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疲軍之計
「不要提起?」宋歆聽見魏通的叮囑,似有不解。
魏通低聲提醒道:「我們的人裡面有敵人的姦細,恐怕也會有我方的校事,若是被他們知道你見了張飛,再告你個陣前通敵的罪名,你可是有口難辯啊。」
宋歆這才意識到,這是個多嚴重的問題,如果這是真的,那自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而且,衛宣和宋丑也一定在通過各種手段尋找自己的錯誤。
魏通找來親信傳下命令,「告訴士卒,今夜一半人先睡覺,另一半防守。到了後半夜再交換」。
全營將士都緊張起來。特別是那些新兵,更是緊張地不知所措,甚至都忘記了該去哪裡站崗守衛。
魏通面臨的情況是,如果知道敵人的位置,那麼還不是多麼的可怕。但如今敵暗我明,這才最可怕的。或許敵軍已經發現了自己,在什麼地方窺視著自己,而自己卻全然不知。
他要面對的對手,可不是一般的人,而是張飛。
與此同時,距離魏通大營數裡外的一個小山坡上,一名將軍頂盔貫甲站在坡頂遠眺。他的士兵都沒有舉旌旗,靜靜的蹲在他身後的山坡下面,所有的馬匹都已經用黑布蒙了眼,包裹了馬蹄。
這時一名斥候從遠處飛馬奔來。
「報將軍,曹軍營地突然燈火通明,人喧馬嘶。好像在準備什麼。屬下想去抵近偵察,這時營內奔出數隊斥候,向不同方向打探。屬下不敢接近,急忙回來報知將軍。」
「這隊曹軍旗號可看清了?」
「營內大旗寫著『魏』字」。
「『魏』,那肯定是魏子明無疑了,好極了!之前他三騎就敢闖我營地,今日便教他知道,本將的營地,可不是隨便闖了就算了的。」
張飛偏頭問副將:「雲長那裡有無消息?」
「報將軍,剛接到關將軍書信。「副將遞上一封書信。
「嗯,關將軍來信說,探知滿寵,樂進,徐晃各令軍數千馳往漢津口。恐怕是已經發現了此地是我軍補充糧秣之所,要我務必截住文聘。」張飛看完信對著眾將說道。
「如今文聘在江夏與東吳軍對峙,應當是兵力不足,抽不出兵馬去和滿寵幾人合圍雲長的。我這幾千人,攔截文聘有些難處,吃掉這一隊人馬卻是綽綽有餘的。」
「那就先打掉這隻軍!」旁邊一名副將十分激動,根據探馬的回報,魏通這支軍隊戰鬥力並不強,戰馬很少,還都是新兵。
張飛笑道:「莫著急,此軍已經是釜中之肉,多燉一會才好下口。還要繼續打探此軍是否還有後援兵馬。繼續派出哨探尋找,如有發現敵軍,立即回報。不可延誤。」
「將軍,我方在襄陽的細作回報,曹純還有一千虎豹騎在後,距這隻軍隊約一天路程。」
「嗯,一天路程不足為懼,足夠我吃掉這支人馬了。」
如果這時宋歆在場,一定會認出這人,就是方才在沔水旁相遇的人,正是名將張翼德。不出魏通所料的是,張飛的斥候發現了魏通軍行走的車轍馬蹄,隨之跟蹤最後發現了魏通的營地。
此時兩軍一明一暗,局勢對魏通十分不利。而更不利的是,魏通領的這一千五百人並非精兵悍將,多數是剛剛徵召不久的士卒。雖然還有一些老兵在當中,但在張飛的精兵面前恐怕還不夠看的。
而張飛這種久經戰陣的大將,就算不用偵查,也能從凌亂的腳印上看出魏通的軟肋。
張飛的士卒都是和他征戰多年的同袍,人數也比魏通多將近一千人。這麼打過去,魏通肯定是頂不住的。他就像一頭精明的狼王,帶領著手下狼群,尾隨著一群鹿。
「既然已經感知到了危險,那麼就讓他們今晚好好擔驚受怕一番。嗯,果然是聰明,看起來本將身份還是被認出了。難怪你能夠捉住陸君親,但本將也非愚笨魯莽之輩。」
張飛改變了主意,原本他打算深夜突襲敵軍。但是他現在想要的是敵軍疲憊。明日再攻擊。如果魏通的部屬一夜不睡,緊張盯著四周。那明日肯定會疲憊不堪。到那時就是他吃掉這隻曹軍的機會。
「命令士卒,就地休息。今夜攻擊取消。」張飛下令道。
「你四人近前來。」他指著自己四個副將過來,對他們耳語了幾句,然後那幾人點點頭就各自領兵散去了。
宋歆回到自己的營帳里,叫來了三位伍長,交代他們今夜或許有敵襲的事。
這三個伍長雖然聽了,但是卻不以為然,看著周圍那些新兵緊張的樣子,他們更是嗤之以鼻。
「什長,消息確切嗎?」張虎問道。
「對啊,這地方還在我軍勢力範圍內,怎麼會有敵人?什長沒經歷過戰事,莫要緊張了。」周中說道,口吻倒很像是老兵在教訓一個新兵蛋*子似的。
宋歆知道他們又是藉機和自己對抗,冷冷道:「這是都尉的軍令,你們還想要抗命嗎?不知抗命是什麼罪名嗎?」
伍長劉牧出來打圓場說道:「喂,你們兩個,少說幾句,萬一咱們的什長請了軍法,我看你們有幾顆腦袋夠砍的。」
張虎還有點不服氣,說道:「老子行伍多年,敵軍會不會來,聞一聞就知道。」
周中也小聲嘀咕著:「對啊,弟兄們走了一天,晚上還不能睡覺,這還怎麼打仗?」
張虎馬上說道:「消息都不確定,斥候都出去幾波了,連個敵人的影子都沒找到。」
宋歆知道這些老兵油子的德行,不想和他們再爭辯,把臉一沉,問道:「執行軍令,否則按抗命論處!」
張虎、周中、劉牧三人狡猾一笑,「豈敢豈敢,我們不睡,一定看著敵軍就是。」
宋歆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走出了帳篷。
張虎在背後罵了一句:「黃口小兒,懂什麼打仗,敵人來了,你准尿褲子!」
周中道:「且看他的話應不應,若敵軍不來,我們再找他理論。」
這話被宋歆聽的清清楚楚,有點煩惱這幾個人的惡劣。敵軍來不來,又豈能是自己決定的。
深夜,曹營的兵士緊張的看著四周的黑暗,可是就算點了很多火把,還是無法阻擋四周的黑暗。恐懼和緊張如一隻巨獸的大口,隨時會吞噬掉這些微弱的光。
一半的士卒都在守夜,他們瞪大眼睛看著四周,雙腳感知著地面的震動,恐怕一有動靜就會大叫報警。許多人因為精神緊張和疲憊,一頭倒下去呼呼大睡,但是隨即就被巡查的軍官給踢醒過來。
張虎等三名伍長,乾脆就找了個角落呼呼睡起來,他們留了幾個人看著,不過不是為了看敵人,而是為了看著宋歆有沒有過來巡查。
然而,奇怪的是,魏通的軍隊等了一夜,敵人卻沒有來。
清晨魏通巡視營地的時候,發現大家都是神色疲憊。本來就走了一天的路,卻只睡了半夜,晚上又高度精神緊張,這個時候每人臉上都掛著一雙熊貓眼。
他心中此時有些感覺不妙了。
他感到不安,是一種被敵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不安。
魏通也開始懷疑,如果敵軍就在附近,為何昨晚不進攻?又或者敵軍根本不在附近,是自己情報有誤?再或者是.....這就是敵軍在等待自己疲憊不堪時,然後突然襲擊?
魏通不敢往下想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現在就是自己這些士卒最疲憊的時候。那麼很可能,張飛的攻擊就在近前了......
當大軍收起營帳輜重,魏通下令,讓輜重在後,本隊在前。他隱隱覺得,張飛的部隊應該就在自己的北方某處。
「魏大哥,昨夜似乎風平浪靜。難道是我錯認其他人為張翼德了?」宋歆感到奇怪,為何昨晚沒有受到攻擊。他走到魏通面前,有些羞愧。
「賢弟,按照你的描述,此人應該是張飛無疑。只是他昨夜沒有進攻。我猜想他應該是發現了我軍戒備,然後等待我軍疲憊再進攻。」魏通說道。
宋歆掃視了一下四周,看到周圍忙碌的士卒們臉上都有疲憊之色。便說:「我軍目前看起來十分疲憊,萬一張飛此時來,我們該如何應付?」
「如今之計,只有將士卒集中起來,敵情不明的情況,我軍不能拉開長隊前進,若敵軍從隊伍中間突破,令我首尾不能相顧,再分割包圍,這些士卒都要成刀下之鬼了。」魏通看著這些疲憊的士兵說道。
「傳令官,命令士卒,三曲各分前、中、后隊,每曲五隊,緩緩前行。二百弓弩手居於步卒之間。如遇敵情,馬上居前排,以亂箭射回。」。
「諾!」傳令官得令下去整頓隊伍。
魏通就這樣令這隊伍緩緩前進。大家精神都很緊張。
敵人沒來,本應是慶幸的事,可張虎他們卻得意的不得了。
張虎走到正在收拾東西的宋歆面前,故意問道:「什長大人,敵人怎麼沒來啊?」
宋歆知道他們是來羞辱自己的,頭都沒抬,沒好氣地反問道:「你想讓他們來么?」
周中故意打了個呵欠說道:「還好咱們睡夠了,你看那些新兵,個個跟生了病似的,這要是真的來了,怕是大家都活不了嘍。」
劉牧指桑罵槐說道:「對啊,魏都尉多了不起的人物,這次不知道怎麼如此膽小。怕不是聽了什麼人自以為是的讒言了吧?」
宋歆知道和他們拌嘴沒有意義,「好了,快去收拾,出發了!」
幾個伍長相視一笑,輕蔑地哼了一聲。
走了沒多久,突然,一名屯將突然大喊道:
「將軍,東側有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