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劉秀才的事,劉家村的人都知曉了。
村裡有些熱心腸的人,會在碰到蔣氏時開解一番,大概意思便是:「男人沒有不偷/腥的,妻子只要把家裡操持好了,外面的屎再香,男人也會回家的。」
也有人會當著蔣氏的面,指責她的不是。說她空有一幅好相貌,卻拿不住男人的心。
蔣氏聽了,心情自然不會好,將本來就虛垮的身體折磨得越發憔悴。
不過劉秀才不在家,少了些吵鬧和打罵。
蔣氏心裡雖然不舒坦,但看見衛昭日益養好的身體,也稍稍欣慰。
蔣氏拉過在院里忙碌的衛昭,想握著他的手,只一碰,便被抽出了。衛昭後退半步,不解地看著蔣氏。
蔣氏生出些失落來,只覺得兒子大了,與她生分了。語氣就越發溫柔,像是要彌補似的:「昭兒,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衛昭站得筆直,回答:「已經大好了。」
「好了就好......娘是想著,改天請孟辭來家裡吃頓飯。他來到咱們村住,兩家又離著近,理應要去看看的,更何況,你生病這些日子,他幫了許多的忙。」
衛昭點點頭:「我曉得。」
衛昭應完便不再說話,見蔣氏發了呆,只交代了一聲,便去院子里劈柴了。
蔣氏則是想起衛昭剛出生時,奶呼呼的小娃娃,時常跟在她身後,人雖然小小的,但卻有一肚子的話與她說,怎麼都說不完似的。
那時候生活的不好,沒有地方住,飯也吃不上,只覺得小孩煩。
後來蔣氏嫁給了劉秀才,他並不嫌棄她帶著一個兒子,將她三媒六聘娶到了家中,攢著錢給她買好看的衣裳,甚至偶爾去城裡,還會給她帶些零嘴。
......是什麼時候變了呢?蔣氏已經記不清了。
蔣氏抬頭看看院子里忙碌的衛昭,眼睛便突然酸澀,聲音有些啞地問他:「昭兒,你有沒有恨過娘。」
衛昭動作一頓,聽出了蔣氏話里的哽咽,不解道:「娘,為什麼這樣說?」
蔣氏低著語氣:「若不是我嫁給劉安,你也不會被打。若不是我......可是昭兒,我不能離開他,離開了他,我們不僅沒了房子,連吃也成了問題......我們不能離開他......」
衛昭久久沒有說話。
很久之前,他無數次產生過想要帶著蔣氏離開劉家村的心,甚至也一直偷偷地攢著錢。
後來他便沒生過這樣的想法了。
他年紀雖然小,但經歷得多,也曉得了許多事情。
蔣氏的話裡頭,明顯是離不開劉安,且對劉安還有感情。
再者便是......
衛昭垂下了眼,神色不明,只將斧頭揚得高高,下手快又狠:「您是我娘,我怎會恨您。」
他只會心疼蔣氏,甚至覺得她可憐。
至於恨,他恨得是劉安。
****
清辭正在家裡拾著雞蛋,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了。
她撿一個便誇一下窩裡的母雞,隨後又矜持地收了笑,對它們耳提命面。
「往後還要多多下,賣了錢,你們也能吃好的,對吧?」
衛昭一進院便聽到清辭的后一段話,抿著嘴偷笑。
少年蹲在雞窩旁,明明穿得也不是多好,偏笑起來讓人格外舒心。
衛昭就熟練地蹲在清辭的身旁,見她仍在專心拾著雞蛋,又偷摸著往她身邊移了移。
直至衣裳碰到了一處,他才收了心。
「你來得正好,下了好些蛋呢,先前一個一個地下,攢不起來。許是我前日里告誡它們的話聽了進去,今日一醒來,五隻雞,一共下了十五隻蛋呢!」
清辭高興極了,誇張地做起了手勢。發現她的手指根本沒法形容雞蛋的數量之多,她旋即又放下,舉起筐里的雞蛋放到衛昭眼前。
「你瞧瞧,長得也好看,肯定能賣好價錢。」
衛昭順著她的話問道:「你怎麼跟它們說的,這也能聽懂?」
清辭肯定地點點頭:「當然了,我嚇唬它們,說再下不多,就吃了。可後來發現這樣不行,便改了,我就告訴它們,下的多給它們吃好的,還給它們捉蟲子吃,這不就下多了。」
衛昭聽完又是一陣笑,笑聲低低的,眸里映著清辭的影,莫名沾上了日頭光。
清辭寶貝似的摸了摸雞蛋,指肚輕輕地,生怕碰破了似的,數了又數,從裡面大方地拿出了兩個雞蛋:「你身體剛好,今日就留在這裡,我讓阿婆做蛋花湯,好好補補身體。」
衛昭受寵若驚,盯著清辭掌心兩顆泛紅的雞蛋,整張臉也紅了起來,他本抿起的唇角漸漸揚起,透著股子羞赧。
他道:「還是不要了,你去賣錢吧。我身體已經很好了,不需要補。」
清辭立馬拒絕,她想了想又從裡面拿出一顆雞蛋:「那怎麼行?你瞧瞧你瘦的,再煮個囫圇的給你,你可不許推辭,養好了身體才行。」
衛昭快要掩不住心底的喜悅了,只能將頭低下,這才勉強抑住眼底滿溢的情緒:「謝謝你。」
「咱們都認識這麼久了,也不必總是謝啊謝的,怪生分的。你年紀小,咱們兩家又挨得近,不如你就喊我叔?不行不行,把我喊大了......」
清辭撐著頭想了一會兒,下意識排除兄姐這類稱呼,會讓她想起她的親弟,難免心傷。
衛昭沉默,雙唇動了幾下,生出幾分期待,見清辭久久沒出聲,憋不住似的:「我喚你......阿兄,行么?」
清辭微怔,想了有一會兒。
衛昭臉色立馬黯淡,「不可以啊。」
清辭噎了一下,立馬道:「當然可以啊,我比你年紀大,可不正是你的阿兄嘛。」
清辭還是有些不習慣,但瞧見眼前乖巧又漂亮的小孩,正用怯怯的生怕惹怒她的眼神望她,心裡就越發酸脹。
想著,做衛昭的兄長也不錯的。
衛昭的聲音低低的,像是不敢喊似的:「阿兄?」
清辭爽快地應道:「哎!」
衛昭本就蹲在地上,因為方才的稱呼,兩隻小手纏到了一起,似羞似喜。
嘴角一直沒落下去。
中午到底沒在清辭家裡吃飯,衛昭來這兒便是請她去家裡吃的。
清辭已經推拒過好幾次了,這次見衛昭如此,也就沒好拒絕。
況且,聽衛昭說午飯都是他做的,便生出些期待。
****
正是槐花盛開的季節,村頭有幾顆碩大的槐花樹,底下的枝杈已經被人摘光。
不過衛昭會爬樹,他爬得高高的,摘了好些槐花。他將槐花合著家裡不多的麵粉,蒸了滿滿一鍋香噴噴的槐花麵餅。又將清辭拿來的雞蛋,混著剛摘的野菜,做成了湯。
午飯端上桌時,便有陣陣香氣爭搶著往人鼻里涌。
蛋花飄在翠綠的野菜上,裡面撒了些碎蔥,瞧著便充滿食慾。槐花更是帶著股誘人的花香,一股股的花朵被蒸的軟爛,合著白麵糊,讓人胃口大開。
清辭跟劉秀雲是客,坐在桌上,想要幫忙也插不上手,蔣氏在旁說著話。
一切都是衛昭操勞的。
劉秀雲就誇獎道:「真是個勤快的,做飯真香嘞,往後也不知誰家的小媳婦享福。」
蔣氏倒是沒謙虛:「昭兒做的確實好吃。」
劉秀雲又道:「這些野菜我整日里見,嘗過幾次,難吃得很,怎麼被衛昭一做,好吃得恨不得連舌頭吞下去。」
蔣氏便笑了:「哪有嬸子您說的這樣。」
蔣氏見他們都誇衛昭,心裡自然舒服。想起什麼,她起身走到廚房,從里端出了幾塊白面饅頭。
「往日里我夫君在家時,饅頭都是給他吃的。他有幾日沒回家了,正巧你們來,都吃了吧。」
饅頭可是個好東西啊,多少人家裡都買不起,只過年的時候用一點點麵粉蒸幾個,嘗嘗就行了。
劉安是秀才出身,自詡高貴。後來厭煩了蔣氏,自然連一點好東西都不願意給她。
所以家裡的饅頭,蔣氏跟衛昭是不吃的。
衛昭盯著蔣氏拿來的饅頭,目光冷冷的:「娘,饅頭是劉安吃的,他若是回家,見沒有了,你如何跟他說。」
蔣氏的身體陡然僵硬,拿在手裡的饅頭成了燙手的,讓她放也不是,拿走也不是。
清辭在這個時候出聲:「衛昭已經做了好些吃的,都頂我跟阿婆一天的飯量了,饅頭是真吃不著。」
劉秀雲也在一旁附和,畢竟誰都見過劉秀才不講理卻凶暴的模樣,並不想因為自己使得蔣氏跟衛昭再受欺負。
蔣氏便順著台階往下下,將饅頭又放了回去。
等都吃完后,蔣氏跟劉秀雲回去休息了,清辭便對著衛昭道:「你手藝真好,比城裡的飯館做的都好吃。」
衛昭被清辭一誇,格外開心,眉眼舒展開。這時候,倒是有了幾分他這個年齡所特有的被誇獎后的喜悅模樣:「是嘛,阿兄喜歡的話,我往後經常做。」
清辭不太好意思道:「倒也不用經常,偶爾解解饞就好。」
得了衛昭的許肯,清辭有時便拿著家中的食材找衛昭,畢竟同樣的手,他做得格外香。
吃了一次,便惦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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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一本好看的古言,雖然沒開文(其實就是我的下一本書>v<)
以下是文案:
《馴奴》
孟華玉容貌明艷,雖出身平庸,仍被選為皇帝后妃,可誰知剛入後宮,皇帝便一病不起,而她也因此沾上了不好的名聲
孟華玉並不在乎
因為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前世這個時候,她正一心盼著皇帝醒來,雖如她所願,她也憑藉容貌優勢,一朝榮獲盛寵,成為後宮人人嫉妒的對象
可伴君如伴虎,到最後,她還是被皇帝一截白綾了斷性命
——
裴寒光芝蘭玉樹,又是皇帝親兄,若不是因為雙腿有疾,那帝王之位本在他手
可皇帝在位期間,不僅沒能生的一兒半女,身體反倒越發虛弱,朝政大權便掌握在他手
一時之間,生殺大權在握,理應歡喜,可他的心思卻越發深沉難測,目光也總隨著那皇帝之妃的身影,拾起被她故意丟在身前的綉帕,握緊的拳頭嘎吱作響
不知是怒意更濃還是其他
——
裴寒光終有一日會登上高位,這是孟華玉在死後看見的,本以為跟她沒什麼關係
可這人卻日日前往她生前所住的驚鴻宮,滿面宮壁皆懸挂她的畫像,甚至還從胸口掏出了一塊綉著「昭昭」的綉帕
昭昭,是她的乳名
——
裴寒光總攬大權之時,登臨帝位已是必然,人人巴結討好,可他一概不理
誰也不曾想到
會有一日親眼瞧見他低身為那後宮中毫不起眼的后妃整理裙擺,甚至因她一句怕臟,便不管不顧抱在懷中
末了,連句謝語都沒有,甚至還被那后妃嫌棄一句咯得太疼
而他盡數受著,眼底滿是愛意
※奴指的不是男主的身份,而是男主對待女主的態度,甘願俯下身段,任她差遣,極盡寵愛
※如文案所寫,女主所做一切是刻意為之,但先動情的是男主;男主雙腿不是大毛病,會好的
※女主前世是皇帝后妃,今世跟男主1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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