的奴隸。
但是此刻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猜測，而這個想法也讓他心中充滿了不適。
國王奪過貴族們的權柄，真的是為了平民的生存嗎？真的是看到了王國的腐朽而立志改革嗎？
阿索托倫四世所謂的「勵精圖治」，究竟是建立在了什麼基礎之上？
在冠冕堂皇的騎士道之下，隱藏的這些齷齪和罪孽，讓里昂的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
「嗚！不要！」
「呼！呼！呼......」
名為阿爾莎的少女猛然間從床榻上起身，碧青色的眸子中還帶著難以言喻的驚恐。
當看到四周是乾淨整潔的卧房，而非髒亂無序、血腥殘酷的地牢之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劫後餘生的心悸再一次充滿她的心房。
剛才在夢中，她彷彿又回到了那間地牢，再次飽受了非人的折磨。
不知為何，想到拯救她的那個英挺背影，阿爾莎的內心漸漸平靜了下來，腦海中的思緒也開始不斷飛逝，思考著如何報答里昂的恩情。
阿爾莎有一個一直埋藏著的秘密，那就是她的五感非常的敏銳，她總是能感知到別人聞不到的氣味，聽不見的聲音和嘗不出的味道。
同樣，她的視覺與觸覺相對常人也更加敏銳，因為其敏銳的感官，沒少在地牢中遭受折磨。
對別人來說難以忍受的鞭打，對她來說更甚，她敏銳的觸覺會導致痛覺加倍。
但是即便如此，阿爾莎也憑藉著堅定的意志抗了下來，並且一直沒有放棄逃離魔窟的希望，而且她的心中一直還存有一個執念。
那就是要找到自己弟弟的下落！
兩個腳步聲由遠及近，從酒館的樓梯傳到了阿爾莎的耳中，因為天賦帶來的敏銳聽覺，少女早已經將這兩個腳步聲銘記心底。
正是挽救她於水火之中的那兩人，英俊不凡的青年和粗壯的漢子。
想到這阿爾莎不由覺得自己有些失禮，竟然沒有詢問兩位恩人的姓名。
腳步聲由遠及近，這是因為三人的房間都在一起，也許那兩位大人是要回自己的房間中吧。
已經這麼晚了，兩位大人究竟出去做什麼了呢？
處於人類本能的好奇，阿爾莎在心中想到。
很快，阿爾莎聽到了一個房間關上門的聲音。
嗯？只有一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那麼另一個人呢？
很快，繼續向前的腳步聲解開了阿爾莎的疑惑，逐漸接近的腳步聲來到了阿爾莎的房門前。
少女頓時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一些停滯了，那位救了自己的大人要做什麼？
難道......
想到這，阿爾莎心中滿是失落了複雜。
也是，世界上怎麼會有人無緣無故的去救一個陌生人呢。
應該也是看上了自己的身體吧，不過阿爾莎心中卻並沒有拒絕的想法，就當是報答那位大人的恩情了。
阿爾莎緩緩閉上雙眼，裝作睡著的樣子。
但是不知為何，這個飽受苦難的少女眼角流下了一滴清淚。
......
里昂與薩爾斯回到了下榻的酒店中。
在里昂的示意下，薩爾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屋中休息，而里昂則是來到了阿爾莎的房門外。
當然，並不是里昂心中有些么「挾恩圖報」的齷齪想法，只是經歷了今晚的殺戮之後，原本想要被鮮血澆滅的怒火，現在反而變成了鬱結清晰，愈發沉重。
想到地牢中宛若已經「死了」的奴隸們，心中觸動的里昂忽然間想看看那個堅韌不屈的少女，是什麼讓她一直堅守著心中的信念？
夜已經如此深了，她應該了睡了吧。
想到這，里昂緩緩推開了少女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