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誰悲失路之人
一條寬大的河邊，有一個小村莊，距離村莊幾公里的地方有一個茅草做成的草屋，草屋在河流的上游，與下面的村莊顯得格格不入。
慢慢的睜開眼，白狼動了動手指，然後緩緩坐了起來，摸了摸脖子，上面有許多的紗布包裹。
環顧四周，房間雖小，卻很乾凈，身下是一張床，與床對應的則是一個書桌，上面有些許多的書、竹簡和一些紙墨。
進門處是一個煮飯的灶台，房子的中央有著一張陳舊的桌子，旁邊放著幾個板凳。
「你醒了。」
一個略帶滄桑的聲音傳來，接著一個身著破舊衣服、束起頭髮、鬍子有些花白的老者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見老者，白狼下意識的跳起身來躲到房間的一個角落裡面，眼神警惕的看著老者。
老者沒有在意，看了一眼白狼然後走到灶台上將鍋蓋掀下，他用勺子將白粥舀了放在兩個有些破爛的碗里，他端起一碗喝了起來，喝完之後他端著另一碗白粥走到白狼的面前。
白狼對著老者露出獠牙，時刻準備著逃走，或者將老者撕成碎片。
老者眼神柔和的看了一眼白狼，把粥放在你白狼的面前，然後出門而去。
房中，只剩下了白狼一個人，看著那冒著熱氣的白粥，他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慢慢趴了下來用鼻子嗅了嗅，用小舌頭舔了舔，肚子里的哀叫讓他慢慢放鬆了警惕，然後端起碗開始喝了起來。
「小心燙。」
不知何時，老者從外面走了進來，白狼看見老者又立馬警惕起來，沒有理會白狼，老者徑自走到書桌旁拿起書讀了起來。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儘是他鄉之客；懷帝閽而不見，奉宣室以何年！」
雖然聽不懂老者念念叨叨什麼，但白狼卻感覺很好聽，喝完粥之後他就抱著碗盤坐在牆角聽著老者慢悠悠的誦讀。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老者停了下來目光透過白漿糊成的窗戶看向了遠方，他的神情中帶著些許落寞。
隨後，老者轉頭看向白狼，白狼立馬警惕起來，然而老者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轉過身去拿著筆沾著墨不知道在書寫些什麼。
白狼悄悄的走出房間外，不一會兒小腦袋又悄悄的從門外探出小心的看著正在執筆揮墨的老者，然後又縮了回去。
他跑出草屋幾十米停頓了一下后又悄悄的回到了茅草屋，再一次探頭看著老者。
見老者依舊在哪裡白紙黑字的寫著，白狼躡手躡腳的走到老者的身後，然後看著老者寫字。
一會之後，老者停了下來將手中的筆遞給了白狼，在老者的示意下白狼猶豫了一會然後坐在了老者剛才坐的位置上。
他將手中的筆慢慢點在了白紙上，黑色的墨水浸濕了白紙慢慢的擴散，然後形成一個不知道是啥的圖案。
白狼笑了起來，一如他從牢籠里出來時見到外面的事物那樣笑得純真。
老者也隨即笑了起來，用手撫摸著白狼的腦袋，而白狼自己也有些享受著老者的撫摸。
白狼放下了對老者的戒備心，他和老者兩個人一起生活在了這個地方。
將白狼身上有些髒亂還帶著血跡的衣服扔了，老者為白狼縫製了一件衣服，看著穿在身上的衣服，白狼開心的笑了起來。
接下來的時間裡，老者教他如何捕魚，如何栽種，如何將食物做成香噴噴的樣子......
每當白狼像野獸那樣張牙舞爪的去捕魚，或者用牙齒去咬樹枝之類的時候，老者都會將他制止，噼里啪啦的說著白狼聽不懂的話。
除此之外更多的時間是在教白狼說話寫字，一年多過去了，白狼可以大體聽懂老者說的話，而他也認識了不少的字，會說不少話。
「小狼啊，你最想寫的字是什麼？」老者對著白狼問道。
白狼微微思考了了一下就慢吞吞的開口用晦澀的語言說道：「莫落。」
「莫落么？」老者喃喃道。
「那好，我就教你寫莫落，看好了。」
「一草一日一大莫，一草三水各成落。」
紙上慢慢被莫落二字覆蓋，停下筆，老者微笑的看著白狼。
白狼拿起筆照著老者寫的字慢慢的在紙上畫了起來。
「莫落。」
白狼齜著牙，眼中星光閃爍。
「既然莫落是你記得最清楚的名字，不如我給你取一個名字吧，叫莫狼，怎麼樣？」
「莫狼？」白狼指了指自己。
「嗯，莫狼。」
老者提起筆在白紙上寫下了莫狼二字。
看著這個專屬於自己的名字，白狼齜著牙對著老者笑得純真。
老者摸了摸莫狼的頭然後向著門外走去。
「李老頭，你在不？」
在老者離去不久，一個略顯粗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接著一個男子走了進來。
「李老頭，你在不？今年的對聯麻煩你幫村裡的人寫一下哈，這個村畢竟只有你肚子里有點墨水。」
然而他沒有看到老者，卻看到了轉過頭來看著他的莫狼。
「妖，妖怪啊！」那男子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隨即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怎麼了？剛才是什麼聲音？」老者抱著柴進到房子裡面，然後在灶台上升起了火。
「有個人，來找你。」莫狼一字一頓說道。
老者手微微停頓了一下，將手中的木頭放下，他轉過身來一臉凝重的看著莫狼。
「他看到你了沒？」
「看到了，他好像很怕我的樣子。」莫狼偏著頭有些疑惑的說道。
「怎麼了？」
「沒什麼，今天我們加餐，你去河裡捉幾條魚回來。」
「嗯。」聽到老者的話，莫狼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天漸漸的黑了，莫狼提著幾條魚高興的往回走去，遠遠的他就看見住的那個地方有著許多的火焰，莫狼趕緊跑了過去。
「李老頭，沒想到你竟然私藏妖怪，難怪今年我們收成不好，肯定是因為你養妖怪惹的禍事，趕快把它交出來。」剛才跑來叫老者寫對聯的男子大聲喝道。
「是啊，趕快交出來。」眾人附和道。
莫狼趕到茅草房的時候就看見老者跪在眾人的面前不斷乞求，扔下魚，莫狼闖了過去跑到老者的身前，將老者護於身後，呲著牙看著眾人。
眾人驚嚇，向後退了幾步。
老者將莫狼拉到自己的身後然後對著眾人哀求道：「雖然他不是人，但是他是個好孩子，希望你們看在我每年免費給你們寫對聯的分上放過這個孩子吧，我帶著他離開這裡。」
「哼，他影響了我們村的收入就該將他殺了以平息神的怒火。」
「沒錯，殺了他，殺了他。」
一群人舉著火將莫狼和老者圍在了房前，面目猙獰。
莫狼想起了斗獸場的人和落裳他們，心裡的殺意漸漸的沸騰，他跳起身來用爪將最前方那個男子的胸膛刺穿。
呆了一瞬，眾人瘋狂的大叫將手中的火把扔向了莫狼的然後向著村子里逃去，莫狼側身躲過，然而眾多的火把卻將他身後的茅草房點燃了起來。
「我的書啊。」老者悲憤大叫，慌不擇路的衝進了茅草房。
「我的書，我的書。」老者沖入房間慌亂的將書拿起放在了懷裡，這時火焰已經吞噬了草屋，當莫狼將他背出來的時候老者已經奄奄一息。
莫狼全身也被火弄得灰頭土臉的，他焦急的看著老者，老者虛弱的睜開眼溫和的看著莫狼，將他懷中僅存的一本書以及一個掛著紅纓的鈴鐺交給了莫狼。
「小狼是個善良的孩子，不是妖怪，不要去怨恨他人，好好的活下去，好……」
話未落，老者就閉上了眼睛。
「老頭，老頭......」
莫狼像只狗一樣蹲在地上流著淚，一邊用手搖著老者的身體一邊不斷重複著。
他捲縮在老者的旁邊，一天，兩天......直到第七天的時候他站起身來，將老頭埋葬在了那間已經變成了廢墟的屋子裡。
起身，莫狼搖搖晃晃的離開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