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哄
溫以凡的呼吸稍稍一停,抬睫看向桑延。
「宜荷?」蘇浩安莫名其妙,覺得不太對,「你上回坐飛機難道不是去哪兒出差嗎?我記錯了?不過你沒事兒去宜荷幹什麼,而且你啥時候去的,我怎麼不知道?」
桑延側頭:「你這是要問幾個?」
「噢,我知道了。」也許是酒喝多了,蘇浩安這會兒的情緒比平時還要高漲,很不爽地說,「你他媽去找段嘉許了是吧?」
桑延沒答。
「我真服了,」蘇浩安大聲吼,「要不是老子!沒考上!南大!跟你傳緋聞的還輪得上他!」
「……」桑延不耐道,「你能小聲點兒?」
鍾思喬的母校也是南蕪大學,這會兒立刻聽懂了蘇浩安的話,猛地笑了出聲。她靠到溫以凡身旁,邊笑邊跟她解釋:「蘇浩安說的那個段嘉許,也我們學校的。」
溫以凡想起王琳琳的話,點了下頭。
「他倆一個系,一個專業,一個班,還一個宿舍。」鍾思喬繼續說,「而且兩人都長得賊幾把帥,一開始大家私下都說他們是計算機系的雙系草。」
那頭的蘇浩安還在嚷嚷。
這邊溫以凡安靜聽著鍾思喬說八卦,一旁的向朗也湊過來聽。
「忘了啥時候,我們學校論壇有人發了個帖子,問我們學校有沒有校草啊。」鍾思喬說,「然後這帖子賊火,一堆人開始發各系的系草,照片基本上都是抓拍的。」
溫以凡:「然後呢?」
鍾思喬:「然後桑延和段嘉許肯定被提名了呀,發他倆照片的幾乎佔了帖子的一半。但是,提名桑延的,發的照片里有段嘉許。提名段嘉許的,發的照片里也有桑延。」
「……」
「然後大家就驚現,這麼多人偷拍的照片里,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這兩個人的合照。這給人的感官就是――」鍾思喬停頓了下,「他倆幾乎每天都黏在一起。」
「……」
「再加上,整個大學四年,都沒見他倆跟哪個女生走得近。」鍾思喬越說越覺得好笑,「所以後來別人提到他倆,都喊的『計算機系的那對基佬校草』。」
鍾思喬在這邊說得歡快,音量也沒收住。
導致蘇浩安也聽到了,立刻參與進來:「那是他們選擇性眼盲!明明照片里還有錢飛和陳駿文那兩個傻逼,但長得不行就成了空氣!」
「……」
「唉,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蘇浩安忽地冒出了句,「我再也不談戀愛了。」
「……」
他看向桑延,苦巴巴地說:「哥們兒,咱倆是最好的兄弟,我有你就夠了。你也要把我當成你心中的no.1。知道嗎?」
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但八卦的對象就在現場,鍾思喬察覺到了尷尬,瞅了桑延一眼,很識時務地扯開話題:「都是些玩笑話,也沒什麼好提的。來,我們繼續搖骰子吧。」
溫以凡身子前傾,伸手搖著骰盅。
她能用餘光看到,桑延沒任何動靜,也沒應蘇浩安的話。他靠在椅背上看手機,忽地站了起來,漫不經心地說:「你們玩吧。」
蘇浩安:「啊?你幹嘛去。」
桑延隨口說:「困了,回去睡覺。」
蘇浩安:「這才幾點。」
桑延難得解釋了句:「昨天睡得晚。」
隨後,他利落乾脆地灌了三杯酒。他的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緩慢地說:「今天是我掃興了,你們繼續玩。」
他看向蘇浩安:「你招待吧,賬記我上面就行。」
說完,桑延沒看任何人,彎腰拿起桌上的打火機,抬腳離開。
桑延這情緒看起來正正常常的,比起他先前的表情和態度,這都能襯得上是溫柔了。其他人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溫以凡的心情莫名有點兒悶。又玩了幾輪,沒了桑延的存在,蘇浩安感覺自己呆在這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人里有些格格不入。
沒多久,他也找了個借口離開。
只剩下他們三個。
氣氛並不因為另兩人的離開而淡下來。
但溫以凡有些心不在焉。
聽著他倆聊天,她忽地喊了聲:「喬喬。」
鍾思喬:「嗯?咋啦。」
「你剛剛說的那個段嘉許,」溫以凡問,「跟桑延關係很好嗎?」
「應該是很好的,不然也不會這麼傳吧。」鍾思喬說,「不過我也不太清楚,畢竟我跟他們也不是一個系。但我有個舍友以前在追桑延,所以把段嘉許當成頭號情敵了。」
「……」溫以凡問,「段嘉許現在在宜荷?」
「對,他好像是宜荷人,畢業之後就回去工作了。」鍾思喬眨了眨眼,「你怎麼突然對這個人感興趣,你在宜荷的時候見過嗎?」
聽到這話,溫以凡鬆了口氣:「不是,我就問問。」
-
體諒溫以凡明天還要上班,三人也沒多呆。
十點過半便離開了酒吧。向朗本是想付錢的,被還沒走的蘇浩安死活攔著,最後還極為熱情地把他們送到停車場。
因為要開車,向朗一整晚沒喝酒。
溫以凡和鍾思喬上了後座。
要回家了,鍾思喬想起溫以凡和桑延合租的事情:「誒,點點。」
提起這個外號后,她總會時不時喊幾聲:「你跟桑延合租真沒事嗎?不行話你就住向朗那,讓他跟桑延合租去。」
向朗:「我沒意見。」
「能有什麼事情,」溫以凡好笑道,「我倆在家跟陌生人一樣,也不怎麼說話。你們今天看他也知道他不愛搭理人,就單純地合個租。」
向朗嗯了聲:「如果要搬跟我說一聲就行。」
……
向朗跟鍾思喬住的近,所以先把溫以凡送回了家。
想著桑延走前說的那句「回去睡覺」,溫以凡進家門時,動作下意識放輕了些。注意到客廳黑漆漆的,她頓了下,伸手把燈打開。
客廳看著不像是有人回來了。
溫以凡換上拖鞋,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路過次卧時,她下意識瞥了眼,很快就收回。時間不早了,她回房間飛快洗了個澡。
出來時,她拿起手機。
恰好看到桑延給她發了兩條微信。
桑延:【今晚不回。】
桑延:【直接鎖門吧。】
「……」
溫以凡愣了下,回道:【好的。】
發送成功后,溫以凡走到玄關把門鎖上。她有些疲倦,頭髮還濕漉漉的,忽然懶得吹乾了。她坐到沙發上刷了會兒新聞,又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想找點東西看。
一打開就是都市頻道,這會兒正重播著《傳達》欄目的早間新聞。
恰好在放她先前上交的那個強.奸未遂案的後續。
男攤主的臉被糊了馬賽克,看著仍顯得憨厚善良。
這個片段讓溫以凡聯想到了在市醫院碰到鄭可佳的事情。她徹底沒了心情,拿起遙控將電視關掉,起身回了房間。
溫以凡打開電腦。
在這個時候,鍾思喬給她發了條消息:【幫我朋友圈點個贊!】
鍾思喬:【我明天要去吃烤肉!一百個贊能減一百呢!
溫以凡立刻回了個好。
順著鍾思喬的頭像進了她的朋友圈,給最新條朋友圈點了個贊。溫以凡又往下拉了拉,忽地瞥見她在跨年那天發了個朋友圈――
鍾思喬:今晚去看煙!火!秀![/開心]不過早知道就挑東九廣場了,說不定還能陪我加班的凡凡跨個年[/流淚]。
溫以凡彎了下嘴角,給這條也點了個贊。
今天起得晚,溫以凡以為自己不會太早困。
但可能是今晚喝了點酒,看電腦沒多久,她的眼皮就開始沉。溫以凡很珍惜自己的困意,也沒寫多久稿子,很快就躺了床。
臨睡前,她想起今晚沒回來的桑延。
但想到蘇浩安今晚說的話,又覺得這還挺合理。
桑延估計是要安慰蘇浩安。
蘇浩安大概是知道王琳琳劈腿的事情了。
……
也許是因為今天提起了不少往事,這一覺,溫以凡夢到了高中時的事情。
由於溫以凡的性格溫吞有慢熱,其他人已經混熟的時候,她在班裡依然沒有太熟悉的朋友。所以開學后的好一段時間,她都是找鍾思喬和向朗一塊吃飯的。
有一回。
鍾思喬參加的社團有事情,溫以凡便單獨跟向朗一塊吃晚飯。
然後,在飯堂碰見了桑延。
桑延的男生緣非常好。每回溫以凡看到他的時候,他的周圍總跟了一群男生,只有幾個是固定的,另外的每次都不同。
看上去熱鬧又鬧騰。
一行人打完飯,找著位置坐。
突然注意到跟向朗面對面吃晚飯的溫以凡。
桑延挑了下眉。
有幾個男生開始起鬨。
但很快就離開了。
當天晚修。
兩人原本就沒消停的傳言,又因這事發酵起來。
開始衍生出新的後續。
說是,溫花瓶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桑延這一款,只不過是因為他窮追不捨,便勉強同意下來。但見到更優秀的,就見異思遷劈腿了。
溫以凡不用像其他同學那樣到班裡上自習,晚修的這段時間,她普遍都是到舞蹈室練舞,所以這後續她也絲毫不知情。
宿舍也沒一個人會跟當事人提八卦。
只是她遲鈍地察覺到,宿舍的氛圍似乎有點奇怪。
第二天早讀。
溫以凡回到班裡,又覺得其他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她一開始沒有想太多,只覺得是又多了幾個不靠譜的傳言,也並不把這事情放在心上。
哪知,大課間去上廁所的時候,偶然聽到同班的同學在議論她。
「沒想到溫花瓶是這種人……」
「還挺噁心的。」
「漂亮了不起唄。」
「人品差漂亮有什麼用啊。」
……
溫以凡格外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自己就成了班裡其他人口中「噁心」的人。等她們離開后,她才從隔間里出來,磨磨蹭蹭地把手洗乾淨。
思考著自己最近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她什麼都想不到。
乾脆當沒聽見,左耳進右耳出。
回到班裡。
溫以凡剛坐到位置上。
桑延忽地抓著一個男生的領子,扯著他走到溫以凡面前:「道歉。」
這動靜來得突然。
溫以凡懵了下,以為他讓自己道歉。
看著他這麼牛逼哄哄隨時要上手打人的模樣,她一點骨氣都沒有,儘管沒覺得自己做錯事情,還是非常識時務地說:「對不起。」
「……」桑延額角抽了下,「沒讓你道歉。」
被他抓著衣領的男生戴了副眼鏡,看上去惶惶恐恐地。
桑延垂眼看他:「要我教你?」
「我就是隨便說著玩……」眼鏡男笑得訕訕,「開玩笑呢,也不止我一個人說……你能、能先鬆手嗎?」
「開玩笑?」桑延笑了,「你一大老爺們兒嘴這麼碎,不嫌丟人?」
「……」
「我話就撂這了,之後誰還再傳這種傻逼話。」桑延抬頭,輕描淡寫往四周掃了眼,一字一頓道,「被老子聽到了,咱就來一個一個算。」
「我這人呢,對什麼都不感興趣,」桑延很囂張,「唯一的愛好就是記仇。」
話畢,桑延把抓著他衣領的手鬆開。
眼鏡男立刻低頭,跟溫以凡道了聲歉:「對、對不起,是我跟別人說你劈腿的。但我沒證據,就是瞎掰的。以後不會了。」
「……」
什麼劈腿?
溫以凡一臉懵逼。
道完歉,眼鏡男就打算坐回自己的位置。
桑延抬起腿,撐在旁邊桌子下的鐵杆下,將他攔住,慢騰騰提醒他:「我不是受害者?」
「……」
「你能考慮一下實際狀況?什麼叫對方見到比我更優秀的把我甩了?」說到這,桑延忽地瞥了溫以凡一眼,「要真有這種被我窮追不捨的狀況――」
溫以凡抬頭看他。
桑延的臉半逆著光,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對方只能被我迷得神魂顛倒,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