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身份的象徵
進到裡屋,爺爺問道我:「龍娃,你老老實實告訴爺爺,那個丁小燕到底是什麼人?」
我道:「當老師的呀。」
「不許說謊!」
爺爺的眼神很敏銳,確切的說,是大人看破了孩子的小把戲:「天府七中我去過,裡面教歷史的老師我也都認識,根本就沒有姓康的老師,我也沒送什麼東西過去,我剛剛是故意套她話。她到底是什麼人?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一時間我有些慌了,連忙解釋道:「對,她不是老師,但也絕對不是社會上那種壞女孩。實話告訴你吧,她現在還沒有工作,為了給你們留下好印象,所以才騙你們。但也不能因為別人沒工作就……」
爺爺打斷我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爺爺回過頭看了看客廳,那動作很小心,就好像在觀察有沒有危險一樣,最後將門合上繼續對我道:「有些事情你可能不會相信。龍娃,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
聽到爺爺這句話,我冷汗都出來了,我該怎麼回答呢?說相信?還是不信呢?
一番思索過後,我點了點頭說我相信。
爺爺這才繼續道:「你身後的柜子牆壁裡面有件東西,一會兒悄悄把它取出來,到了晚上你叫那丁小燕去樓頂找我。」
我問道:「爺爺,你要幹嘛?」
爺爺看著我,緩緩從嘴裡道出兩個字:「滅、鬼。」
爺爺的聲音不大,但這兩個字落在我的耳朵里卻如同炸雷,我只覺得背脊發涼!
我太年輕,太小看爺爺了,23年前能獨自進入危險重重的十絕怨陵的人,怎麼可能會看不出我帶回家的女人,是人、是鬼。
我意識到要是再不攤牌,接下來的事情恐怕要一發不可收拾了。於是我趕緊叫住爺爺,把那個黑木匣子從包里拿了出來,嘴裡跟著念道蘇雲飛教我的暗語:「定盤子掛千金,海子卦響,勾抓踢杆子,倒斗灌大頂元良,月招子遠彩包不上。」
爺爺面色大驚,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足足看了我半分多鐘,才接道:「無有元良。山上搬柴山下燒火,敢問這位頂上元良,在何方分過山甲,拆解得幾道丘門啊?」
我道:「同是山上搬柴下山燒火,人點燭、鬼吹燈,雞鳴燈滅、不摸金。」
「龍娃!你怎麼會這個?」
爺爺一把抓住我,焦急的問道:「這些都是摸金校尉的暗語,是誰教你的?你是怎麼找到這黑匣子的?」
「爺爺。」
這時司馬燕推門而入,道:「耀陽已經去過崖山古墓了,也拜入了天清龍門,所以他能感覺到能量的存在。」
一聽這話,爺爺便思索起來,然後猛的抬頭驚道:「崖山宋朝古墓!原來是你,你是那個女鬼?!」
司馬燕點了點頭,爺爺繼續道:「你們就不能放過我孫子嗎?前世宿命,三界大亂,與我孫子何干?他只是個孩子,我只想讓他平平安安的。」
「爺爺,我……」
爺爺打斷司馬燕呵道:「住口!23年前雖然你救了我,但我也告訴過你,前世之事與今生再無瓜葛。我不是你爺爺!我孫子也不可能和你一隻女鬼在一起!若是你再苦苦相逼,我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滅了你!」
「不要啊爺爺!!」
我連忙擋在司馬燕身前,堅定的說道:「我與小燕是真心相愛的。實話告訴你,我們已經結了陰婚,她現在是我的本命鬼,她死了,我就會死。小燕是你孫媳婦兒,你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什麼?!」
爺爺忽然整個人搖搖欲墜,我與司馬燕趕緊上前將他扶住。
我用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將七月半那晚一直到回家以前的事、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出來。爺爺聽完長嘆一口氣,搖著頭道:「唉,造孽呀,造孽呀。最終該來的還是來了,沒想到終究躲不過這禍事啊。」
我問道:「爺爺,你當年是怎麼知道崖山古墓的?」
爺爺道:「這件事,還要從我的師父講起。我有兩個師父,一個是做木匠的,而另一個,就是做盜墓的。」
「在屋裡幹嘛呢?」
這時奶奶忽然敲響了房門:「陳木匠!大中午的,不吃飯,把孩子們叫到房間去幹嘛呢?」
「哦,我在給龍娃和燕燕封紅包呢。馬上就好。」
爺爺起身,看了我和司馬燕良久,最後拉著我們的手放在一起,道:「我去弄些柳葉,先把飯吃了吧,晚上我再慢慢說給你們聽。」
……
黃昏,我與司馬燕跟著爺爺上了樓頂天台。
爺爺打開了我從牆裡取出的木匣子,裡面裝著一條如同項鏈般的配飾。我接過仔細端詳,該物件前端尖銳,錐圍形下端,鑲嵌金線,色澤漆黑透明,在黃昏映襯下有潤澤光芒,煞是好看。
我問道:「爺爺,這是什麼?」
爺爺道:「摸金符。」
我和司馬燕相視一眼,難以置信的看著手裡這東西。
盜墓分四大派系,發丘、摸金、搬山、卸嶺,每個派系都有各派的專屬辟邪之物,發丘有印、摸金有符,莫非我手裡的就是摸金校尉所戴的「摸金符」。
摸金符是用穿山甲最尖利的爪子為原料,先浸溝在巂臘中七七四十九日,后埋在龍樓百米深的地下,借取地脈靈氣八百天,一寸多長,烏黑甑亮,堅硬無比,符身攜刻有「摸金」兩個古篆字,有護身之用,極辟邪,當然主要還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要問我第一眼看到這東西,腦子裡想的是什麼?
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大家,我想到的是錢!
相傳,摸金符原有九枚,在明朝年間被毀去了六枚,只剩下三枚流傳了下來。這尼瑪可是無價之寶啊!!要是賣了,那可夠我們家吃幾輩子的了。
司馬燕咳嗽了一聲,然後瞪了我一眼,估計是她知道了我想要把摸金符賣了的想法。
於是我尷尬的笑了笑把摸金符掛在了脖子上。
爺爺給自己點了一根煙,這還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他抽煙,他咳嗽了一聲,顯然是被嗆到了,然後才講出了那個改變他一生的故事……
爺爺是1950年生人,家裡排行老二,有一個姐姐和兩個妹妹。爺爺從小身體就不好,隔三差五就要生病。
什麼病呢?
滑骨病!
但這是過去的叫法,現在醫學上,叫做「先天性軟組織發育不良」。我爺爺渾身上下的關節,特別容易脫落,脫落也不會特別疼,再推回去就行了。
50年代末,那個時候家家戶戶基本上都吃不起飯,因為我曾祖父身份特殊更是被鄰里街坊排擠,有好幾次爺爺都差點被餓死。
聽到這裡,我才明白為什麼小時候我挑食曾祖父總會那麼生氣。
但……
都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我曾祖母後來被人冤枉偷了糧食,被一群大喊著「匡複正義」的人抓去遊街示眾。
其實在當時我曾祖母只是一個被懷疑的對象,但正所謂看熱鬧不嫌事大,一傳十、十傳百,所有人都認定我曾祖母偷了東西。
爺爺擦去眼角淚水,一幕幕當時的場景在他腦海里浮現:「你曾祖母,心地善良,為人忠厚老實,怎麼可能會去偷東西呢?就算偷了東西,作為母親又怎麼可能不分於自己孩子吃呢?後來你曾祖母不甘其辱,弔死在了家裡的房樑上,連棺材都是用豬圈取下的木頭拼成的。」
我將目光望向天空,盡量讓眼淚不要掉下來。
是的,在廣大群眾眼裡真相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好戲看。
(借某部電影的情節來比喻:大家並不在乎六子到底吃了幾碗粉,大家只是想看六子自殺。)
言歸正傳,但即便是這樣爺爺也從來沒有放棄生活。
可是家裡一天比一天窮,山上的牛皮菜也幾乎被鄉里的人吃光了。
後來為了減輕負擔,我曾祖父只得忍痛將爺爺的兩個妹妹從家裡送出去。
爺爺得知這個消息以後,大罵我曾祖父沒良心……
我沒有經歷那段歷史,所以曾祖父和爺爺當時心裡有多痛,我是體會不到的……
若不是生於那樣一個時代,試問天底下又有哪個當父親的會狠心將自己的骨肉送於他人呢?
爺爺道:「我那時還小,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後來就碰到了那個改變我一生的師父。」
那時,爺爺原本是打算扒車去重慶,然後再找一份工作,自己養活自己,可半路就被人發現從車上給攆了下來。
到了晚上,天空下起了鵝毛大雪。要知道,患有滑骨病的人可是受不得風寒的,再加上長時間行走,病症由此而發。
就在爺爺以為自己要死在這片荒郊野地的時候,大雪中忽有一光亮閃爍,待到那光亮越來越近,才看清楚是一個打著手電筒的人。
來人一身破爛的軍大衣、頭戴狗皮帽,起初爺爺還以為是山裡伐木的「營地鬼子」。
那人說自己是山裡的淘金客,一聽說我爺爺的病症,忽然道:「不如這樣,你給我當個學徒,以後跟我去山裡淘金,一邊淘金,一邊治病。可行?」
爺爺大喜過望,心想、能學一門淘金的手藝,還能治病,這麼好的事上哪兒去找,當即就點頭跟那個所謂的金客走了。
可當爺爺拜完師跟著那人進了深山以後,這才知道,眼前這人哪裡是什麼淘金客,分明是個挖墳盜墓的!
當時爺爺就嚇的大哭不肯幹活,那盜墓賊揪著他的衣領,指著眼前狐狸洞一樣的盜洞口,說道:「小子,要不是看你天生滑骨,我會帶上你?乖乖聽話,當了我徒弟,以後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的。」
盜墓遇到土層下有岩石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要是岩石過多、或過硬,遇到這種情況,那就只有練過縮骨功的盜墓賊才能進去了。
而我爺爺天生滑骨,將關節一推,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能鑽小洞,跟縮骨功的原理差不多,剛好可以成為幫手。
爺爺那時才七歲,那盜墓賊兇橫,他不敢違抗,只能聽命依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