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晚八點,nsn常聚會的會所頂層,剛吃了火鍋的一群網癮少年三三兩兩地進了包間,癱在沙發上。
之前余邃回國是自己一個人悄無聲息回來的,圈裡曾經關係好的職業選手也是看了爆料才知情,一直沒能見面,這次趁著宸火回國人來得都挺全,算是替兩人一起接風了。
「唉……」宸火滿足地攤平雙腿,「想這頓火鍋想太久了,舒坦,哎你們這麼拘束做什麼?唱歌啊……」
余邃、顧乾還有這些老人都在玩手機,沒人理宸火的聒噪,瓦瓦、信然還有幾個新人看著這麼多大神聚在一起不太放得開,縮在一起喝飲料,也不太好意思點歌。宸火自己起身點了十幾首,把麥克風硬塞進瓦瓦懷裡,又跟服務生單點了啤酒和夜宵,這才重新坐回沙發上。
宸火環視四周,唏噓:「當年我人緣也算不錯的,今天回來,沒粉絲接機就算了,怎麼才來這麼幾個人?算了不說這傷心的了,今天能來的都是親兄弟,大家一起走一個……」
老人們依舊各自玩各自的手機沒人理會宸火,幾個新人忙不迭地跟宸火喝,又被宸火嫌棄喝軟飲,眾人半推半就地換了啤酒。
宸火幹了半聽冰啤,搖搖晃晃地拍著瓦瓦的肩膀道:「你叫什麼來著?娃娃是不是?娃娃!以後你就是我弟弟了!你……那邊那個小個子叫什麼來著……」
「嫌人少?」顧乾看了宸火一眼,「忘了說,時洛一會兒也來。」
一直低頭玩手機的余邃指尖一頓。
「時洛?!」宸火獃滯,隨著左右看了下,「剛沒注意,這會所……有安檢么?他一會兒要是帶著鋼管進來,保安能攔得住么……」
顧乾平靜道:「攔不住,他打架什麼樣,你又不是沒見識過。」
「就是見識過才害怕啊!十個我也不夠那個小崽子打的!」宸火崩潰,他看了余邃一眼,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先說好了,冤有頭債有主啊……他來了該找誰找誰,別連累我。」
余邃低頭繼續看手機:「慫逼。」
宸火摸摸自己脖頸,忍不住抱怨顧乾:「好好走路都恨不得繞著他,你沒事找事招惹他幹嗎?」
「確實沒想到他能答應,不過我也希望他能來,你回來了,早晚會跟他見面。」顧乾看著宸火,話對著余邃,「這麼僵著有意思?早點把誤會說清楚了不好?」
余邃自然清楚顧乾用意,他無奈搖搖頭,嘆氣道:「我倆的問題在於……根本就沒什麼誤會。」
余邃看向顧乾:「就他那個腦子,你覺得我騙得了他什麼?瞞得住他什麼?」
顧乾頓了下,不說話了。
有人在唱歌,包間里雜音太重,不遠處的小孩們根本沒聽到三人的話。瓦瓦拿了幾罐啤酒放在顧乾面前的小桌上,看看面色不太好的三人,獃獃道:「不是喝酒么?」
「喝喝喝……」宸火腦中靈光一閃,「對!我先把自己灌蒙了,然後找個地兒裝睡,我不信他能把我揪起來打……」
就是顧乾也有些受不了宸火了:「能別這麼慫么?」
「你懂什麼。」宸火拉開一罐啤酒,抽氣,「那個小崽子……嘶……別提了。」
瓦瓦茫然:「是在說時哥嗎?時哥人很好啊。」
宸火上下看看瓦瓦:「娃娃你跟時洛關係很好哦?」
瓦瓦點頭:「我剛入行那會兒時神很照顧我,人是冷點吧,但好是真的好。」
宸火不可置信地看看瓦瓦,想象不出那個畫面來,他搖搖頭:「罷了,反正他對我一點兒也不好,你想不想知道他以前……」
宸火話音未落,包廂門打開了。
看清門口來人,包廂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宸火面容僵硬的吞了口中飲料,心道還好,至少沒拎著鋼管來。
時洛換了私服,反戴著棒球帽,冷漠地看了包廂內一圈后目不斜視地徑直走到宸火面前,隨手拿起一罐啤酒拉開,下巴微抬,一口氣直接幹了一整罐。
宸火喉結動了下,乾巴巴道:「那、那我陪你走兩罐吧,我我我喝得慢,你你先坐。」
時洛將空啤酒罐放在桌上,面無表情地走到一邊無人的吧台前坐下來,又跟服務生要了幾罐啤酒。
宸火僵硬地看向顧乾,崩潰的小聲道:「他他他他剛才那是在給我接風嗎?!」
顧乾不忍直視,推了宸火一把讓他老實在沙發上坐好,對隊里的新人道:「你們玩你們的。」
新人們繼續唱自己的嗨自己的,顧乾看了看時洛的背影,猶豫了下沒上前說什麼。
宸火面前的啤酒一下少了好幾罐,瓦瓦又拿了幾罐過來,也遞給了余邃一罐冰啤。余邃正出神,見狀禮貌一笑:「謝了,我不喝。」
瓦瓦一愣,宸火在旁擺擺手道:「別多心,他滴酒不沾。」
瓦瓦忙道:「沒事沒事,我懂,我其實酒量也不好,一樣的。」
「這還真不一樣。」宸火終於將一罐啤酒飲盡,打了個嗝,「他那個酒量……」
宸火暢想當年,悵然懷念道:「當年!就這、這,還有這……」
宸火用下巴點了點包間里的眾人,感嘆:「這一屋子,再把這兩年退役的那幾個都抬來,全加一塊都喝不過他,余神誰啊?衡山路小王子!跟他認識這麼多年,我就沒見他醉過。」
瓦瓦訝然地上下看了看余邃,小聲道:「那怎麼……」
余邃微微蹙眉,看了宸火一眼。
宸火吧唧了一下嘴繼續道:「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對,美人遲暮!你余神,在十九歲的時候,看著自己身體報告單,決定戒煙、戒酒、戒說髒話,從此做個好男孩,將來找個好人就嫁……」
瓦瓦更震驚了:「余神以前還吸煙?!」
一旁的顧乾開口道:「老煙槍。」
宸火點頭,接道:「比賽間隙都會抽空去洗手間偷偷吸一根的那種。」
瓦瓦敬畏地看著余邃:「癮這麼大,說戒就戒了,果然是余神!余神當時身體是怎麼了?嚴重嗎?」
宸火面色沉重:「……大出血,人差點就沒了。」
瓦瓦陡然變色。
余邃不得不開口:「……那是特么的胃出血。」
「哦對,胃出血。」宸火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唏噓,「這裡,出了老多血了,連著一個月,臉慘白慘白的,幸好是沒啥別的事。」
瓦瓦鬆了一口氣:「沒事了就好。」
「好是好了,但從那開始好多東西不能吃不能喝了,不然又是急診室一月游。」宸火坐起身來拿過瓦瓦放在余邃面前的啤酒,拉開喝了兩口,「想看你余神喝酒,等他結婚喝交杯吧,也就未來的余夫人能有這榮幸讓你余神破戒了。」
瓦瓦瞬間抓住了關鍵詞:「結婚!是有女朋友了嗎?都要結婚了?!」
宸火本是隨口一說,見瓦瓦這麼起勁兒,笑道:「那不早晚的事兒?到時候請你喝喜酒,去不去?」
瓦瓦興奮:「肯定去啊!」
包廂不遠處吧台前,始終背對著眾人的時洛仰頭將一罐啤酒一口氣灌了。
偏偏瓦瓦還在沒完沒了地叨叨:「我不知道這些,抱歉余神,胃出血確實需要謹慎,只有餘夫人值得余神冒一次險了,哎呀,將來余神女朋友要是知道了得多感動?余神只會為她喝酒!一想就好甜啊好甜……」
時洛面若冰霜,他拉開一罐啤酒,又是一口氣灌下,繼而手指微微用力將啤酒罐捏扁,看也不看,反手一扔,正砸進了包廂隱蔽處廢棄簍中。廢棄簍本是裝飾性的,裡面空空蕩蕩,被易拉罐一砸,驀地「哐當」一聲,距廢棄簍最近還在嘰嘰喳喳的瓦瓦嚇了一跳。
宸火離瓦瓦遠,沒留意到什麼,還在一臉直男地費解道:「他慘得一輩子就只能喝一次了,這有什麼甜的?」
瓦瓦瞬間被拉回注意力,眼睛亮晶晶的:「只有一次,只為了她啊!余神只肯為了一個人喝酒,不甜嗎?」
宸火鄙夷:「甜個幾把。」
余邃微微皺眉,抬眸看了一眼時洛的背影。
時洛連灌幾罐啤酒,眼神已有些迷離,他揉了揉眼,慢慢地抬起手來,包廂中的侍應生忙走了過去。
侍應生微微彎腰,時洛側臉沉聲吩咐了幾句,侍應生點了點頭,出去了。
時洛從兜里掏了一盒煙出來,叼了一根,給自己點上,深深吸了一口。
這邊余邃看著時洛點煙動作熟練,眉頭微微皺起,他忍了忍,還是側頭看向顧乾:「他什麼時候會抽煙了?」
顧乾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時洛,反問:「他以前不抽嗎?」
余邃搖頭。
顧乾道:「兩年前來我們戰隊的時候,就在抽了。」
余邃抿了一口西瓜汁:「……小小年紀。」
宸火轉過臉來嫌棄道:「有臉說人家?您是幾歲開始抽煙的,還記得嗎?」
余邃道:「不記得了,怎麼了?」
「沒怎麼,人家現在也成年了,也混得好好的,這不跟你沒關係了嗎?」宸火滿不在意道,「人家想喝酒喝酒,想抽煙抽煙,不關你事了。」
宸火撇撇嘴:「再說人大心大,你現在也猜不透人家想什麼了,還操什麼心?」
余邃看著時洛的背影,儘力忽略空氣中只有他能感受到的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自言自語道:「猜不透他想什麼……最好是。」
余邃的第六感一向是好的不靈,壞的靈,這次亦然。
十分鐘后,侍應生將一個托盤放在了余邃的桌前,托盤中滿滿擺著十大杯不明飲品。
宸火正跟顧乾聊轉會期的事,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迷茫問道:「這什麼?」
侍應生遲疑道:「蒸餾伏特加,這其實是我們調酒用的,九十多度,我們建議是不要直接飲用……」
「沒人要直接喝啊。」宸火完全摸不著頭腦,「誰點的?」
時洛將煙熄了,拎著一罐啤酒走了過來,平靜的看著余邃,道,「我。」
宸火和瓦瓦面面相覷,余邃收起手機輕輕吐了一口氣,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