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Chapter 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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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峫親媽、步重華親大姨、建寧市(前)首富曾翠翠(大名曾翠)女士,是在吳雩正式宣告脫離危險后,才被專案組派人接來津海的。
因為圍剿行動高度保密的原因,曾翠翠女士一直不知道津海發生了什麼,連礦難那天深夜步重華吳雩被直升機雙雙送進搶救室的事都絲毫不知。直到步重華恢復到能下床走動、吳雩脫離危險蘇醒,表兄弟倆才挑了個黃道吉日,一起小心翼翼地打電話去建寧把這事說了,果然話音剛落就只聽電話那頭「嗷~」地一聲,緊接著重物倒地巨響,嘭!
嚴峫:「媽!」
步重華:「姨媽!」
可憐曾家兄弟倆正著急上火打120叫救護車,這時只聽話筒被人拿起,嚴父在那電話那頭語重心長:「你們老娘已經摔門衝出去了,抄著她心愛的雞毛撣,要飛去津海找你倆算賬……」
嚴夫人殺向華北的消息猶如美軍攻打伊拉克,令津海市公安系統人人聞風喪膽……其實主要是讓宋局聞風喪膽。但宋局不愧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第一時間就想出了對策,不僅借著去北京彙報工作的機會火速逃之夭夭,還在臨走前親自說服了最合適的人選趕赴建寧,準備迎接美軍……不,迎接嚴夫人的到來。
——這個最合適的人選,便是搞了十多年對敵工作、國家心理諮詢師三級認證持有者、刑警學院著名考證小達人林炡。對此林炡是這麼表示的:
「我考這個證是為了參與審訊公安部二級通緝以上嫌疑犯,您讓我親自去建寧接一個老太太?!」
「嘿呀你這個小同志,你怎麼能對革命工作挑挑揀揀呢!」宋局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把著車門,百般試圖掙脫林炡未果,急得抓耳撓腮:「那怎麼是一般的老太太呢,那是嚴峫同志的親媽,步重華同志的親姨媽,四捨五入就是吳雩同志未來的親婆婆啊!!」
林炡:「……」
「曾家有錢有勢,豪門選媳,早就對江教授非常不滿了,一心想要給步重華找補一個同樣出身豪門還得三從四德的大家閨秀做老婆,還要生兒子,生兩個!!」
林炡:「………………」
「現在看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吳雩,一沒錢二不賢惠三不能生,再看看為了救吳雩而差點死掉的步支隊,你覺得未來婆婆會怎麼想?啊?怎麼想?!」
那瞬間無數豪門宮斗婆媳家暴封建欲孽狗血劇情同時浮現在林炡眼前,從大宅門到雙面膠,從甄嬛傳到金枝欲孽,從橘子紅了到不要跟陌生人說話……是的他就是看過這麼多電視劇。
「我明白了。」林炡心潮風起雲湧,完全想不到自己已經上了宋平的賊船:「您放心去北京,畫師的未來婆婆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宋平忙不迭溜了。
因此當嚴母在建寧市機場第一眼見到林炡的時候,她對這個溫文儒雅、未語先笑、自我介紹為雲滇省公安廳網偵員的年輕人充滿了好感,完全沒想到林炡只有在一級對敵模式下才會露出這麼完美的笑容,跟食人花聞起來又香又甜差不多是一個道理。
直到他倆都上了飛機,坐在寬敞的商務艙里,這頭笑面虎才終於不疾不徐地亮出它的第一招:
「——雖然都是個人戀愛自由,但步支隊的種種行為令我們特情組產生了很大的困惑,這事您知道嗎?」
嚴母一臉懵逼:「啥?」
「他非要追求我們一位功勛顯赫的情報人員,砸錢買豪車送人家,還死活要人家住他家裡去。」
嚴母萬臉懵逼:「啥?!」
「您千萬別誤會,我真的沒有其他意思。」林炡長長嘆了口氣,目光隱忍充滿無奈:「其實那位情報人員平時出行都是防彈專車護送的,畢竟是國際禁毒組織發電褒獎過兩次的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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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建寧到津海,兩個半小時的航班一落地,嚴母心神恍惚走出艙門,吳雩是男的這件事情已經完全不重要了,只有林炡的話一遍遍在腦海中迴響:
「——我們吳雩曾經申報過二級英模,您知道這個二級英模全國上下總共也只有一千多人對吧,堪稱彪炳史冊啊哈哈哈……哎對了步支隊這個正處級什麼時候能提拔來著?」
「——我們吳雩在金三角也特別有名,暗網懸賞半個億買他項上人頭,國際上的大毒梟都跑來給他送私人小島,妄想拉攏他入伙呢哈哈哈……哎對了步支隊這個正處級工資什麼時候能漲來著?」
「——話說回來我們吳雩好多年前就抓過國際刑警通緝的罪犯,這次又成了抓捕毒梟的最大功臣,估計要震動全球暗網和國際禁毒組織了吧哈哈哈……哎對了您說步支隊為什麼要追求他,人家能答應嗎?」
嚴母的表情從頭到尾:「@#¥%*¥%*……???」
未來婆婆站在飛機艙門口,表情空白,瞳孔地震。
宋平的本意是讓林炡給嚴母打一劑預防針,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林炡對婆媳劇那麼有研究,且一旦出手雷霆萬鈞,把可憐的嚴母綁在萬米高空上狂打了500公斤的九價疫苗。
「老頭,老頭你知道小華他跟一個男的搞對象了嗎?」嚴母在躲機場女洗手間里含淚給嚴父打電話。
嚴父大驚:「什麼?男的?!」
——嚴父的第一個反應是步重華你這濃眉大眼的竟然也叛變了我們鋼管直男教,第二個反應是哪來的狐媚小妖精,肯定是故意勾引了我們家人傻錢多情商低的甥少爺,否則按正常邏輯來看他明明要單身到120歲!
「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了,你聽我說。」嚴母在電話對面斬釘截鐵:「趕緊讓人把我的全套作戰裝備送來津海,比兩年前幫嚴峫出去相親還要隆重的那一套,快!要撐場面!事不宜遲!」
「?」嚴父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撐撐撐……撐什麼場面?」
「你懂什麼!!」嚴母痛心疾首的拍著大腿:「門第懸殊,齊大非偶,這親事怎麼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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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是曾翠翠女士以參拜梵蒂岡教宗的禮儀、宴請英國女王的規格,緊張準備著參見……拜見……拜訪吳雩,另一邊步重華也專門請了假提前來到醫院,結果一開門,正撞上江停:「啊——」
吳雩:「啊——」
吳雩張圓嘴巴,江停正用筷子夾著一片榨菜,要放到他嘴裡。
步重華:「咳咳!!」
吳雩立馬不啊了,一口叼住榨菜躺倒在床蒙上被子,傳出松鼠過冬一般咯吱咯吱咯吱咯吱聲。
江停:「……」
步重華:「……」
「江教授。」步重華嚴肅道,「咱倆得聊聊。」
江停站起身,傲然俯視步重華一眼,在吳雩恨不能揮拳加油的目送下走出病房,站在走廊上,還沒來得及把自己昨晚熬夜查的各種營養學數據砸對方辯友臉上,就只聽步支隊長平靜道:
「你知道我請了個腦神經專家,一個療程八萬八,專門給他做味覺恢復訓練嗎?」
江停心說八萬八算什麼,回頭用我們家茶葉給吳雩煮幾個雞蛋……
「專家給吳雩的味覺恢復度做了個測試,滿分一百,他只得了三十六。」
江停:「!!」
江副教授不見得明白這個三十六分的測試意味著什麼,但他這輩子任何百分制考試都沒下過90,任何一百五十分制考試都沒下過130。吳雩這血淋淋的36分就如同上次在書櫃后發現嚴峫祖國山河一片紅的初中成績單一樣,不僅刷新了他對世界的認知,還徹底粉碎了他的心理下限。
「專家說如果他再攝入高鹽食物,這個分數還要進一步降低。而如果不能在兩個月內恢復到80分的話,就很可能……」步重華看著江停表情空白的臉,不疾不徐拋出了致命一擊:
「一輩子也嘗不出奶黃包的味道了。」
咔噠一聲病房門被推開,江停面沉如水,箭步而入,在吳雩震驚的目光中親手撕走了被醫藥膠帶牢牢固定在床底板下的兩包辣條、兩包榨菜、一盒自熱小火鍋、一隻打火機、半包軟中華……轉身統統上繳給了步重華,那氣氛嚴肅如同兩人在傳遞革命的火炬,理想的勳章。
吳雩顫顫巍巍:「江江江、江停……」
「從今天開始起,未經步支隊允許一口零食都不準吃了。」江停冷冷道,「下次考不上80分,帶你去恭州建寧七日游的許諾就此取消。」
「?!」
吳雩頓覺天崩地裂,萬萬沒想到自己就這麼失去了最後的革命夥伴,呆坐良久,悲從中來:「……我在雲滇立過功,我在金三角流過血,你們怎麼能這麼對我?我要見局座,我要見局座……」
「那個給你帶辣條的宋姓局座已經逃亡北平去了。」步重華就像個拔吊無情不給飯吃的渣攻,冷酷無情地宣布:「你要是再鬧,就讓江副教授天天當著你的面煮小火鍋吃奶黃包,不信試試。」
五秒鐘完全的死寂,空氣彷彿靜止了。
吳雩一把擼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狠狠扔進步重華懷裡,一骨碌躺倒在床翻過身,沖他倆露出了恨恨的後腦勺。
步重華嘆了口氣,還沒組織好語言進行批評教育和哄勸誘騙,這時門外一陣蹬蹬蹬蹬,緊接著蔡麟一把推開門:「——步哥!步哥不好了!嚴哥在樓下叫我趕緊給你帶話,行動代號『大姨媽』,已經抄著雞毛撣開進國境線啦!」
步重華:「?」
吳雩:「?」
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只見江停突然臉色劇變,連解釋都來不及,以跟他平時形象完全相反的敏捷一把抄起自己的包衝進病房洗手間,哐當重重甩上門,差點夾著蔡麟的鼻子,緊接著裡面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脫褲子聲。
蔡麟莫名其妙:「我以為進去換姨媽墊的應該是你啊,步哥?」
步重華已經來不及也沒必要解釋蔡麟的疑惑了。下一秒,走廊上傳來哐哐哐的高跟鞋走路聲,緊接著一位約莫五十來歲、保養甚好、穿金戴玉的女性身影出現在病房外,全身上下珠光寶氣,猶如王母娘娘披著一身聖誕樹彩燈降臨人間,瞬間閃瞎了所有人的鈦合金狗眼。
「………………姨媽?」步重華罕見地表情空白,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把吳雩往自己身後擋:「你不是直接上我家去了嗎?」
曾翠翠女士緊捏著衣角,「咕咚!」用力咽了口唾沫。
此時此刻曾翠翠女士眼裡的吳雩:
一臉病容,蒼白冷峻,眼珠烏黑,目光嚴厲,額頭脖頸手臂上處處都是傷痕和紗布,瘦得像一頭剛廝殺回來的野生烈性貓科動物,全身彷彿還殘留著血腥和戾氣……媽呀太嚇人了,果然不愧是功勛傳奇,跟我們凡人不是同一個世界里的!!
吳雩眼裡的曾翠翠女士:
胳膊上挎一個不知道什麼牌子但看起來就很貴的鱷魚皮包,脖子上一圈不知道多少錢但綠瑩瑩的翡翠珠串,左手一顆碩大的粉鑽石,右手一塊更大的祖母綠,穿著小旗袍,踩著小高跟,津海十幾度的天居然還裹著一件貂……媽呀太嚇人了,果然不愧是首富家太太,跟我們窮人不是同一個世界里的!!
呼!
江副教授一把拉開衛生間門,蹬鞋跟塞衣擺拉褲鏈一氣呵成,一臉若無其事問:「伯母來了?」
嚴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說點什麼,奈何她的腦子比步重華還空白,只有「傳說」、「功臣」、「行走的二級英模」、「暗網懸賞半個億」、「國際毒梟聞風喪膽」、「人家能答應他嗎哈哈哈」……等等辭彙如煙花般在眼前不斷炸開,炸得她心肝肺腎五臟六腑一個勁打哆嗦,因為過度緊張的原因笑容看起來十分扭曲:
「啊,對對,來來來了。」
死一般的沉默。
現在我應該怎麼辦?到底還要不要端起架子幫步重華撐場面?我應該笑嗎?還是保持嚴肅?會不會高貴冷艷一點比較好?或者我嗷地一聲就地認輸逃回建寧算了?他們為什麼都不說話?他們是不是在等我開口?!
嚴母耳朵轟轟直響,思維完全一片空白。她茫然伸手向江停招了招,那姿勢很像溺水的人抽著筋求救,江停立馬拉住她的手,下一刻嚴母下意識做出了自己最熟悉、最本能、在過去一個冬天裡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的動作——伸手摸了摸江停的大腿。
「穿秋褲了。」江停從嘴角里鎮定地擠出幾個字。
「不是剛套上的吧?」
江停不動聲色把后腰沒來得及懟進去的襯衫下擺往裡塞了塞:「怎麼可能?」
——她摸了江停的大腿!連那麼厲害的江停都要乖乖被她摸大腿!!
吳雩五雷轟頂,瞅瞅步重華又看看自己,突然覺得傳說中「給你一個億,離開我兒子」的劇情可能馬上就要發生在自己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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