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襲黑衣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西湖之上更是清風習習。
大寒時節應該是很冷的,但江南盛行煙雨,這時也沒有什麼大風,見了西湖上頗為壯美的蒙雪,捂著衣裳看也不覺得有什麼大礙。
西湖一艘船舫上,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和一個男人站在船廂外,卻並不是格外愜意。
準確來說,女孩不是那麼愜意。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男孩看著霧蒙蒙的美麗西湖,輕輕地說了句膾炙人口的詩句,眺望遠處的山峰連綿。
「你還真有好心致啊,這大冬天的全是雪,沒人跟你跳舞談琴棋書畫。」女孩聽見他的隨口,氣不打一處來,翻了翻白眼:「你知不知道,你當街打了人,說到衙門上是要打板子的,你就不怕官兵等會兒找過來。」
這兩人,自然就是方才三拳震撼眾人的江聞歸,和提督的千金小姐顏九昔。
「當然怕,但我覺得這件事你能幫我解決好。」江聞歸輕輕笑道:「我這可是衝冠一發為紅顏啊。」
聽了這調笑,顏九昔找不出什麼反駁的話,只得又翻了翻白眼。董瑞年看向江聞歸的背影,眼睛里倒是多了兩分欣賞。
方才那王月明的可惡行徑他也看不過眼,他效命於顏提督,從那日顏九昔被熊襲擊起,做顏九昔的保鏢也有些時日,她一直都是溫柔待人,何曾見她受過委屈,發過如此大的火?但他終究只是個下人,是個侍衛,不好動手。就在這時這江聞歸打出了震撼人心的三拳,那力道看得他都心頭一驚,差點連聲叫好。這下他對江聞歸的眼光就完全改觀了,這小子,不愧大小姐對他這麼好啊。
方才。
熙熙攘攘的人群流水般不停分開,為這一男一女一侍衛讓開道路。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這膽大包天的小子,前一秒他那三拳震撼人心,現在他抓住顏九昔的袖子,穿過鬧市,淡定從容。似乎剛剛就只是踩死了只狗一般。
待三人大大方方走出門口,人群中的小聲議論才大聲起來,一沒見過的小子公然拉著顏提督的千金,還重拳打傷了杭州有名的紈絝公子王月明,這可是喜聞樂見的大事。
有人猜這公子是杭州哪個大官的後代,畢竟看這氣度,這談吐,怎麼看也不是個下里巴人啊。但一陣議論,也沒人能說出什麼結果。也沒人聽過什麼姓江的大戶人家。
不過還真是就是了。
鬧市中,王月明抬起滿是青腫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猙獰。他何曾被人打過,又何曾受過這種屈辱?高高腫起的臉頰上充滿了怨毒。
「江聞歸……」
馬蹄肆意,踩過一片青青草地,掀起一地飛葉。
一夥官兵穿過城鎮,正往西湖趕,引來路邊行人一陣側目。
抓什麼人?來這麼多人?有人不禁疑惑。
帶頭官兵輕輕哼著歌,心情大好。
他是個剛剛被調上崗的小捕快,跟先前那個退休的小頭子說得上話,就被兩三句推到了小領頭這個位置。就在一盞茶時間前,有幾個富家公子哥匆匆忙忙上門,求了他帶官兵去抓一個人,不要讓那人跑了。
沒有上頭下的令,他一個小頭子可不敢隨意帶著一群捕快去西湖踏馬,看這幾個公子哥榮華富貴的裝扮,他想了想,看起來也不太是自己得罪的起的人物,於是他就準備好聲氣地安撫一下這群公子哥,然後去上頭那請個文書下來。畢竟這擅自行動的罪也不是他隨意就能扛下來的。
但那幾個富家子弟著重強調了一下,這個被打傷的被害人,竟然是王家的長子,王月明。
王月明一瘸一拐地為自己正名,確實是被打的不清,明明打的頭路都走不順暢了。
這捕頭內心一動,正巧,那王月明往他手裡賽了兩塊銀票,說道,辦好了,這事有的搞頭。
這小捕快堅持了好一會兒的立場倒是立馬塌了。
王家可是大地方,三品的文官也能左右兩句地方朝政,再者說,王公子都被打成這樣了,那小子打人也是八九不離十。先抓這小子回來,給這幾個公子哥「審問」一頓,事後文書發下來,掖著半個時辰放回去,不也是辦事快,做的「得當」?反正有幾個人證在這,抓了再論也不遲。三品官的兒子,這事上頭怎樣也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那小捕快一聲令下,十來個捕快翻身上馬,就要去抓拿那個目無王法,傷人的癟三。平時抓一個人去三四個已經頂籠了,這手筆,還真是萬無一失。
這不,馬走的不慢,人倒是哼著歌,不緊不慢的。不過如果他知道那小子身邊還有個顏千金,估計就沒法放聲縱馬了。
小捕快抻了抻褲袋裡那兩塊銀子,已經想好晚上去吃頓大的,再找哪個巷頭和個粉頭開心一下。
「快,去西湖抓了那個叫江聞歸的小子,給那幾個公子拷問拷問。」小捕快開心地說。
「抓個屁!」一聲笑罵當空傳來,十餘個捕快大吃一驚,前後左右一掃見不到人,抬頭一望,只見一襲黑衣於前空緩緩飄下,甚是瀟洒。
「閣下何人!」小捕快神色一凝,問道。
這攔路的,難道是那個叫江聞歸的小子的保衛?這個實力,深不可測啊。捕快皺眉想到。
「看你這個速度,沒有管上頭要命令吧。連公文都沒有,還想要抓人,被知道了可是大罪。」黑衣緩緩飄落,如羽毛般穩穩落地,淡淡地說。
「事若與閣下無關,還請不要攔路。」捕快朗聲警告。
「話已經說死了。」黑衣笑道。
「閣下何意?」捕快問道。
「回去拿個公文,或者就此作罷。」黑衣淡淡地說。
「憑什麼?」捕快眉頭一皺。
「法度。」黑衣越說話越少。
捕快聽了這話卻是噗嗤一笑,這黑衣前來攔路,明顯是與被抓那小子相識。但他們做捕快這行,法令都是被拴在肩頭的,若人情大,那就卸了下來,取而代之也不如何。當下捕快便神色一凝,厲聲說道:「那小子跟我們回到去就能見到公文了,這就是法度。閣下若執意阻攔,不要責怪馬蹄傷人!」
黑衣懶得說話,抬手,手指一彈。
一個銀牌如飛矢般轟在領頭的捕快身上,直接將他轟於馬下。
見領頭的被一招擊落馬,周圍的捕快立刻緊張起來,從腰間抽出刀,擺出警戒的架勢。
「看看那是什麼。」黑衣淡淡地說。
捕快胸口被一悶擊,只覺得一口血淤在心口,不吐不快。他顫抖著從胸前摘下銀牌,翻過去一看。頓時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周圍捕快大驚,有幾個怒目而視黑衣。
沒料到,那被擊下馬的捕快身子一翻,竟雙膝跪下,大喊:「參見將軍!」
硬茬。
聽見這一下稱呼,周圍的捕快被反差驚呆了下巴,獃獃地轉頭看向那襲黑衣。
低頭的捕快眼眶通紅,咬緊嘴唇。
「別跪,我不是你們那個將軍。」黑衣揚起手,淡淡地說。
「這個人你們抓不了,公文下來了也抓不了。」黑衣又補充道。
領頭的捕快抱拳點了點頭,翻身上馬,轉身離開。
十幾個捕快就這樣半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