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銜玉

第三章銜玉

《黃庭內景經》,黃庭亦名規中、廬間,一指下丹田,因其黃色為土,正為結丹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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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個小子啊,一個個煉骨還沒有大成,就打破頭的要擠入四衛,豈不知兵凶戰危,戰場上刀劍可是無眼。」

「沒有神骨圓滿的修行,兩方兵陣碰撞,爆發的恐怖殺勢,就能讓人生死都不由自己,有幾人能囫圇著回來的。」

對此,姒伯陽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只是各人有各的選擇,就是身為主從,也不好隨意的干涉,只能看個人的造化了。

一旁的鐵牛聽的似懂非懂,面上憨厚的一笑,自顧自的緩步跟在姒伯陽左右,面上猶自帶著幾分茫然。

正室的陳設可謂簡陋之極,只有著一張石榻、石案、石椅,當中多餘裝飾一樣也無,這是在許多大山氏族中,最為常見的起居狀況。

除了氏族中某些極端強橫的人物,才有資格以金玉奢華,裝飾點綴起居,否則個人出身地位再高,也不會過度追求身外物的享受。

「神血、神骨、神魂三關,亦不知我何時才能踏入神血第一關啊!」姒伯陽端坐在石椅上,撫著身前的石案默然想著。

「不過,想來也快了,」

哪怕他每日勤修不惰,吞吐大日神曦精華洗鍊肉身,以葯浴摧伐肉身潛能,肉身具備九百斤力道,接近一千斤的肉身極限。但一日不能溫養出一縷神血,踏上神魔修行之道,就不算是一位真正的修行人。

可是,姒伯陽現在連第一步,都走得如此艱難,又何談日後的神骨、神魂,乃至於神魂之上的那一重玄妙之境。

對於姒伯陽的複雜心緒,鐵牛茫然不知所措,只是懵懵懂懂的站在一旁,形如一座堅固的鐵塔,以他高大魁梧的身軀擋在姒伯陽前面,守著姒伯陽的周全。

看著空曠寂寥的院落,見著庭院中的幾顆老樹凋零枯亡,讓姒伯陽心頭不禁悵然:「可惜,吾現在身份尊貴是尊貴,可是終究是承蒙父祖餘蔭,也不知何時才能真正得到族人的敬服。」

這一世的姒伯陽,出身會稽山陰氏嫡脈,是這一代山陰姒姓主脈唯一嫡子,可謂是天生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顯赫貴胄,一出生就已經站在了許多黔首百姓,為之奮鬥一生的終點上。

山陰氏在會稽眾多氏族中,有著穩五望三的強大勢力,雖非一方伯國般領袖著一眾諸侯。卻也是古老揚州大地上,少有的諸侯貴胄大姓。

便是著眼於赤縣神州之上,有崇氏都著實是一面硬實的不能再硬實的鐵招牌,祖上出過不少大能強者,有著極為煊赫的聲名,在廣袤神州都大有威名。

縱然這一支山陰氏只是有崇氏的旁支,可是有著這樣一個來頭,哪怕姒伯陽自甘平庸,也不可能真的會沉淪下去。

說來也是諷刺,可是一個好的出身,真的是可以讓人少奮鬥四五十年的,遙遙站在許多人為之仰望的終點上。

而以姒伯陽身為山陰氏姒姓獨苗的情況,左右並無兄弟來爭奪權柄,上又有老父權柄庇佑,自身地位簡直穩如泰山。

若非姒伯陽自身遲遲不能覺醒神血,在宗家族人中頗受非議,此時此刻的他,應該早就確定了下一代首領的名位。

可是終究,在這蠻荒一般的神話世界,一切偉力歸於自身,一方氏族的首領之位,必須由強者才能擔任,弱者德不配位,只會害人害己。

尤其是姒伯陽身上背負著山陰氏族人們的期待,若是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支撐,這一份期待真的是會壓死人的。

————

「少君,」

這時,徐崇、伯端、熊力三人匆忙的踏入正室,將兀自陷入沉思的姒伯陽驚醒。

姒伯陽微微抬頭,看了一眼風風火火的三人,眉頭不自覺一皺,詫然道:「嗯……你們三個小子,今個怎地回來的這麼早?」

這三人與鐵牛皆是他心腹親宿,是自小交到大的鐵杆擁躉,可以說是姒伯陽潛邸時的班底根基。

如若有朝一日,姒伯陽承接首領之位,這些親宿之人就是姒伯陽麾下大將元勛,一如姒梓滿與當今山陰氏首領故事,執掌山陰氏權柄。

只是如今的姒伯陽,尚沒有確立世子的名器地位,入不得氏族中心決策層。

而這徐崇、伯端、熊力三人,便是他在族中耳目,以三人年歲修為,雖接觸不到族中核心機密,可是也比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姒伯陽,在消息來源上廣泛一些。

伯端神容肅穆,沉聲道:「公子,今個的演兵,已提前結束了,有緊急情況。」

山陰氏演兵自有章法規矩可循,所謂山陰四衛兩千甲兵,每日需得二練,再三日一操,非是突發緊急無有更易。

以往徐崇三人觀摩四衛操練,前後一般都要用時半晌以上,若是再趕上四衛演練兵陣變化之道,便是耗費大半日也是尋常。

而今日才剛過了晨練,四衛應還有一練一操,三人在此時回來,明顯與往日大不一樣。

姒伯陽皺了皺眉,看著他們的神態,確實是發生了大事,輕聲問道:「說說吧,氏族中倒底出了何事,竟然讓演兵都提前結束了?」

徐崇面色凝重,道:「公子,就在一刻前,姒飛虎調集五百虎賁衛甲入山,其他三衛兵甲戒嚴城邑,似有大事將要發生。」

一日為十二時辰,亦為九十六刻,一刻之時等若十五分鐘。

姒伯陽為之一愕,詫異道:「調兵?調兵入山?他姒飛虎縱為虎賁衛衛率,執掌著五百兵甲的兵權,稱得上位高權重。」

「可是,兵權何其之重,姒飛虎若無大事,或是得到幾位耆老力挺支持。不莫要說姒飛虎,就是他地位更甚於他的胞兄姒梓滿,亦不可能調得動衛甲。」

調動兵甲確實不是一件小事,也難怪每日必行的演兵,會提前的結束。

驀的,姒伯陽似乎想起了什麼,幽幽問道:「那,姒飛虎用的什麼理由,調的這一衛兵甲?」

這山陰四衛,可是山陰氏老底子,兩千精悍甲士都是溫養神血,武力超邁凡俗的強兵健卒。人人有著生撕虎豹之力,是山陰氏仗之生存茫茫會稽山的根本。

如今,驟然出動一衛甲兵,那可是山陰氏四分之一的兵力,並非是所謂的小事,不可能不給闔族上下一個交代。

徐崇沉默了一下,道:「公子,姒飛虎是山陰大將,吾等不敢多問,只聽說是進山狩獵。」

以徐崇三個毛頭小子的分量,在姒飛虎這等大將面前,到底是忒輕了些,若是換作一個百將級數的人物,或許還差不多,能知道大致消息已是不易。

石舍內一時沉寂,姒伯陽沉吟一會兒,面色一片淡漠,不疾不徐道:「如此大事,你們確實不該多問。」

話雖是如此,但一支宿衛兵甲突然入山,不可能沒有因由。再聯想到氏族內,近時不知何來的一股緊肅氛圍,姒伯陽若有所思的看向屋舍之外。

「山雨欲來嗎……」

————

月明星稀,夜幕幽渾,幾聲鳥雀輕啼,稀稀疏疏!

石舍中寂靜無聲,姒伯陽坐在石案一旁,面容沉寂冷漠,良久良久之後,緩然嘆了一口氣:「看來,我在族內的處境,是越來越邊緣化了。」

對於近來族中的變化,姒伯陽自是極為關注,只是姒伯陽出身高貴是高貴,卻沒有任何話語權。便是對許多事有著想法,可是除了幾個親衛以外,也不會有人去聽。

「人人都說我是銜玉而生,天生帶著不凡之象,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可是……為何我身上的神血如此稀薄,以至於我連踏入修行第一道關都這麼難。」

姒伯陽自懷中掏出一枚大如雀卵的玉石,玉石瑩潤如酥,放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感受著一絲冰涼,面上不禁露出一抹苦澀。

雖然,姒伯陽有機會生在這一方山海大荒,有機會見到大荒天地中的千般萬般精彩,已是窮盡億萬分之一的大運。

可是,讓姒伯陽渾渾噩噩度過一生,徹徹底底的泯然眾人,最多一二百年化作一抷黃土,這讓姒伯陽如何甘心。

看著手心上的雀卵玉石,姒伯陽自嘲道:「寶玉,天生寶玉,銜玉而生,老子莫不是還成了賈寶玉?可是這山海大荒,不是他鶯鶯燕燕的大觀園,老子也不想做個只會紅粉胭脂的娘娘腔啊!」

要知道,姒伯陽出世時天生異象,自母胎誕下之時,口銜著一枚通靈寶玉,一時引為山陰奇談,震動會稽十三氏族。

從此之後,姒伯陽就被山陰上下賦予眾望,視為山陰氏中興之主,被族人賦予了厚望。

所謂天生異象之人必有不凡之處,山海大荒作為神話與傳說交織的恢弘世界,其間孕育著數之不盡的精彩燦爛。

不說那些天生三目、三頭六臂、馭龍絭龍的奇人異士,便是龍首人身、人首蛇身的天生神祇,乃至九日投懷,玄鳥降世的真命天子,都時常在山海大荒諸國顯化神異。

似姒伯陽一般銜玉而生之象,與那些天生神祇、真命天子的異象相比,自是螢蟲與皓月爭輝,二者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

只是那些天生神祇、真命天子們,都是駐足在各大古國之中。以會稽山這等蠻荒偏僻之地,一個銜玉而生的天生異象,已經足以驚動各大氏族了。

這是註定踏入神魂之上,邁入那一重玄之又玄之境的天之驕子,是能成為會稽諸部,數百萬人族脊樑一般的人物。

而姒伯陽剛開始時的表現,也並未讓山陰氏失望,七日能言,三月能走,展露了驚人的宿慧,致使山陰氏舉族為之歡騰,將之視山陰氏未來興盛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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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大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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