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回 嬤嬤

如此，婚事就算是告吹了。

薛崇去軍營巡查去了，薛忠勇原本是想等薛崇回來之後，再同他說今日相看之事。

但薛染香卻催著他到營中去說了。

今兒個這回事，吳家肯定是會派人來跟吳氏說的。

若是等祖父回來，吳氏必然早已做好了準備，惡人先告狀，把所有的錯都推在他們一家人身上。

所以，這是必須爹先去，在祖父面前說清楚。

果然，到了晚間，薛崇回來的時候，吳氏已經殷勤的等在門口了。

薛忠勇事先已經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薛崇，薛崇對於薛染香看不上吳寅，也不覺得奇怪，他也不看好這樁親事。

「你怎麼等待這處？」薛崇不解的問吳氏。

「將軍你可要為我做主啊！」吳氏便抹起了眼淚：「香兒他看不上我，娘家侄子也就罷了，也不該口出惡言，侮辱人啊！」

「香兒說什麼了？」薛崇皺起了眉頭。

他怎麼不曾聽薛忠勇說起這回事。

「將軍自己問她去吧！」吳氏捂著臉。

實則，薛染香並沒說什麼，她這樣只不過是故弄玄虛，挑撥離間罷了。

薛崇便皺起了眉頭：「你鬧什麼？咱們家姑娘，要什麼有什麼，也不是嫁不出去。

這一家不成再換一家就是了，婚事既然已經做罷了，就不必要再有其他的糾纏。」

他說著，將手中的韁繩丟給隨從，便大跨步的往裡去了。

他實在有些厭煩。

自從薛忠勇一家回來之後，吳氏三天兩頭的找各種事情到他跟前來鬧。

起先他還覺得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現在他算是徹底明白過來了，吳氏就是看不慣他前妻留下的孩子這一家，就是想方設法的在針對他們。

他想著怒哼了一聲。

他還在這裡呢，吳氏就偏心偏成這樣，等哪一天，他若是戰死沙場了，薛忠勇這孩子的一家還有日子過嗎？

吳氏見他竟然就這麼走了，有些詫異的同時又有些忐忑，之前，薛崇從來沒有這樣對過她，這都是怎麼了？

……

翌日，薛染香打算把做好的速食麵送到鋪子里去。

江氏得知了此事，便趕過來了。

薛染香已經收拾妥當了，正準備出門，瞧見她有些驚訝：「娘，你怎麼來了？」

「你這是要去哪兒？」江氏上前問她。

「去鋪子里啊。」薛染香有些奇怪：「怎麼了？娘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你能出去嗎？」江氏瞪了她一眼：「忘了昨個我跟你爹怎麼說的，你要出去也得等你爹在家的時候，陪著你一起出去，否則外面不安全。」

「哎呀娘啊，這青天白日的，我就去鋪子一趟，又不遠，把東西送去了就回來，能有什麼危險？」薛染香有些不以為然。

「你可別不當回事。」江氏還是不肯：「吳家不是吃素的，還是小心點好，你要送這些東西去嗎？我幫你送過去就是了。」

「娘，你身子不好，還跑這一趟，多累呀，我還是自己去吧。」薛染香不想麻煩她。

「娘現在身子好多了，你就放心好了。」江氏拍了拍她的手，吩咐婢女：「把東西拿著。」

她身後的婢女取了速食麵餅。

她又叮囑薛染香：「你回院子去吧。」

「好吧。」薛染香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

她在腦海中跟系統嘀咕：「趙元蘊什麼時候才能來啊？這樣在家裡悶著，早晚得把我悶出事了。」

「現在我還有一半的能量，估計不是明天就是後天吧。」系統寶寶猜測著道。

「嗯。」薛染香點了點頭，回了屋子，混吃等死去了。

再說江氏，帶著幾個婢女，拿著東西出了門。

她一路行至鋪子，吳掌柜一瞧見她，知道這是掌柜姑娘的娘，連忙迎了上來：「夫人怎麼來了，快請進，快請進。」

這個時候已經是午飯時分，鋪子里滿滿當當的都是人，有幾個坐得近的，聽聞打招呼的聲音，都不由去看江氏。

江氏被吳掌柜叫的有些不好意思：「我替香兒送點東西來，快拿過來吧。」

她轉身招呼婢女。

婢女們便將各自捧著的麵餅送了上來。

吳掌柜引著她們進了鋪子，指點她們將麵餅放到該放的地方。

「江秀秀？」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喊了一聲。

江氏下意識的回頭，就瞧見韓氏正坐在一張桌子前，面前放著一碗吃了一半的面，一臉激動的看著她。

江氏一看居然是韓氏，她自然記得當初韓氏是怎麼對她們孤女寡母的，當然也不想搭理她，當即轉生便走。

「江秀秀……啊不對，夫人夫人哪，你跑什麼……」

沒想到的是，韓氏臉皮真的夠厚，居然追了上來。

「夫人！」那些婢女們才送了東西出來，瞧見江氏走了，也連忙跟了上去。

「你別跑啊！都是故人，你跑什麼！」韓氏加快了步伐，追著江氏。

江氏雖然如今身子養的好了些，但到底底子有些弱，跑也跑不過她，自己反而氣喘吁吁的。

她怕自己跑出什麼毛病來，到時候還是自己受罪，便停住了腳步，不再往前跑。

「江秀秀，你如今當了夫人，都不想理我了嗎？我們可是一個莊子上的。」韓氏追上前，雖然也有些喘息，但是比起江氏卻好了很多。

「不是當了夫人。」江氏勉強笑了笑：「我只是……」

她說到這裡停住了，想找個什麼借口敷衍過去。

又過了片刻才道：「只是忽然有些不舒服，想跑一跑順順氣。」

「原來是這樣啊。」韓氏回頭看了看：「你怎麼送東西來這裡啊？這個鋪子是你們家開的是不是？」

江氏無奈的道：「是香兒自己開的，我是幫她送東西的。」

「我剛才也聽你說是幫香兒送的。」韓氏眼中好像一下子就有了光：「香兒這麼厲害嗎？這才到帝京城多久啊，就開了一家這樣興旺的鋪子，以後可不是要發大財？」

「也沒有，不過管個溫飽罷了。」江氏謙遜的道。

她真想扯回自己被韓氏拉著的袖子，然後離開。

她確實不想搭理韓氏，可這人不是那麼好甩的，她心裡很清楚。

「這些都是你的婢女啊？你有這麼多的婢女啊？」韓氏打量著跟在江氏身邊的那些婢女，一臉的羨慕：「你真是好福氣啊，以前吃了那麼多的苦，如今是苦盡甘來了，居然有這麼多的人服侍你。

你算是熬出頭了，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過上你這樣的日子……」

「彥青讀書那麼用功，等他以後高中了狀元，你自然會有好日子過的。」江氏叫她扯著，沒辦法，只能挑了些好聽的說。

想了想也不能得罪韓氏。

陳彥青學問確實不錯，或許哪一日就中進士，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要是今兒個得罪了韓氏，到那時候，陳彥青當了官，豈不是要報復回來？反而是個大麻煩。

算了算了，忍一時風平浪靜。

她以前又不是沒忍過，當初，韓氏對薛染香那樣，她不都忍下來了嗎？

就跟韓氏說一會兒話，其實也不耽誤什麼的。

她拿定了主意之後就沒有那麼慌張了，反過來問：「你怎麼到帝京城來了？彥青呢？」

「這不是來年春日就要科考了嗎？我怕到時候到這裡沒地方住，到處都不方便。」韓氏生了一張伶俐的口齒：「這不是早點帶他來，就在城外租了個房子，我們如今就住在那裡。」

江氏其實對這些一點都不感興趣，但還是點了點頭含笑問她：「那你怎麼一個人出來吃面，沒有帶著孩子？」

「別提了。」韓氏滿面笑意的道：「我們家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家裡窮，沒什麼家底子，吃不起好的東西。

那天在你家大門前遇到了香兒，後來回來的時候經過這個鋪子，就在這裡吃了一碗面。

我就發現這裡的面好吃，分量也足，而且還便宜，美中不足的就是離城外有點遠有點遠。」

江氏不知道她說這麼多到底要說什麼，只好面帶笑意的聽著。

韓氏這才說到了重點：「太遠了就耽誤孩子讀書，所以我就自己來吃了，我特意帶了碗來，到時候跟暖爐放在一起，用籃子提著回去給他吃，還熱乎的。」

「那挺好的。」江氏笑著點了點頭：「那你快去吃吧，孩子在家裡還餓著肚子等你呢，我就不耽誤你了。

我家裡頭還有些事情，要回去處置，就先走了。」

她打算這麼一客套，直接打發了韓氏。

韓氏哪是那麼好打發的？

她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粘了上來：「唉呀，不打緊的，家裡還有早上買的炊餅，孩子要是餓了，他自己會吃的。

又不是三歲兩歲的小孩子，你說是不是？」

她說著上前挽住了江氏的手臂。

「那你這是……」江氏愣住了，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這不是嗎？你搬到這個新家來，我還沒到你們家去過，你領我去看一看吧，我保管什麼也不動，什麼也不摸，就看一看。」韓氏十分賣力的表現自己的好奇：「我就想知道知道，這大戶人家家裡都是什麼樣子的，我回去也好給我兒子學一學。」

「這不太好吧……」江氏不情願：「家裡頭，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上面還有婆母，下面還有兩個妯娌，不能隨意帶人回去。」

她心中氣惱的很，怎麼就遇上了韓氏這個皮五辣子，趕都趕不走。

「那有什麼打緊的？」韓氏不以為然，回頭看了看那些婢女：「你看你這些下人，穿的都是一樣的，遠看著誰知道誰是誰呀？

我聽說你們大戶人家跟前也是有嬤嬤的，不如你給我一身衣裳，就說我是你新買的嬤嬤，你看這樣怎麼樣？」

「但是我出來，也不曾叫婢女們帶著衣裳。」江氏為難極了。

但她性子軟弱，不太會拒絕別人，她不知道她這樣說，反而更要叫韓氏得寸進尺。

「那沒事，你只管帶我去就是了，就說是新來的。」韓氏拉著她向前：「走吧！」

她心裡頭忽然有一道靈光閃過，聽說大戶人家都特別有錢，做婢女做嬤嬤一個月掙的銀子也夠尋常人家一年掙的。

薛染香又開了這麼大一個鋪子，江氏手裡的銀子少不了。

她要真能做個嬤嬤，好像也不錯？

不管，先跟著江氏進府去看看。

江氏沒法拒絕她，可能帶著她進了府，心裡想著能不能遇見婆母或是兩個妯娌，攔一攔到時候就直接讓她出去。

可惜，從大門口進到院，一個人也沒看見。

她也沒想到那麼深，其實，她跟現代什麼人，吳氏那幾人又怎麼會在乎？更不會開口趕人。

江氏還算有幾分腦子，進了院子之後，已然悄悄吩咐了手底下的婢女，去叫薛染香來。

眼下，她只能指望薛染香來打發韓氏了。

「娘你回來了！」薛染甜從屋子裡跑了出來，原本滿面笑容，再看到韓氏之後，一下子便笑不出來了：「娘，韓嬸兒怎麼來的？」

她不想看見韓氏。

她一看到韓氏，就不由自主的想起當初姐姐腦子不清醒的時候，總是把家裡的東西拿給韓氏，還說韓氏是天底下最好的母親。

她很喜歡現在的姐姐，不想姐姐變成從前的樣子。

她怕看見韓氏，就是因為她覺得姐姐要是看到了韓氏，或許又會變成從前的樣子。

她不要。

她以為，進了帝京城，與家鄉遠隔千里，就再也不會見到韓氏了，沒想到，韓氏居然追過來了！

「甜兒，你都長這麼高了，真好看，粉雕玉琢的。」韓氏看著甜兒，像是在看一個鑲金鑲銀的金娃娃，那眼神真是喜愛的不得了：「也只有這大戶人家，才能把孩子養成這樣好看。

你說那時候在莊子上的時候，這孩子多瘦啊，乾巴巴的，渾身沒有四兩肉。」

「是。」江氏笑得更勉強了。

「娘……」薛染甜走到江氏身旁，一臉抗拒的看著韓氏。

「你們不請我進去坐坐嗎？」韓氏看她們只是干看著，便開口問。

「走吧，進屋子去吧。」江氏無奈，當先朝著屋子裡走了過去，心裡祈禱薛染香能快點過來，將韓氏給打發了。

韓氏一進屋子，就被震驚了：「這就是你住的地方？這屏風是黃梨木的吧？桌椅也是啊……還有這碗碟……」

她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快不夠用了。

江氏坐了下來，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