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他是怪物
蕭彧下意識走到顧珏身邊:「那眼下……」
「孩子保住了。」藏鋒沒好氣的道:「暫時保住了,但是陛下還是想一想,待他醒來之後,該怎麼勸說才能讓他好好養胎吧,要知道男子生育也如女子一般,本就是鬼門關上走一遭的事情,若是他還十分的抗拒,到時候是什麼結果,當真是可以想見。」
蕭彧聽藏鋒這話中的意思:「你想死嗎?」
藏鋒先前心頭為著自己做了違心之事,時間越久心頭越愧疚,如今愧疚到了極致,思來想去,他為人一事,從未做過虧心之事,這輩子唯一的執念便是他那徒弟,如今為了蕭彧一聲連良心都出賣了,他本以為自己下定決心了,可如今看著顧珏這樣子,他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老夫這輩子做過一件錯事,那就是收留了那孽徒,傳授了他醫術讓他留在這世上害人,這本是我的執念,如今卻多了一件,我這輩子沒有害過人,顧公子,是我害過的第一個人,如今他這樣,老夫再不能忍了,陛下要殺便殺,無論如何我也得替公子說一句話!」藏鋒方才看著顧珏歇斯底里砸自己的肚子的時候,心頭那弦已經綳不住了,如今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為了自己心頭的執念,害了顧珏,他覺得自己真是該死!
藏鋒道:「他顯然不情不願,陛下這樣強求,到底有什麼意義?若是當真在意他,你便不應該這樣對他!若只是要折磨他!倒不如直接給他個痛快!」
蕭彧的臉色黑到了極致:「這是你該說的話嗎?滾出去!」
藏鋒言盡於此,已經有人將他拉出去,他到底也不能做什麼,只看著眼前關上的門,他長長嘆了口氣。
顧珏幽幽醒來,醒來的時候,周圍只有些微弱燭光,顯然已經晚上了,他剛醒的時候腦子還一片混沌,只是微微有了動作,便有一個聲音響起,聽到這個聲音,顧珏整個人僵住了。
因為那是蕭彧的聲音。
他猛然看去,只見燭光照不到的陰影出,蕭彧正坐在那裡,不知坐了多久。
蕭彧察覺顧珏醒來的第一時間開了口,他說:「顧珏,你謀害皇嗣,該當何罪。」
顧珏心口狂跳,對了,他懷孕了,他居然懷上了孩子,這世上還有更加荒誕的事情嗎?
有的。
「你居然能這樣問我!蕭彧!你居然還有臉這樣來問我!」顧珏心頭狂怒:「我為什麼會有孩子!我是個男人!我怎麼會有孩子!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掙紮下床衝到蕭彧面前一把揪住蕭彧的衣襟,什麼皇帝,什麼尊卑,這一刻他統統丟了,他抓著他的衣襟吼他:「你有病嗎?蕭彧你是不是有病!你為什麼要這樣來折磨我!你讓我變成了……」
說到這裡,先前沒有爆發的情緒瞬間爆發出來。
「你讓我變成了怪物!」
是怪物啊!男人怎麼會懷孕呢?男人怎麼會肚子里有孩子呢?
蕭彧那些葯,讓他變成了怪物!一個以男子之身懷孕的怪物!
顧珏眸中全是瘋狂,但是下一刻——
「你若能生下這個孩子,朕便放你離開。」
顧珏揪著他衣襟的手一頓:「你說什麼?」
蕭彧看著顧珏那歇斯底里的樣子:「只要你好好生下這個孩子,朕便放你出宮。」
顧珏不懂,他真的不懂,他鬆開了拉著蕭彧衣襟的手往後退一步,他知道他肚子里的孩子還在,他沒有因為他先前的舉動而打落,但是他看不懂蕭彧:「為什麼?為什麼是我?」他問:「這宮中這麼多的女人,你要誰沒有,你不是喜歡顧憐月嗎?你讓她給你生孩子啊!為什麼要讓我生孩子?為什麼要把我變成這樣?你是多討厭我?多想要羞辱我?是為了報復這麼多年我的感情讓你覺得噁心了嗎?是覺得我喜歡男子噁心,所以你要用這種方式來折磨我嗎?」
「不是。」蕭彧壓著心頭一切的情緒,將早就想好的說辭說了出來:「朕需要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
「什麼意思?」顧珏不懂。
蕭彧道:「後宮勢力複雜,前朝後宮千絲萬縷,當初朕不設後宮,便是因為太后插手後宮之事,要將母家之人插入後宮中來,如今後宮眾妃嬪也算相互牽制,朕不需要一個母家身份顯赫的妃嬪替朕生下子嗣。」
顧珏聽到蕭彧說他不設後宮不是因為明面上所說的為了祭奠顧憐月,而是因為爭鬥的時候愣了愣,直到他說到後面,他反應過來了。
蕭彧登基快要四年了,儘管他一開始以雷霆手段鎮壓了朝廷明面上的一些人,但如同王氏一族這樣的老牌世家依然堅不可摧,麗妃一事不過是個由頭,也不過殺雞儆猴,他顯然是沒打算眼下就讓朝中局勢因為後宮中妃嬪各有子嗣而分散的打算,但是帝王若是長久無嗣也不是長久之計,所以,他既需要孩子,又不需要孩子的母親出生名門,最好是,沒有母親。
但若是如此:「顧憐月也可以為你生下孩子。」
蕭彧道:「如此,憐月恐成眾矢之的。」
「……」顧珏自嘲,他怎麼忘了,蕭彧縱然不是如傳聞中那麼深愛顧憐月,他對顧憐月,總是特殊的,總是憐惜的。
蕭彧再次看著顧珏:「朕要你肚子里的孩子,只要你好好生下來,朕便放你離開宮中,君無戲言,顧珏,你答應嗎?」他道:「與從前不同,你如今身上的毒已經解了,你還有很長的時間,你可以回到西寧,見到你的家人,你可以與他們共度接下來的日子。」
撲通,撲通。
顧珏死寂的心因為蕭彧這一句話劇烈跳動起來,他早不在期待了,他當初逃出去一次,被蕭彧抓回來之後,他已經不再期待了,可是如今這希望,是蕭彧親口給的。
他搖著頭:「我不相信你!我不會生下這個孩子的,他不是孩子,他是怪物!」
蕭彧聽到這一句,面色猛地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