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生死明心意
程蕭然醒來,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往日的思緒紛雜如同一團亂麻,如今重新梳理起來,竟然她覺得頭腦幾多疼痛。
慢慢的,她想起來了,自己的昏迷正是因為,有人在大堂之上,道明了自己失身,不過是一群低賤骯髒不過的乞丐所為,那些人講這種事,以為是畢生得意之事。
洋洋洒洒,在自己面前好不耀武揚威。她只覺得此刻心中的憤恨悲痛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每每想起,總覺得那種噁心的感覺就好像是一條蛇一樣,蜿蜒著慢慢的怕入自己的體內。
而她,直愣愣瞪著地上的月光,思緒卻一直停留在那日,那些人嘲笑著,說自己,竟然連最低賤的窯姐都不如,程蕭然的脈搏急促的跳動著,而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的一下有以下的砸下去。
那種徹骨寒冷激得她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錯了!全都是錯的!一開始就錯付他人,錯付了一聲!
他自以為是的,竟然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境,而現實卻又是這樣狠毒。
心口又是一陣絞痛,而她側眸看向了正在熟睡的季言蹊,這些天,她縱然是昏睡,卻也依稀的能夠感受到外界。到約都是季言蹊一直在照顧自己。
他想來也是累極了,原本記憶里那個秀美清雋的公子,如今卻潦倒狼狽。程蕭然縱然悲苦難言,但是最終忍下了胸口翻湧上的一陣血腥,生生的吞了回去。
程蕭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仍舊是那樣白皙纖細,可是這樣的純與白,原來早就被玷污了。
並非是因為心愛的男子,並非是不得已,竟然如此不堪。她無言的冷笑,默默的伸腿,下床,水磨石的地磚是那樣的冰冷。
幾乎是在腳底觸碰到地磚的一瞬間,一股寒氣便幽幽的攀折足底涌了上來,讓她渾身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事已至此,她還有什麼顏面在這個世上活下來?她活著,不過是丟盡了季家和程家的臉面,不過是讓程蕭然這個名字上,多添陰霾罷了。
程蕭然像是著了魔一樣,默默的往外走去,夜深人靜,院子里的婢女們早早水下,季家本就是引得活水,而後院走去,更荒僻的地方,就是一片天然的湖泊。
原本是用來夏秋觀景,可如今,程蕭然無意去看著初夏之景,她抬腳,一步步的往水深的地方走去。
人這一生,不過如此,不過如此而已!她的臉上帶著凄然的笑意,月光下,衣著單薄的程蕭然,水慢慢的沒過了她的胸口。
程蕭然認命一般的閉上了眼睛,任由湖水將她徹底的淹沒了進去,若是此身不得乾淨,那邊死的時候,能夠洗刷身上的骯髒吧。而此時此刻,一聲極為凄涼的聲音驟然響起,宛若一陣驚雷,在她本就混沌的腦海里,猛地炸開。
「程蕭然!」
這聲音!是季言蹊。很快,一陣淌水的聲音響起,一雙手猛地一把拉過已經沒入湖中的程蕭然,「程蕭然!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許你就這樣放棄自己的生命!」
季言蹊從來沒有這樣疾言厲色的說過話,可是他真的是怕極了。午夜夢回,剛剛醒來的時候竟然看到的,是一張空著的床榻,青色的紗幔在夜風中靜靜的飄蕩。可是他再怎麼樣,也找不到程蕭然的蹤跡。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一程蕭然的性子,必定是存了死志的。他看著已經因為口鼻進水,而奄奄一息的程蕭然,心中生急,更怕她就這樣撒手,離開自己。
便索性心一橫,張口吻上了程蕭然柔軟的唇瓣,給她督氣,一邊抱著她慢慢的往岸邊游過去。
「你怎麼能這麼傻,你怎麼能這麼傻啊程蕭然!」季言蹊將她平躺著放在湖邊的涼亭中,輕輕的按壓她的胸腔,要她將水盡數吐出來。
「咳咳咳咳……」程蕭然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睜開眼便瞧見一身狼狽,濕噠噠的衣服,頭髮也貼著臉上,看上去像水鬼一樣的季言蹊,慌裡慌張的給自己按壓。
「你……你醒過來了!」季言蹊見她蘇醒,臉上緩緩的展露了一分笑意,但是很快,卻被程蕭然怨恨的話語,徹底的打碎了。
「你救我做什麼!你是還沒折磨夠我嗎?是看我受的羞辱不夠多嗎?哈實說,你就這麼想借著我的名頭,去利用程家!」
程蕭然的話,字字如錐狠狠的刺入季言蹊的心頭,只讓他覺得什麼是心碎的感覺。
「我……從未有過一刻,抱著利用你的心思。」季言蹊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鄭重,他看向程蕭然,輕聲說道:「悲莫悲兮生別離,春風秋月兮盡於此已,夏日冬夜兮知復何時?」
這是心哀痛到何種地步,才會字字皆是哽咽,就連程蕭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只覺得心口酸脹無比。
「蕭然,除卻巫山不是雲,我季言蹊此生之妻,只有你,也唯有你。」他的聲音之中,帶著珍視和愛重。
「不論你怎麼想我,怎麼說我。我告訴你,我從不在乎你的過去。」程蕭然的身體,虛弱無力,本就是昏迷剛醒,如今又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身上的力氣,早就已經被一絲一絲的抽空了,只是頹然的低著頭,軟綿綿的身子,靠在季言蹊的身上。
季言蹊起身,橫抱起她,一步步的往寢卧走去,而程蕭然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只是這一次,她的眉頭沒有再緊緊的蹙在一起,嘴角掛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今夜的夢,是那樣的甜美,年少時寫過的薛濤箋,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如今卻像是已經握在手中了一般。那樣的真切,而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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