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條說神仙不能有情愛,但是沒有說神仙不能有小寶寶啊?」
脆生生帶著童真的話落在靜悄悄的瑤池裡,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小乖很奇怪,這樣簡單的道理,他們怎麼不懂呢?
在等同於人間三歲孩童年齡的小乖認知里,不能有情愛和不能有小寶寶並沒有什麼關係。
雖然不知道什麼是七情六慾,但是既然沒有說不能有小寶寶,那就可以有小寶寶!
所以小乖可以待在爹爹身邊!
形成完美邏輯閉環的小乖認真點了點頭,對這一結論十分的肯定。
殿上的兩人都沒有想到小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誠然,天條里並沒有規定神仙不能有後嗣,但誰都知道,沒有情愛何來陰陽交感萬物繁衍。
但小乖這話好巧不巧鑽了個空子。
「你——」王母執掌欲界六道多年,還未曾經受這樣的挫敗,更不用說對方還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頓時被小乖這話一噎,氣的說不出話來。
正在著殿里僵持不下的時候,外頭傳來一聲笑:
「今個瑤池裡可真熱鬧,娘娘,這是為何時如此大動肝火啊?」
玉帝著一身朝服,面上帶笑,晃晃悠悠踏進了瑤池。
「陛下怎麼得空來看臣妾。」
王母顯然沒想到這緊要關頭玉帝會來橫插一腳,趕緊賠著笑臉迎了上去,
「沒什麼大事,倒是讓陛下看笑了。」
「舅爺爺!」
小乖在看到那抹明黃色的時候就蹭地亮起了眼,一溜煙湊到人跟前,仰起了一張燦爛的笑臉。
「小乖原來也在?來讓舅爺爺抱一抱,瞧瞧小傢伙又圓潤了。」
玉帝笑呵呵伸手把小乖抱進懷裡,很是享受這樣的投懷送抱。
「小乖才沒有胖!」小傢伙舉著小拳頭抗議。
「好好好,小乖說沒有胖,咱就不胖。」
玉帝帶著笑,順著話往下說,帶著懷裡的小人兒坐到了座上。
王母尷尬笑了兩聲,陪坐在了玉帝跟前。
玉帝抬起眼皮兒看了一眼座下靜立的楊戩,像是剛瞧見人似的,冷笑兩聲:
「司法天神也在啊,那想必是什麼要緊事兒了,不如說出來讓朕也聽一聽?」
「咳,陛下,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兒,就是臣妾同司法天神有關天條一事聊了兩句,沒什麼大不了的,還是不要拿這點小事讓陛下勞心了吧。」
王母尬笑兩聲,一邊給楊戩使眼色一邊趕緊圓過去,眼下玉帝明顯偏心這小傢伙,她把人叫過來本就是瞞著玉帝,當下可不能說漏了嘴。
「可是天條就是沒有規定神仙不能生小孩嘛……」
小乖窩在玉帝懷裡,小聲嘟囔了一句,落盡了玉帝耳朵里。
「哦?娘娘不會又為了這事兒生氣吧。」玉帝眯了眯眼,看向了一旁的王母。
「咳咳,陛下,這天條本就是天庭立身之本的,臣妾關心一兩句並不過分吧。」
王母正了正臉色,眼看兜不住,索性敞開說,
「再說了,這個小傢伙本就是天道不容,念她為西海血脈才留她一命,再在天庭帶下去,遲早生出禍端。」
「娘娘,」玉帝嘆了口氣,十分無奈,
「這事兒不是已經了結了,當初在眾仙家面前,朕已經親口允下了,你,你這般作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天庭容不下區區一個小丫頭。」
「陛下,這件事不能再等了,」王母十分的咬牙切齒,
「以來,天庭從沒有出過什麼大亂子,但今日這個口子一開,此後的思凡之風更是難以鉗制,慾望的天閘一旦打開,天庭將再無安寧!」
玉帝仍是搖頭:
「這小傢伙區區三百歲的道行,哪有如此擾亂天庭的能耐,娘娘還是多慮了。」
「可是陛下!您可別忘了,當年雲華——」
王母一時心急口不擇言,猛然醒悟過來趕緊住口。
但那雲華二字已經結結實實落在了無論是該聽還是不該聽的人耳朵里。
王母其實想說當年雲華身死,楊戩拜入師門不過數載,便打得天庭潰不成軍。
但這話,她到底沒敢說出口。
她看了一眼座下的楊戩,那人依舊靜立著,微微斂眸,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這才是她覺得楊戩可怕的地方,無論什麼時候,你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趴在玉帝懷裡的小乖看著三人神情各異,撓了撓頭。
瑤姬是誰呀?小乖為什麼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呢,每個人都奇奇怪怪的,大人們都好難懂哦……
最終還是玉帝幽幽嘆了口氣,打破了僵局:
「算了算了,此事朕已經開口,總不能在眾仙家面前失了信,過些日子便讓西海接人便是。」
王母長出了口氣,各退一步,也不再僵持:
「多謝陛下。」
玉帝捏了捏眉心,抱著小傢伙起了身:
「既然難得來一趟瑤池,王母便同司法天神好好辯一辯天條的事兒吧,朕便帶著小乖四處轉轉,便不必跟著了。」
「恭送陛下。」
*
趴在玉帝懷裡的小傢伙有點悶悶不樂,被玉帝點了點小巧的鼻尖:
「怎生同朕逛逛便是委屈你了?」
小乖皺了皺小鼻子,睜大了眼睛,帶上一點小心翼翼:
「舅爺爺,小乖要被送走了嗎?」
玉帝被那一雙被泉水洗過的剔透眸子一晃,還是按捺住了心中的動搖,緩和了臉色,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藹一點:
「不是送走,是回家,西海才是你的家。」
「不是。」小乖低下了頭,有些失落,瓮聲瓮氣鬧著小彆扭,
「西海不是小乖的家,有爹爹在的地方才是小乖的家,小乖想和爹爹永遠在一起。」
小乖的聲音慢慢低下去,模糊了平日里極具辨識性的奶聲奶氣,落在玉帝的耳畔,勾起了他不願回憶起的往事。
彷彿很久以前,有個明媚的人兒,也曾這樣對他說過——
哥哥,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對嗎?
不,是她先失了約,就同他那些不孝子孫一樣,從來都不懂他的心,永遠都只會拿這那一雙冰冷的、怨毒的目光看著他,就像那個混賬小子一樣——
「舅爺爺?」
玉帝猛然回神,知曉自己是著相了,不禁有些懊惱。
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來這些往事了,果然還是最近煩心事兒太多了。
玉帝嘆了口氣,柔和了目光,揉了揉懷裡的小傢伙:
「無妨。」
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這個小傢伙總有無限的耐心,他暗中掂量了一下小傢伙的體重,果真是比前些日子重了些,也不知在真君神殿吃了些什麼好吃的,整個小臉都圓了一圈。
那個真君神殿里能有什麼好吃的?我天庭還能比不上?
帶著莫名其妙的勝負欲,玉帝決定讓小傢伙開開眼界。
於是小乖體驗了一把飲玉髓,嘗天露,瓊漿玉釀目不暇接的高規格待遇。
玉帝一臉慈祥的看著抱著一塊蟠桃啃的小傢伙,問道:
「味道如何?比真君神殿的伙食可好上許多吧。」
小乖從前沒練過什麼心法,更沒有什麼道行,這些對神仙來說大有裨益的仙食露飲對她來說可是大補,小傢伙吃起來又沒什麼節制,這會兒那些消化不了的靈氣在她體內亂竄想找著出口,撐得人頭昏腦漲
小乖只以為自己是吃撐了,腦子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抱著蟠桃呆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答著:
「沒,嗝,沒有神仙姐姐的糖人嗝,好吃。」
糖人?那不是人間粗鄙的吃食?
玉帝顯然沒有注意到小乖的異常,同毫無帶娃經驗的玉帝皺了皺眉,有些不滿,堂堂一個真君神殿竟然讓小傢伙吃凡間的東西,實在委屈了小傢伙。
小乖這會兒有點暈暈沉沉的,上下眼皮直打架,無意識嘟囔著自己一直惦記著的事兒:
「嗝,舅爺爺,能,能不能讓外公晚,晚一點再來,來接小乖啊,小乖,小乖還沒把給,給爹爹帶的禮物給爹爹呢……」
小傢伙一下一下栽著腦袋,最後半句話像含在嘴裡一樣聽不真切,前半句倒是真真切切落在了玉帝耳朵里。
玉帝長嘆一聲,答著一聲「好」,想伸手去摸小乖的腦袋,卻摸到了一張滾燙的小臉。
*
「師父,師父!你快跟我走——」
南天門裡射出一個著急忙慌的身影,在早早等在門前的太上老君跟前堪堪停下,沒站穩就要拉著老君的袖子往裡頭沖,被老君正正敲中了額頭。
「急什麼!生怕別人瞧不出來咱來幹什麼的?」
老君拉住阿塵,偷偷摸摸瞧了兩眼一旁守門的鄧忠辛環,湊近了壓低聲音。
阿塵一臉焦急,趕緊把裡頭的玉帝答應把小乖送走的事兒告訴了老君:
「小乖要被送走了!這可咋辦!」
老君捋了捋鬍子,搖著頭一副無奈的模樣:
「那要是玉帝鐵了心,咱們也沒什麼法子,只看那小丫頭的造化嘍。」
「那怎麼行!」阿塵一瞪眼,
「那您謀劃了那麼久,豈不是——」
咚一聲脆響,阿塵額頭又挨了一記,他捂住腦袋看向了自個兒師父。
「瞧瞧你這是什麼話!」老君整了整衣裳,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什麼叫謀划,老道從不幹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兒,老道不過是順應天機,相助一把罷了。」
阿塵捂著紅起來的額頭,暗地裡撇了撇嘴,什麼叫相助一把,分明是推波助瀾,還總是拿苦差事消遣他,師父真是太不靠譜了!
「老君說,什麼相助一把?」
聽見司法天神聲音的阿塵彷彿遇見什麼洪水猛獸一般猛地一顫,化成一道光一溜煙躲進了他師父袖子里。
惹不起惹不起,這麻煩還是他師父上吧,徒兒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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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提示木有什麼大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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