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清晨閑話
暖閣中,牆壁間的夾層里熱浪翻滾,滲出絲絲熱氣襲人,使得室內溫度偏高,躺在火炕上的張灝,一身乳白色錦緞內衣,原本蓋在身上的錦被,早已被蹬到腳底。
原本和姐姐張婉兒同炕而眠,擔心他身子骨虛弱的姐姐,特意囑咐婆子點火燒炕,誰成想這房子不但設有夾層,下面還有一層地龍,半夜之中,燥熱難當的張婉兒實在忍受不住,急忙起身落荒而逃。
張灝反而睡的實誠,本來擁著姐姐那軟玉溫香的嬌軀,因此種香艷程度太過撩人,翻轉難眠下又不免胡思亂想,好長時間才迷迷糊糊睡著,乾燥悶熱的溫度對他這虛寒之體來說,反而受用得很。
不過即使他身子骨再弱,此時也有些難受,不覺中出了一身大汗,嘴巴有點發乾,腹中積存的尿意,讓他從深沉睡眠中漸漸有了感覺,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忽然察覺正有人拿著東西在自己額頭輕輕擦拭,沿著面龐,一直到脖頸間,有些微涼的濕巾大大緩解身體煩躁,慢慢睜開眼帘,正好看見煙翠的玲瓏軀體立在眼前,鼓脹的胸脯顫顫巍巍。
「大小姐您起床了,二爺還未醒呢。」
「這小傢伙,昨晚還信誓旦旦的要早起呢,鬧得我這一宿都不敢怠慢,一大早的,就緊著梳洗打扮,就怕耽誤了咱二爺的大事,這可倒好,他到睡得香甜,一番保證都忘得乾乾淨淨。」
「嘻嘻,還不是大小姐老寵著他,事事都千依百順的,要不,婢子這就叫醒二爺去。」
「碧翠慢著,讓他繼續睡吧,昨晚有些認床不習慣,折騰了好久才睡過去,這天色還早,不急。」
低頭給張灝擦汗的煙翠,已經發覺躺著的小人眼睛睜開,調皮的用小手拍拍他的額頭,才轉過身去,躬身施禮后,輕笑道:「大小姐,二爺已經醒了。」
看著款款走進屋中的姐姐,身後跟著秋蕊,真好似一對並蒂玉蓮,長身玉立,儀態溫婉,門口的碧翠個頭最高,但身子卻未發育,好像一支細杆子般,正彎腰端著一支銅盆,不停的往地上潑灑清水。
翻身坐起,張灝大大的伸個懶腰,雖感覺腦袋有些發沉,但精神頭不錯,朝著姐姐笑道:「姐,我現在就起來,你稍微等會。」
說完就手腳並用,從炕上爬了下來,因為他身子瘦小,看上去如一隻小狗,實在惹人發笑,嚇得煙翠和張婉兒,趕緊搶上前去,扶著他的身子,生怕一個不慎掉下來。
「唉,小心,以後不可如此莽撞,叫煙翠和碧翠幫著你點,煙翠,把衣衫取過來。」憐愛的抱著弟弟,張婉兒故作神色慎怒,口氣略微帶點責備。
「這算什麼,姐,雖然我的志向是做個一等紈絝子弟,但不代表就要當個嬌生慣養的草包少爺,以後,自己的衣服自己穿,不用煙翠她們相幫。」
滿不在乎的說著,可張灝的表情卻很憊懶,大咧咧的雙手一抬,煙翠正好手捧一堆衣物走近,秋蕊嬉笑著上前幫忙,而張婉兒則伸手解開張灝身上的衣帶,玉手動作異常輕柔,幾下子就把張灝全身扒個精光,只剩下一條短褲套在下身。
「嗯,好一個一等紈絝子弟,小弟可真有志氣。」張婉兒一邊重新給弟弟穿著衣物,一邊打趣道:「剛誇下海口,馬上就心安理得的讓人服侍,真是說的好聽。」
張灝任由三個嬌滴滴的美女服侍自己,毫不在意姐姐的挪揄,仰著頭很得意的道:「這個嘛,該享受時就得享受,守著個大美人姐姐,難道還要我親自動手穿衣嗎?那才是個小傻瓜。」
這話頓時惹得幾個丫鬟輕笑,張婉兒俏臉一紅,羞怒的瞪了弟弟一眼,接過一條白玉五色綉絲腰帶,動作溫柔的雙手環抱弟弟的身子,因為張灝個子矮小,她也蹲下身體,正好姐弟倆面面相對。
「就你會奉承人,我的大聰明人。」
只覺得呼氣如蘭,張灝嗅著芳香,不禁伸手也抱住姐姐,忍不住在張婉兒吹彈可破的臉蛋上,重重的親了一口。
一旁的秋蕊誇張的大叫道:「哎呀,救命啊!我家小姐被登徒子欺負了。」
「赫赫,這叫做公子會佳人。」連站在遠處的碧翠,也跟著湊趣,嬌笑著喊道。
張婉兒的臉色更紅,千般憐愛的摸著弟弟小臉,然後雙手用力,把張灝抱起,笑道:「你們兩個丫頭,看來是春心蕩漾了,趕明兒就把你們許配出去,看誰還敢調笑於我。」
這下輪到秋蕊和碧翠鬧了個大紅臉,煙翠趁機取笑道:「秋蕊還罷了,碧翠啊!人家可是有心上人了,嘻嘻。」
咦,這下連帶張灝在內,所有人都好奇心大起,沒等她們出言追問,害羞的碧翠早已抓著銅盆,一溜煙的跑個沒影。
一想到當日碧翠的一番話,確實有些意有所指的味道,張灝心中恍然,看來是因為有了心上人,所以碧翠對於未來升起了憧憬,開始學會仔細算計,節省月錢,計劃著以後如何過日子。
「煙翠,你快說說,碧翠看中哪個傢伙了?是她長輩給定的親?還是自己有了意中人?」秋蕊忙不迭的追問。
抱著張灝的張婉兒,已經在一張椅子中坐下,親自給弟弟梳理長發,而煙翠只是微笑,忙著端來玉壺,水杯和木質牙刷,牙葯,伺候著張灝漱口,刷牙。
好一陣忙碌,秋蕊還是忍不住的問道:「哎呀,我來做這些事,你倒是說呀。」
趕緊搶過煙翠手中的器具,疾走幾步到房門處,早就有一個小丫鬟站在遠處守著,見狀趕緊小跑過來,接過東西轉身離去。
「我也不大清楚,反正最近碧翠總是有些怪怪的,以前花錢大手大腳,老是買些無用的胭脂水粉什麼的,現在可倒好,仔細的連個銅板都積攢著,沒事就說些為了以後怎麼怎麼呀,將來怎麼怎麼的。」
同意的點點頭,秋蕊若有所思的道:「應該是有心上人了,不過還未定親,要不然也瞞不過我們,照你話中的意思分析,這好日子應該快要臨近了,只是不知道是府中的家人,還是外頭的人家。」
「這還不好猜,煙翠我問你,平日碧翠的舉動有什麼古怪,是經常出院子到外宅閑逛,還是經常沒事就回家中?」張婉兒不經意的問道,神色間一副胸有成竹。
低頭想了下,煙翠眼睛一亮,笑道:「我想是外頭的人家,平日碧翠和我形影不離,沒看到她和外宅的家人們有什麼牽連。」
「唉,那還是不知道她心上人是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是什麼樣的人家。」秋蕊有些懊惱的跺腳,表情顯然很不甘心。
這古代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事,那肯定是莫過於嫁人了,對於這些已經十幾歲的女孩來說,最擔心最牽挂的就是能否遇到個如意郎君,患得患失的心理古今如一,自然也就會對身邊姐妹的終身大事極為在意。
張婉兒滿意的看了下弟弟的髮辮,又從煙翠端著的木盤中,挑選出一個白玉紫金冠,小心的戴在張灝頭上,把頭髮束進整理,兩條長絲帶順著臉龐在下顎間繫上。
手上的動作不停,口中不經意的道:「那還不簡單,碧翠和張三家乃是至親,你尋個時間去張家嫂子那,打聽下不就清楚了,從碧翠那羞澀的模樣看,顯然是對這門親事滿意,看來對方的家事應該不錯。」
大喜的秋蕊興奮之下,啪的拍了下手掌,讚歎道:「還是小姐冰雪聰明,婢子就沒想到這上頭,昨晚還聽張家嫂子提過,她算是碧翠的嬸子呢,行,等會我就過去問問。」
一直作壁上觀的張灝,此時忽然說道:「煙翠姐,等會你去問問張梁張棟,這張三家遠離城裡,很多事恐怕都不清楚,秋蕊姐姐這番大駕光臨,還不馬上當作頭等大事來辦,張家嫂子一個婦道人家,獨自進城也不方便,就讓張梁兄弟跑這一趟,也算是藉機鍛煉下他們的處事能力。」
這話頓時聽得幾個女孩大為驚嘆,張婉兒不可思議的看著懷中弟弟,難以置信的道:「我的好弟弟,竟然短短几日,就成了心思慎密的小大人了,實在是令姐姐有些吃驚。」
「二爺您太厲害了,我看你將來長大后呀,絕對是宰相之才。」敬佩的看著二爺,秋蕊情不自禁的衷心讚美。
張灝頓時苦笑,嘆氣道:「我可不做什麼宰相,那根本不是人乾的活,再說,如今咱大明朝,已經沒有宰相這個職位了,而是,哦,是不是,姐姐?」
原本想夸夸其談一番,還好反應極快,張灝差點大意之下露出馬腳,一個8歲小兒聰明絕頂不要緊,可要連朝廷事都了如指掌的話,那可就麻煩了,這整日身處鶯鶯燕燕包圍之中,即使他姐姐平日也不會說什麼朝廷之事,那本就不是姑娘家感興趣的話題。
果然,張婉兒眉頭不禁皺了下,還好張灝及時打住話頭,沒讓她更加疑惑,點頭道:「嗯,如今是七位大學士起著宰相作用,負責審閱奏章,在交由內侍敬獻聖上御覽,親自御筆硃批。」
這下連煙翠都讚歎道:「二爺這真是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
「哦,哦,我也是聽母親說的,對了,煙翠姐姐。」大感吃不消的張灝,趕緊轉移話題,順便把罪魁禍首嫁禍到母親頭上,真是大大的不孝了。
「二爺,什麼事?」不但煙翠好奇,張婉兒主僕臉上也露出好奇的神色,想看看這小人還會有什麼驚人之語。
「打聽清楚碧翠的事後,如果對方真是良人,那就由我這個張家少爺親自出面,去那人家看看,一來給碧翠撐腰,顯示我對這門親事的重視,二來大家日久情深,該進到的心意必不可少,另外取出五百五十兩白銀,其中五十兩算是煙翠姐姐你的賀禮,其他五百兩則是我的,提前給碧翠置辦些良田,田契交給碧翠姐姐親自掌管,不許那人家任何人染指,常言道,手中有錢底氣足,如此一來,碧翠姐姐將來不管發生什麼事,起碼手上有了依靠,不必在看那夫家的臉色生活。」
這一番蕩氣迴腸的話,只聽的三女眼中異彩連連,不禁深深為之嘆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