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亂戰

天色昏昏，月光晦暗。

風吹兩畔竹林動，萬樹枝頭鳥驚飛，葉落紛紛。

顧庄的鄉親們使出吃奶的力氣將手裡所有能抓住的東西，通通朝著那幫子馬匪摔去。

顧湘定睛一看，嚇了一跳：「老族長？！」

老族長那麼一把年紀，居然還跳著腳拄著拐杖往山上爬，嘴裡呼呼喝喝，滿面漲紅，左右到是跟著幾個年輕人，年輕人愁眉苦臉的，顯然是阻攔不住。

顧湘按了按眉心，哭笑不得：「他老人家，去湊什麼熱鬧！」

搖了搖頭，顧湘就讓人知會老狗一聲，速讓人去把老族長請下山，送家裡安歇。

「若是有擔憂，就先下地道也行，我記得老族長家的地道通風挺好，也安置了床榻，今晚便讓他老人家在地道里睡吧。」

顧湘叮囑了幾句。

敵人數量多，她心裡也有一點進賬，不似表現出的這般從容，不過也只是稍稍有一點而已。

若不是在顧庄，或許還真有危險。

但這裡可是他們的大本營。

自從雪鷹一來，各個村口，各個關隘處便設置了無數機關暗鎖。

現在正經的機關都沒有打開，動用的只是普通拒敵之物。

這都是之前的機關了。

村子畢竟只是普通的村子，顧湘擔心弄得場面太大，再招來忌諱麻煩，當時顧湘還不知她的身世竟然離奇到這份上，也不知她就算低調行事，照樣麻煩滿身，便多少控制了下雪鷹，最後布置的防衛措施也就是防衛而已，傷人是有，很多都能瞬間解除人的行動能力，但並不取人性命。

此次從京城返回，雪鷹再次升級了家裡和農場的安全措施，這一次，若還有土匪進入第二重機關，那就真是生死全憑天意，端看人運氣如何。

顧湘傳了話，老狗就和火燒屁股似的，帶著人匆匆上了山，捉起鬥志昂揚的老族長，也不和他多話，背著人便跑。

老族長：「你個臭小子，背我作甚，老頭子當年打得那些土匪滿山林亂竄的時候，你小子還在你娘肚子里趴著呢！」

「哼，好不容易糧食豐收，他們竟敢來搶糧，做夢，誰動我糧草，老子要他的腦袋！」

老狗被呸了一臉吐沫，面上賠笑，哼哼哈哈，心下卻是長嘆，這老爺子平日瞧著斯斯文文，和和氣氣的，不曾想飈起來實讓人膽寒。

轉身走了一半，老狗腳步一趔趄，猛地扭頭看到一人。

狄雅懷居然也出了村子。

不光出了村子，這位一身甲胄，卻是左手提著把鐵鍬，右手拎著掃帚，他那把寶刀到還在腰裡別著，不曾出鞘，老狗瞪大眼看過去，因為看他，差點沒倒下把老族長摔一下子，連忙收攝心神。

狄雅懷卻是十分滿意。

他這造型，和他『師父』差不多，而且比他『師父』多拿了把鐵鍬。

最近小將軍在心裡硬是拜了顧湘家負責打掃庭院的小廝為師，對師父十分崇拜，若不是顧家家丁的衣服都有數，也不外賣，恐怕他連衣服都要仿穿一二。

老狗眼神閃了閃，高聲道：「小將軍，勞煩速速回村，萬望您護好花欽差和我家公主。」

狄雅懷一怔。

村外山下亂糟糟半晌，這幫土匪竟沒被嚇走，倏然又重整旗鼓，大喝一聲：「殺！」

一行人竟不再隱藏行蹤，舉刀朝著村子殺來。

後面竟冒出一群弓箭手，舉弓就是一片箭雨。

左右山坡上的村民們頓時亂了亂，這一亂，竟讓他們衝到了近前，村民頓時與這些騎兵短兵相接。

顧湘蹙眉，神色凝重，這些土匪顯然都不是尋常剪徑的小毛賊，一個個身形高大，騎射嫻熟。

這年頭騎兵可不好培養，並不是說能騎個馬，能射箭，那就能被稱為騎兵了。

眼前這些分明是騎兵里的精銳，與他們相比，曾經顧莊周圍徘徊的所謂悍匪，皆如草芥，不值一提。

村民們絕不是他們的對手。

顧家的小廝僕婦瞬間越眾而出，死死地卡在前，人人出手再不留情。

「啊！」

春妮和芳兒兩個小使女，抬眸就見廚房裡打雜的方嬸子，一菜刀飛出，瞬間連人帶馬，悉數梟首，登時驚呼失聲。

平日方嬸子從來都特別和善，最稀罕小女孩，待她們這些小使女十分疼愛。

「咦？」

顧湘卻很有些意外。

這些『土匪』居然沒亂了陣仗，不曾有退意。

要說剿匪這等事，顧湘見得頗多，大部分時候她家的下人只要展示出自己的手段，一口氣殺個七八人，剩下的土匪，無論是一百個，還是一千個，登時就失了鬥志，早早潰散，不是跪地投降，就是狼狽奔逃，絕沒有一個再肯主動衝上來送死。

可眼前的土匪卻大不一樣，不光不退，彷彿還被這血激發出了凶性。

顧湘心下嘆了聲，讓這幫土匪直接闖到村前，反而更方便，只怪她沒提前讓鄉親們演練一二，也未真正讓他們見識這些機關的厲害之處。

輕輕站起身，顧湘忽轉頭對臉色蒼白的春妮和芳兒道：「你們兩個小丫頭快去睡吧，下去喝一碗安神茶，就去找金嬸子，讓她帶你們去下頭睡去。」

春妮還有些遲疑。

芳兒卻是忙行了一禮，就拖著春妮退了下去。她們留下除了給人添亂，本也無甚用處。

雪鷹沉默半晌，抬頭與顧湘對視了一眼，倏然走出兩步，打開腳下一口箱子，從裡面取出一副弓箭遞給顧湘。

顧湘微微一笑，伸手接了。

這弓箭彷彿是為她量身打造一般，不輕不重，提在手裡很是舒服，拉開弓弦，鬆緊度也正合適。

雪鷹道：「雖不大可能……不過，若是真有人進門，便先避一避。」

以前雪鷹從不曾主動給過顧湘武器，似乎在雪鷹眼裡，有她在，前方便是凶神遍地，也傷不到自家主人分毫。

她是第一次讓顧湘避一避。在此之前，雪鷹從不知道『避讓』兩個字怎麼讀，怎麼寫，她覺得眼前只要有敵人，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殺乾淨，斬草除根。

顧湘點點頭：「放心。」

雪鷹莞爾，也不拖泥帶水，飛身就翻出農場，身形迅疾如奔雷，轉眼就到了山坡之上。

顧庄村外霎時間飛沙走石無數。

顧湘沉默半晌，忽轉頭看向村裡，沉吟片刻，提了弓箭徑直出了農場大門，朝村裡走去，剛進了顧宅，就見狄雅懷抬著頭在院子里打轉，滿臉警惕，一見顧湘登時高聲道：「公主怎在此？快，快到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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