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殺機
回到房中,其他人像避瘟神一樣躲著她,這樣的情況其實在前些日就已經開始出現了,熱鬧是她們的,而她總是會被故意晾在一邊,甚至不與她同席,不給她留飯菜。
但這些她並不在意,於她而言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小戲碼罷了。
只是打水時,她忽然發現糖豆的額頭,出現了個傷口,還不小。
「糖豆,你這額頭怎受傷了?」她好奇的問到。
糖豆抬手遮掩,支支吾吾的回,「沒,沒事兒,就不小心摔的。」
「糖豆,沒有這麼簡單對嗎?」她一眼識破了糖豆的謊言,直勾勾的盯著她。
盯的她心猿意馬,糖豆沒法在十五的面前撒謊,只好和盤托出說,「是阿園姐姐,她故意絆我腳,讓我摔了。」
「很疼吧。」她吹了吹糖豆的傷口。
糖豆搖頭,說,「初時疼,現在好些了,只是十五,你往後可得小心了,這個阿園姐姐是個厲害的,來這也沒多久,府中人大部分都被她籠絡過去了,我聽說她想對付你。」
「沒事,我們不怕她。」她平靜的對糖豆說了句。
豈料話剛說完,阿園就一盆洗腳水潑了過來,好在糖豆被她推了把,只沾了一點水,但她卻渾身都濕透了。
「哎呀,你們怎麼在此處啊。」阿園故作無辜的說,「真真是對不住,我沒瞧見你二人,十五妹妹你還好吧?」
她起身緩步走到阿園跟前,阿園雖嘴上道著歉,但眼中全是有恃無恐和得意。
水珠從她濕漉漉的髮絲滴下,這樣的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只怕都要大發雷霆,但令糖豆和阿園沒想到的是,十五並沒有。
她只是對阿園語氣溫柔的說,「無妨,都是一個屋檐下的,不需要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對吧。」
阿園冷哼一聲,洋洋得意道,「十五妹妹倒是溫和。」
「是阿園姐姐教的好。」十五不僅沒有絲毫憤怒,反而沖她微微笑了起來,整個人態度謙和。
可是不知為何,阿園總覺得她的笑怪怪的,內心居然還有點莫名其妙的慌了起來……
隔天溫玉言從朝堂上下來。
「王爺留步。」
身後忽然傳來呼聲,溫玉言轉身看去,原是常嬤嬤。
常嬤嬤迎上來言,「王爺安好,皇後娘娘想邀您一敘,還請移步后花庭。」
「是。」溫玉言跟著她前去。
步入庭院便見到了賢仁,溫玉言行禮道,「兒臣見過母后。」
「蘭君來了啊。」賢仁歡喜的說,「快快入座。」
她慈眉善目的拉著他坐於桌前,桌上擺滿了各色菜式佳肴。
「你一人在宮外,母后甚是想念,趁得今日偷閑,邀你來相聚,未叨擾蘭君吧?」賢仁有些擔憂道。
溫玉言搖頭回,「蘭君本是閑人,何來叨擾。」
「那就好。」賢仁和善一笑,拿起筷子,往他面前的碗中一面夾菜,一面說,「母後記得每到夏季,蘭君你便胃口不佳,於是母后今日吩咐小廚房,做了夏季你愛吃的菜品,快嘗嘗。」
這偌大的皇宮中,也只有皇後娘娘和母妃,會記得他的喜好吧,溫玉言感動的看著賢仁。
賢仁見他目不轉睛瞧著自己,不解言,「蘭君吃啊?瞧母後作甚,還是你不喜歡這些菜品了?母后叫小廚房重做吧。」
「不必了母后。」溫玉言收回目光,忙說,「兒臣喜歡。」
說著他低頭吃了起來,可鼻腔卻忍不住泛起酸意。
賢仁嘆氣摸了摸他的頭,語氣有些難過的說,「蘭君,你在外頭受苦了。」
「母后,蘭君過得很好,母后不必憂心。」溫玉言寬慰道。
賢仁點了點頭,又言,「昨日我見了你母妃,她病了,不過你也無需擔心,我已差太醫前去。」
「謝母后。」溫玉言感激到。
賢仁笑了笑言,「你母妃與我情同姐妹,這些都是我應做的,無需言謝,對了……」
賢仁忽然又問,「聽聞你昨夜來了宮中?可是來尋母后的,但為何母后未曾見著你?」
溫玉言一頓,心中一下子思緒萬千,片刻回,「兒臣也是聽聞母妃病了,心中一時擔心便想去瞧瞧,但途中想起了父皇的命令,於是又打道回府了……」
「原來如此,幸得你未去,昨夜你父皇與我同行。」賢仁鬆了口氣。
見她為自己而慶幸,溫玉言心裡有些動容,想著該不該把真相告訴她,皇後娘娘一片真心待自己,可自己卻對她有所隱瞞,是不是不太妥當?
溫玉言心裡慚愧,剛欲啟唇時,賢仁先說,「蘭君你先吃著,母后迴避一下,稍等片刻。」
「是。」溫玉言點頭,起身恭送她離開。
賢仁來到了庭院的另一面,聖上正負手而立於池邊。
「陛下,你也聽見了,昨晚蘭君並未前去,都是誤會。」賢仁對其道。
聖上轉身對她言,「你對他們母子總是很上心,若清秋能有你一半賢德就好了。」
「陛下,姐姐當年也不是有意為之。」
聖上冷笑,「是不是有意,只有她自己知道,罷了不提也罷,你好生歇息,朕去養心殿了。」
「是,臣妾恭送陛下。」賢仁行禮。
待他走遠后,賢仁那柔和的目光中,也逐漸泛起了冷意。
她回首看向了溫玉言所在的方向,帶著些疑惑自言,「本來還想將他一軍,沒想到他竟未著道,這個溫玉言似乎變得有所不同了。……」
「那娘娘,咱還回去嗎?」常嬤嬤問。
「不了。」賢仁抬手扶了下頭上的步搖,說,「你遣人去告訴溫玉言,本宮身子忽然不適,讓他自便。」
「是。」常嬤嬤馬上轉身吩咐了宮女。
然後扶著賢仁回了寢宮。
孫姑姑跪在中央,見她而來發抖的身子,顫的更加厲害了起來。
賢仁坐在了正前方的鳳椅上,看向腳下額頭冒冷汗的孫姑姑,啟唇問,「昨夜為何溫玉言不在梧桐院?莫非是你在戲耍本宮?」
「奴婢不敢!」孫姑姑著急忙慌的說,「就算給奴婢天大的膽子,奴婢也不敢戲耍娘娘,昨夜奴婢確確實實是看見王爺進了房,這才去通知娘娘的,奴婢真的不知為何他又不在宮中了。」
賢仁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什麼,道「真是好一招調虎離山,想不到溫玉言也會有長腦子的時候,只是……」
她微微的笑了起來,眼中卻又暗含危險,言,「你將此事辦的很糟糕啊,本宮該如何處置你呢?」
孫姑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霏霏。」賢仁問向旁邊坐著的女子,道,「你說該當如何?」
那女子頭上倭墮警斜插碧玉蓮釵,容雖算不得絕色,但也貌比芙蓉,柳葉眸如春水清波流盼,清冷中又透著一絲嫵媚,身旁還立著一位劍眉星目的黑衣男子。
她莞爾一笑,喝了口茶水,不緊不慢言,「霏霏認為,這沒有價值的人,留著也是無用。」
孫姑姑當即面露驚恐,向賢仁直磕頭說,「求皇後娘娘開恩,求皇後娘娘開恩!」
「行吧,本宮乏了,人就交給你。」賢仁抬手搭在了常嬤嬤手背上,半眯著眼睛由她攙扶著往裡走。
女子起身單膝跪地行禮道,「恭送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求您再給奴婢一次機會!皇後娘娘!」孫姑姑焦灼的喊著,但都無濟於事,賢仁絲毫沒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賣主求榮,早該想到會有這一天的吧。」女子走到孫姑姑面前,語氣平淡的問,「說吧,是我動手,還是你自己來?」
「長孫霏霏,你好狠的心!」孫姑姑破口大罵,「你騙我,你說會給我榮華富貴,我竟信了你的花言巧語!」
「孫姑姑,我並未欺你,明是你自己辦事不力,這可不能栽到我的頭上。」長孫霏霏說著,嘲諷般的笑了起來。
孫姑姑怒火中燒,拔下頭上的發簪,咬牙切齒道,「長孫霏霏我要你跟我一起陪葬!」
說著她便瘋了般朝長孫霏霏刺了過來。
長孫霏霏卻十分淡定,頃刻一陣劍光閃過,發簪掉落在地,立於她身邊的男人的長劍,已穿過孫姑姑的咽喉。
黑衣男子拔出劍,孫姑姑僵直的倒在了地上。
「赤林,傳言下去,孫姑姑意圖行刺本郡主,已就地伏誅。」長孫霏霏命到,冷眼瞥了下地上的屍體,一笑置之……
醉仙閣天盛第一花樓,香名遠揚,每日是門庭若市歌舞不絕,哪怕隔著三四條街,也都能聞到醉仙閣姑娘們身上的胭脂味兒,樓頭小婦鳴箏坐,觥籌交錯間,青樓美人顏如花,笑揭珠簾邀客入。
司徒流螢穿著一身男裝溜進了醉仙閣中,她穿梭在樓道間似乎在尋著什麼,卻不知有一雙眼,落在了她的身上。
「殿下在瞧什麼呢?」
溫慎言指了指司徒流螢,饒有趣味又可惜的說,「你看那男子,怎生的跟個姑娘似的,若是個姑娘,倒是水靈。」
「殿下要水靈的,這裡可是一抓一大把。」
溫慎言笑了笑,問,「安排好了?」
「回殿下,一切妥當。」下屬別有深意的說道。
溫慎言笑了笑,隨他而去。
司徒流螢一路花錢打聽,終於找到了楚瀟然的住處。
見有人正端著酒水,欲往他房中去,司徒流螢立馬將其截胡。
「這位小兄弟,東西給我,我幫你送。」司徒流螢將銀子塞入了他手中,那人也是個上道的主,拿了銀子就把酒水給了她。
司徒流螢端著酒水走進了房中。
屋裡七八個姑娘,楚瀟然衣衫不整的躺在佳人白皙的腿上,領口半敞雙眼迷離臉頰微紅,他醉醺醺的拿著酒杯,對司徒流螢道,「美人,快給爺滿上!」
司徒流螢扯下腰間的錢袋,對四周的姑娘道,「這袋中有五百兩,誰搶到就歸誰。」
說著她朝外丟了出去,那些姑娘頓時一窩蜂的,爭先恐後跑出了房間。
「欸?」楚瀟然坐在地上,迷糊的喃喃,「怎麼都走了啊?」
司徒流螢走上前,在他面前緩緩蹲下。
看到司徒流螢楚瀟然不解問,「美人為何身著男裝?」。
司徒流螢沒回答。
「哦,我知道了,新花樣。」楚瀟然又似乎懂了什麼,挑眉賊笑了起來說,「很好,本公子喜歡。」
說著他伸手就摟住了她的肩,湊到她臉側,酒氣四溢的將酒杯放在她嘴邊,道,「美人,來陪本公子,共飲一杯如何?」
「楚瀟然。」司徒流螢拿開他的酒杯,揪著他的衣襟笑道,「落我手上,你死定了。」
隔天楚瀟然腳步輕浮,蹣跚的從醉仙閣中出來,昨天喝的多了些,整個頭又漲又痛,眼前也是想蒙上了一層霧氣,模糊不清。
說來奇怪,今日沿路居然有很多人,竊竊私語的回首看他。
「美人晨安呀。」楚瀟然拖腔帶調的,同路邊的女子笑言,兩名女子趕緊拉著手跑開了。
「臉皮真薄,還是醉仙閣的姐姐有趣兒。」楚瀟然醉醺醺的自言自語,踉踉蹌蹌的回家。
剛跨進大門,就碰上了他下朝的爹。
楚瀟然上前,嬉皮笑臉的抱拳行禮道,「孩兒見過父親,父親晨安。」
楚丞相看到他,臉頓時紅一陣青一陣,指著他的手都抖了起來,怒不可遏道,「楚瀟然!你…你……,你這個逆子!平日里花天酒地就算了,竟穿成這幅樣子丟人現眼,你是想要氣死老夫嗎!!」
「啊?」楚瀟然迷惑,低頭一瞧,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穿著一件露骨的襦裙!
楚瀟然現在明白剛剛為何那麼多人回首見自己了,他居然穿成這樣一路從醉仙閣走了回來?
「父親,這……這是個誤會,我也不知怎會這樣。」楚瀟然忙解釋到。
但楚丞相早已是火冒三丈,奪過旁邊正在掃地的下人手中掃把,就往楚瀟然身上打。
「唉唉!爹!您冷靜一點!」
「你這個逆子,我非打死你不可,省得你在外丟我們老楚家的人!」
楚瀟然提著裙子,被追的滿院子跑。
後來幸得楚老夫人解救,楚丞相才不甘心的放過了他。
「嘶~」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楚瀟然皺眉道,「你輕一點,想疼死小爺嗎!」
「是是。」給他上藥的小廝忙點頭,又費解問,「少爺,你說是誰要這麼整你啊?」
楚瀟然冷哼一聲,說,「在這個皇城,敢這麼會這麼待我的,就只有司徒流螢那個臭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