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光

大雄驚呆了。

這種渾身都被包裹住的充盈的感覺，是他一直以來從未感受過的。

在【雅典娜】力量的加持下，此前原本都蜂擁而上的負面能量此時卻忽然都避開了，就好像在懼怕著什麼似的。

很快，三人周圍就以他們為中心形成了一個直徑約為五十米左右的可視區域，但周圍乃至頭頂都還是被濃郁的黑霧所遮蔽，什麼也看不見。

這裡充滿了未知的危險，三人下意識地聚在一起，背對背警惕的觀察著四周，但還沒等他們有所行動，前方就忽然就劃過了一道白色的流光，大雄眯起眼定睛一看，居然是已經化為了光刃形態的玲瓏。

雖然此前它在戰機形態下遭受了重創，但對於一個來自於22世紀的科技的結晶來說，使用分子重構技術進行自我修復這種事應該也不算很難。

玲瓏很快便檢測到了幾人的存在，並在短暫的身份識別過後，迅速分裂出了幾份碎片，朝著眾人疾馳而來。

大雄見狀不由喜出望外，有了玲瓏的輔佐，接下來的戰鬥肯定能事半功倍。

很快，大雄、靜香與小夫就分別裝備上了與此前一致的機甲碎片，但不知為什麼，最後一部分碎片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懸浮在空中，遲遲沒有動靜。

「……嗯？」

這時三人才發現，胖虎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咦？胖虎他沒出來嗎？」

小夫有些疑惑，他是第三個出來的，按道理說，胖虎應該是跟在他後面出來的才對。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不等他們有頭緒，前方的黑霧中就忽然有什麼東西冒了出來。

幾人見狀，立即做好了戰鬥準備。然而，當他們看到那東西的真面目后，無一不詫異的瞪大了雙眼。

只見幾個人影，準確的說，是幾個西裝革履的瘦長男子，他們低著頭，正緩緩地從不遠處的一片黑霧中走出來，手裡還詭異的撐著一把黑色雨傘。

他們整張臉都藏在黑色的傘檐下，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難以抑制的詭異氣息。

大雄見狀，剛想提醒身後的靜香與小夫不要輕舉妄動，兩道一黑一白的弧形衝擊波就閃電般地從他耳旁呼嘯而過。

對此，大雄沒有絲毫心理準備，當即就愣在了原地，後背發涼。

小夫也被嚇了一大跳，然而，當他與大雄都情不自禁的望向靜香時，靜香卻一邊指著她腰間那尚未拔出的彼岸花一邊使勁搖晃腦袋，臉上也是一副被冤枉的神情。

「什麼……不是靜香拔的刀？」

大雄見狀先是愣了一瞬，隨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猛地抬頭一看！

差點嚇死人了。

一個巨大的身影，確切的說，是一個身披鎧甲，眼冒藍焰的巨大身影，正悄無聲息的懸在靜香身後。

只見它雙臂抱胸，身材魁梧的可怕，渾身上下都覆著一層呈亮的銀質鎧甲，猙獰的紫藍色火焰不斷地從表面的縫隙中冒出，身後還懸著一黑一白兩柄長刀，刀身竟也流動著駭人的烈焰。

但奇怪的是，它似乎沒有實體，顯露出來的也只有上半身，但卻足矣令人望而生畏。

靜香見大雄一臉詫異的望著自己身後，不由有些不明所以，而當她緩緩轉起頭向身後望去時，一陣難以察覺的黑霧卻以極快的速度悄然向她襲來！

「澎！」

危急時刻，只見靜香身後的巨大身影迅速拔出雙刀，眨眼間便將迎面而來的黑霧給劈成了虛無。

「此乃先代戰國英魂，長年依附於冥刀雙煞之中，必要時會現身協助持刀者戰鬥。」忽然，依附在大雄身上的面罩開口了。

眾人聞言，還沒來得及驚訝，方才還在前方不緊不慢撐著傘朝他們這邊走的西裝男子卻忽然露出了真容。

但又沒完全露。

因為它們根本沒有真容。

「什麼？」

看著這些沒有面容的男子，大雄的腦海中才剛一聯想到島國傳說中的無臉男，其中一個離他最近的男子就忽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麼變態的移動速度，將其稱之為瞬移都不為過，大雄也不免被嚇了一跳，但就在那無臉男準備伸出它那細長的手臂朝大雄抓來時，一顆子彈卻瞬間穿爆了它的腦袋！

隨著無臉男應聲倒下，大雄緩緩深吸了一口氣。

原來，在剛才無臉男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瞬間，他本能的啟動了時間回溯，並在無臉男出現的三秒前將一顆子彈送往了未來三秒后無臉男將會出現的位置。

當然，他身後的兩人毫無察覺，根本不知道大雄回溯的時間，事實上，他們也沒時間去關注大雄。

「可惡，他們衝過來了！」

小夫不知何時已經升上了高空，他將阿波羅全弦拉滿，一秒鐘之內就射出了好幾支至少附加了三種疊加態的箭矢，數支箭矢在半空中不斷交叉分裂，最終形成了一場由箭矢組成的狂風暴雨，瘋狂掃蕩著地面的無臉男。

與此同時，靜香這邊也沒閑著，雖然後面跟著個虎背熊腰的先代英魂感覺有點兒奇怪，但至少它是站在自己這邊的，眼下這種狀況，多一個人幫忙就多一份力量。

與大雄跟小夫那邊不同的是，靜香的面前出現的是一群女孩子。

她們同樣也沒有面容，因為她們連整個頭都沒有。

靜香見狀微微皺眉，剛要拔刀，她身後的英魂卻忽然先她一步拔刀，一黑一白兩道斬擊就削掉了一大片無頭女。

儘管先前已經見識過了這位英魂的斬擊，但再次親眼目睹到時靜香還是不由感嘆其恐怖的實力。

不說其他的，能在死後化作英魂的人，生前大多都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戰國名將，在它們那個年代所經歷的戰爭大大小小少說也得有幾千場，是真正意義上踩著死人堆長大的猛士，就算是死後化作了英魂，其堅毅的意志與精湛的刀法也沒有絲毫消減。

然而。

隨著時間的推移，三人很快就發現，這些「小怪」雖然實力不強，但就像是怎麼也殺不完似的，要不是玲瓏的碎片依附在他們身上后，他們的所有攻擊都自帶焚盡Buff，大雄甚至都有點懷疑是不是那些被他們殺死的怪物最後又都復活了。

顯然，夢魘大軍的戰術從一開始就不是實力對拼，而是數量壓制。

「可惡，再這樣下去的話......！」

很快，三人背靠背聚攏在一起，準備商討一下接下來該如何應對面前這些無休無止的怪物。

而就在這時，大雄忽然發現，在面罩的作用下，自己居然可以透過黑霧看到外面的景象。

這一發現令他喜出望外，周圍濃密的黑霧遮擋住了他們絕大部分的視野，導致他們完全不知道下一秒敵人會從哪裡衝出來，更為關鍵的是，如果一直觀察不到外面的情況，敵人的數量就永遠會是一個未知數，這樣一來，無論是進攻還是撤退，他們都會顯得十分被動。

想到這裡，大雄立即瞪大了雙眼，想要從迷霧之外找到一絲破局的希望。

憑藉著敏銳的洞察力，很快，他便從中發現了些許端倪。

他發現，雖然黑霧外的怪物數量非常龐大，龐大到就連他剛看清時都被嚇了一跳。

但奇怪的是，它們非但沒有如同潮水般瘋狂湧入大雄等人所在的地方，還像是排著隊的顧客一樣，一個接著一個井然有序的穿過黑霧來到戰場。

這麼大型又詭異的場景大雄還是第一次見，但仔細想想，低級夢魘的單體戰鬥能力本就不強，再加上四周都是遮蔽視野的黑霧，持續不間歇性的進攻方式無疑是最大化消耗他們體力的最佳方案。

因為被困在迷霧裡的三人，根本就不知道外面還有多少敵人正在等著排隊進場。

但好在，大雄此時已識破了它們的計劃，不僅如此，他還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那就是每隔一段距離，黑霧外半空中的某一個方位都會懸著一個奇怪的東西，他粗略的數了數，差不多是十六個，以他們所在的方位為中心，呈圓環狀排列著。

那個東西外部呈黑色，裡面則是透著一抹猩紅，就像是一顆被包裹住的心臟一般，懸在空中不斷跳動。

大雄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他有理由相信，排列的如此有規律且明顯不符合常理的東西，肯定與夢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說不定……」

想到這裡，大雄下意識舉起手中的槍，將槍口對準了懸在半空中的那顆詭異的「心臟」。

場上的戰鬥還在繼續，河童、絡新婦等多種島國傳說怪物也相繼露面，但好在它們的進攻速度不緊不慢，恰好給了大雄觀察黑霧外圍的時間空隙。

略微計算了子彈的射程與每顆「心臟」之間相隔的距離之後，大雄目光一凝，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子彈劃破空氣，穿越黑霧，最終射穿了第一個「心臟」，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只是眨眼間，子彈便以一道完美的弧線連續射穿了懸在半空中的全部「心臟」。

而就在最後一顆「心臟」爆裂的瞬間，原本繚繞在三人周圍的黑霧竟猛然散亂開來，就像是一顆石子突兀地落入水池，激起的漣漪一下子盪開了浮於表面的綠藻一般。

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三人周圍所有的怪物都不見了，無論是之前已經走進黑霧裡的，還是仍徘徊在黑霧外面的，都隨著時間的推移，與四周那混沌不堪，不斷扭曲的縷縷黑霧一起，隨風飄散了。

見到這一幕，不說站在一旁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靜香與小夫，就連作為知情者的大雄都驚呆了，他沒想到只是破壞了幾個心臟模樣的奇怪物體，就不僅將周圍的黑霧，甚至連里裡外外所有的怪物都一併消滅了。

然而，還沒來得及高興，大雄臉上的面罩就忽然發出了一連串的警告，大概意思就是有一股極為強大的負面情緒集合體正在飛速逼近，與此同時，剛剛才已經消散殆盡的黑霧忽然又不停的從四面八方涌了上來。

「這種程度的反應......二級以上的進化體么。」

大雄頓時眉頭緊蹙，隨即後退兩步，與另一面的靜香背靠背警惕的觀察著四周，小夫則是懸在半空中，時刻關注著地面的情況。

然而，半分鐘過去了，那個不斷朝這邊逼近的二級進化體卻並沒有像他們所想的那樣，在某個暗處潛伏一會兒后猛地撲過來，事實上，它接下來的出場方式在眾多夢魘之中顯得非常的……

與眾不同。

……

「……什麼？你確定嗎？」

與此同時，異空間內。

胖虎的眉頭越皺越緊，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開始變得坐立不安起來。

「我沒有任何理由在這種時候對你撒謊。」黑球的聲音在任何時候都不帶有一點兒情緒。

「可我……從沒有嘗試過。」胖虎看起來非常糾結。

「這就是你的使命，」黑球道，「換句話說，你別無選擇。」

「使命……么。」聽罷，胖虎抬起頭望向空中的百緒奈，目光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緊接著，他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我……準備好了。」

「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去求證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其中也必然充滿了未知的風險，即便當前形勢已經刻不容緩，但我仍需要你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后再做決斷。」

「......」胖虎緩緩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已經猜到了，黑球所說的未知風險，其實就是死亡的意思。又或許，他其實還沒有準備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最後的宿命。

「你說過，我別無選擇。」片刻后，胖虎開口道。

「這種事我並不能強迫你，是與否，決定權在你自己手中。」

話音落下，胖虎閉上雙眼，並沒有回話，空氣中只剩下心臟急劇跳動的聲音。

「可惡……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那些傢伙還在外面冒著生命危險奮力戰鬥著，我......又怎麼能在這種時候退縮？」

想到這裡，胖虎忽然抬起頭，並以一種異常堅毅的語氣對黑球說道：「來吧......無論最終的結局是什麼，我都已經準備好了！」

聽到這句話，黑球知道胖虎已經下定了決心，便沒有再多說什麼，接著，它又來到了百緒奈身邊，並對她說：

「接下來，我將會打開斷層空間，幫助你鏈接全市範圍內所有的倖存者，告訴我，你準備好了嗎？」

百緒奈聽后抿起小嘴，遲疑了片刻后，微微點了點頭。

得到了肯定的回復后，黑球與百緒奈的身邊忽然憑空出現了數個漆黑的空間裂縫，緊接著，只見百緒奈身上流轉的光芒開始慢慢四散開來，然後接連不斷的流入了周圍的空間裂縫內。

「利用等待空間連接的空隙，我將最後講解一遍接下來的計劃。」這時，黑球突然開口說道。

「由於【質】武器的出現，夢魘為了加快亞由美的搜尋進度從而放棄了對城市的全面屠殺。

因此，這座城市看似已經荒無人煙，實則還有很多的倖存者。

這些倖存者需要我們。但同時，我們也很需要這些倖存者，準確的說，是需要他們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的正面情緒。」黑球接著說：「雖然現在他們大多數人的內心都充斥著黑暗與絕望，但只要稍加引導，讓他們知道還有希望，就一定可以收穫一些正面情緒。

一個或倆個人的正面情緒值或許少的可憐，但如果是幾百、幾千、甚至是幾萬人一同輸出正面情緒的話，那最後的數值將會非常可觀。

這看起來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不出意外的話，擁有【雅典娜】體質的百緒奈可以很有效率的同時完成接收、轉換，存儲乃至輸送這幾件事情。當然，我也會協助她跟全市範圍內的所有倖存者們進行跨空間連接。

也就是說，到那時，她將是這些龐大的正面情緒儲存與轉化的唯一中繼器。

同時，也是你的第二顆心臟。」

聽到這句話，胖虎嘴角忽而一抽，隨即用力地握緊了拳頭。

「小奈......即將獨自承受著這一切的小奈......還只是個孩子啊，」胖虎牙關緊咬，緊握的手微微顫抖，「要是......要是我能夠再強一點的話......」

「胖虎哥哥。」

忽然，一直沉默不語的百緒奈開口了。

「其實從小，我就能看到從他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光。」

胖虎聞言微微一愣。

「它們有的很冷，有的很燙，有的很刺眼，還有的很朦朧......但你不同。」說著，百緒奈微微一笑，「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就感受到了，

好溫暖。

你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跟媽媽的一樣溫暖。」

說話間，百緒奈身上的光芒不斷與她分離，最後通過周圍的空間裂縫流入到這座城市中的每一處黑暗的角落。

「一直以來，我都在不斷尋找著記憶中的那份溫暖，直到我遇見了你。」

忽然，百緒奈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

「或許是你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讓我錯以為我還有家……但無論如何，謝謝你重新將那份溫暖帶回到我身邊來。」

聽到這裡，胖虎只感到自己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被什麼東西給觸動了一下，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胖虎……哥哥。」

隨著百緒奈身上的光芒越來越淡，她的聲音也明顯變得虛弱了起來。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像媽媽和你一樣，能夠散發出溫暖的光……但我希望，我身上的光還可以再更明亮一些……」

「小奈……」

不知為什麼，胖虎看著半空中臉色越來越蒼白的的百緒奈，眼角竟莫名有些濕潤。

「因為，我想照亮……哪怕一個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