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與往事乾杯
天空漸漸地亮了,星河也逐漸失去了光彩。不久,太陽公公和月亮婆婆就正式交接班了。羅士信就這樣躺了一夜,半睡半醒的,腦子裡不時浮現著後世李陵的那些記憶:那些他泡過的妞;那些他所謂的哥們,還有他那些至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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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現在的羅士信算是有雙重人格雙重身份的人,但他對於自己的父母親朋實在是沒什麼印象,直觀的感覺就是這樣。想想也是,羅士信小小年紀就父母雙亡、自謀生路,受盡冷眼,哪還會有親情的感覺。至於村子里的其他人,雖然不至於經常欺負小羅士信,但對於他的鄙視、輕視與蔑視卻是實實在在的。誰讓本來的自己有點兒傻呢!當然,小羅的一身子氣力也是那些無良少年不敢欺負他的主要原因。
李羅士信掙扎著坐了起來,重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劉大戶的牛三三兩兩地散布在周圍,數了一數,長出一口氣,還好都在。現在的自己恐怕連一頭牛都不值,真丟了的話,可能真得拿命賠了。其實劉大戶一家不嚴格的說還算好人,至少他家給了小羅一份固定的長工,雖然工錢只是些剩菜剩飯,吃不飽但也餓不死。不過羅士信現在回頭想想,那還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
羅士信舒展了下筋骨,全身上下檢查了個遍。很奇迹,周身居然沒有一處燒傷,而身上這套相依為命多年的衣服也沒看出有多大損傷——也不可能有更大的損傷了,因為與其說是衣服,倒不如說是一身窟窿的破麻。
沒人管的娃,慘啊!
抖擻精神,雙指入口打了個響哨,效果不錯,幾頭牛很乖巧地聚集了過來。羅士信兩世為人,不僅保留了兩世的記憶,同樣繼承了兩人的本領。
「救命啊...救命...」
羅士信趕著牛在回去的路上,隱約聽到前方有人呼救。前邊是一條小河,湍急的河水聲掩蓋了呼救聲,如果不是羅士信超敏銳的聽覺,很難發現。
羅士信急趕到河邊,小河不寬,河兩邊是鬱鬱蔥蔥的灌木。連接著兩岸小徑的,是一座結構很簡單的木橋。河水因為昨夜的大雨漲高不少,幾乎和橋面齊高。小橋下游不遠有一處突出河面的礁石。聲音就來自於那座礁石之上,就見一個略微發福的中年男人,大半個身子都泡在了水裡,髮髻已經被水流徹底打濕了,面色有些發青,不知是嚇的還是冷的,雙手抱著那個救命礁石。
現在雖然時值初夏,但此時不比後世,荒野的河水還是很涼的。中年男人也看見了羅士信,頓時像發現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呼救聲也大了起來。羅士信沒有猶豫,直接脫掉了一身破麻縱身如水,原本沒有李陵記憶的羅士信水性雖然也很好,但要在這樣湍急的河水中救人是絕對沒可能的。不過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現在的羅士信保留著後世那個全能青年的所有技術,再加上現在本人壯碩的身體,莫說救個人,就是救頭牛也不在話下。羅士信幾下便游近了落水者,左手從中年男人的腋下環過,因為羅士信天生就比別人個大,再加上他天生神力,所以單手抱住個成年人並比吃力。右手划水,很快就將中年男人救上了岸。
死裡逃生,剛上岸中年男人就趴在地上喜極而泣,雖然可以理解,但羅士信還是對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模樣感到不爽。
「大叔先莫哭,敢問大叔因何而落水?」
「哦,咳...」
男子也感到了自己的失態,急忙乾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然後起身向羅士信深鞠一躬道:
「老朽陳大富,是歷城杏春堂的掌柜,本是去前面的劉家村收賬,不想在歸途中遭遇大雨,誤了時辰,天色又暗,過河時不慎落水。老朽已在河中守了一夜,體力已是不支,若非少俠相救,可叫我那一家老小怎麼活啊...嗚嗚...」
男子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羅士信對這個多愁善感的老漢很是無奈,不過說是老漢,年紀看起來也就四十左右,一臉的忠厚相,山羊鬍已經被水浸的變成一綹一綹的。身穿一件青色長褂,外套了一件暗紅色的絲綢短衫。腰間掛了個沉甸甸的錢袋。
羅士信回了個禮,向老漢道:「大叔莫要稱我為少俠,小子擔當不起,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只不過...」
羅士信看了看地上自己那堆破衣物,然後重重地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陳掌柜很是會意,忙問道:「少俠莫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妨說與老朽聽聽,少俠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有用的上老朽的地方儘管吩咐。」
老傢伙很是上道,羅士信心裡很高興,不過面上依然做悲慘狀,道:「實不相瞞老掌柜,小子自幼父母雙亡,為某口飯吃便在大戶人家做長工,然那戶主欺我年幼,不給工錢不說,每頓還只給些殘羹冷炙,小子...小子長這麼大還沒吃過一頓飽飯呢...嗚嗚...」
羅士信隻字不提自己每頓飯能吃多少,只是繪聲繪色的控訴著老天爺的不公,羅士信這張忠厚的臉與李陵超優秀的演技完美的結合在一起,陳老漢哪裡是對手,當下就敗下陣來。
「少俠莫哭,老朽雖沒甚家業,卻也有家藥鋪,少俠若不嫌棄,可來鋪中幫忙,老朽必不會虧待少俠。」
陳老漢看起來是個實惠人,他說不會虧待羅士信就一定會做到,不過擁有超時代記憶的羅士信的志向卻不僅僅是當個打工仔,表演了這麼半天無非是看中了陳掌柜腰間錢袋中的錢。
於是羅士信忙道:「不過大叔切莫再稱我為少俠,小子不過一放牛娃爾,大叔若不嫌棄,可叫我聲小侄。先謝過大叔美意...」,羅士信向陳掌柜微鞠一躬接著道,「小子雖無大智,卻也懂得忠義誠信,那劉大戶雖然對我不仁,卻也給了我口飯吃,使我不至餓死街頭。即以允了這活計,又豈能見利而失信呢...」
羅士信站在道義的制高點侃侃而談,大有天下間忠義之士捨我其誰之感。其實也不能說羅士信的話全是空話,至少他的確是想先將牛送還給劉大戶后再另謀出路。要知道在當時這些耕牛可是筆不小的資產,北齊時期均田法規定丁牛(壯牛)一頭可受田六十畝,現在羅士信所放的四頭牛可就是二百四十畝地啊。像劉大戶這樣的鄉間大戶總共能有多少產業,不見了這些牛怕也是要吐血的。
若是換做李陵李大公子,那他是絕對不會這麼替人著想的,不過現在是羅士信,他僅僅是擁有了後世李陵的記憶。原本羅士信的品質是就很淳樸,這點沒有因為腦子裡多了李陵的記憶而有所改變。當然淳樸不代表傻,兩碼事。
陳老漢看羅士信的眼神瞬間變了,感激之中更多了敬佩。
「那老朽冒昧叫聲賢侄了。」老漢略微思考了一下接著道:「賢侄高義著實令老朽汗顏。老朽這還有些銀錢,雖是不多,卻也是老朽的一番心意。」說著陳老漢解下腰間的錢袋遞了過來。
「這如何使得...」羅士信還是假惺惺的推辭道,不過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卻是盯住錢袋不放了。
「賢侄莫要推辭,老朽這條老命都是你救的,莫說這些身外物了。」
「這...好吧,不過這些錢我只要一半,不然我就一分不要。」
其實羅士信是很想全要的,不過他還是決定留一條後路,說不定以後還有找陳掌柜幫忙的地方,終究自己在這個時代沒什麼熟人。
「這...賢侄果非常人也,老朽若再堅持反倒是瞧不起人了,大恩不言謝,這樣,以後賢侄若有什麼難處就儘管來歷城找我,如何?」
「那小侄先謝過陳伯伯了。」羅士信向陳掌柜行了個禮道。
「好!老朽幸甚,不僅撿了條命,還認了個賢侄,好啊。哦,忘問賢侄大名了...」
「小侄羅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