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巧合太多,便是蓄謀
人都走後,于丹青獨自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突然,肚子傳來「咕嚕」一聲,她這才想起自己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話說,這些丫頭都不知道給她送飯來嗎?
于丹青鼓足勁兒喊了一聲「檀香」,沒人應,又喊了聲「嬤嬤」,還是沒反應,於是又喊「沉香」,結果,還是一樣。于丹青嘆了口氣,只好在被窩乖乖等著,「原來小姐也不好當。」
不多時,王嬤嬤和沉香喜滋滋的走了進來。
沉香拎著個精緻的小食盒,進門就問,「小姐,您餓了吧?吃飯了。」
于丹青眼巴巴的看著食盒,懨懨的問了句,「我多久沒吃飯了?」
沉香一愣,馬上又紅了眼眶,「都怪奴婢不好,小姐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于丹青心頭好受點了,唇角微彎,「現在吃也不晚。」
「是,是,奴婢馬上給您盛來。」沉香猛點頭,小跑到圓桌旁,麻溜兒的擺飯。
「端過來。」于丹青騰的一下坐了起來,下一瞬便齜牙咧嘴的發出一聲痛呼。
唔,這渾身的疼痛勁兒,好酸爽。
「使不得啊!您快躺著快躺著!」王嬤嬤卻是嚇得不輕,忙不迭跑過去,扶于丹青靠到了大迎枕上。
「端過來?」沉香愣愣的望著她,手裡端著一個碟子不知該往哪放。
于丹青略一點頭,「沒錯。飯菜擺這兒。」
小姐真是這個意思!
沉香一臉訝異,喏喏說道,「可是小姐,這不合規矩——」
于丹青無語,「我都這樣了,還講什麼規矩?這裡也沒外人不是?」眼珠一轉,又道,「再說了,我是個講規矩禮儀的人?」
沉香一噎,速速將碗碟全部轉到一張小几上,端到了于丹青床邊。
于丹青打量著她的神色,暗暗舒了口氣,這小姑娘,還真不是個標準的大家閨秀啊。這倒好辦了,又是不按常理出牌,又是生病中,再奇怪的行為都能解釋得通。想著,視線轉到了小几上。只一眼,她便僵住了臉,眨了眨眼,又認真打量了一遍——
沒錯,小几上真的規規矩矩的盛放著這幾樣菜:暗紅的泡蘿蔔片、清澈見底的魚湯、灰黃暗淡的南瓜餅、原姿原味的青菜絲,一碗濃稠的粳米粥。
于丹青眼裡光彩盡失,鬱悒的瞪著小几,倒不覺得有多餓了。
她是被虐待了?還是因為她在病中,菜才這麼清淡?或者,這裡的飲食就是這麼個習俗?
「小姐?」見她一直沒動靜,沉香輕聲提醒,「您不是餓了嗎,奴婢伺候您吃吧?」
于丹青點點頭,「只留下粥,其他菜都撤了。」
「小姐?」王嬤嬤又急又驚的盯著她,「光喝粥怎行?這南瓜餅可是您最愛吃的,好歹吃上幾個?」
于丹青扭了扭脖子,一副難受勁兒,「今兒個身體不舒服,胃口不好。」
王嬤嬤恍然,忙拍打自己的額頭,「是是是!瞧老奴,竟是忘了這茬兒!」
說罷,讓沉香把其他菜全都撤了,端起粳米粥,試了試溫度,舀起一勺粥,送進于丹青嘴裡。
一勺,兩勺,三勺,四勺……
于丹青實在餓極,幾乎是王嬤嬤的勺子剛離開她嘴邊,她便吞了,等著下一口。
不多時,一碗粥便已見底,于丹青總算恢復了一點生氣兒,一抬眼,卻發現王嬤嬤二人目瞪口呆的盯著她。
于丹青愣了愣,自知失態,古人吃飯應該慢嚼細咽,於是嘆道,「哎,太餓了,吃得急了點。」
王嬤嬤登時一臉心疼,「我可憐的小姐,受大罪了。」
于丹青不甚在意的笑笑,「再來一碗。」
王嬤嬤愣了一下,不過見她胃口這麼好,立馬又笑爛了臉,催促沉香,「快去快去,再盛一碗粥來,哦,不不,盛一海碗。」
沉香也笑眯了眼,點點頭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少時,沉香端了一個大托盤走進來,托盤上放了一個又深又廣的海碗,裝著將近滿滿一碗的粳米粥,熱切的望著于丹青笑,「小姐,粥來了。」
看著那口大碗,于丹青感覺腦仁有點疼,朝沉香一挑眉,「這得有十多小碗吧?」
當她是豬?還是大胃王?
「啊!」沉香笑眯眯的點頭,頗為自豪,「可不是,廚房裡的粥全盛來了。我娘說過,中途停下,食慾會降低呢,您餓了這麼久,可得一口氣吃飽。」
于丹青眼神一軟,「你娘挺有見地。」然後在兩人希冀的目光中,慢條斯理的喝了三小碗才停下。
王嬤嬤笑得合不攏嘴,把碗遞給沉香,伺候于丹青漱了口,擦了嘴,扶她躺好,「您歇會兒,老奴就在這守著。」
于丹青笑笑,「一直歇著,不累。你跟我說說,這兩天,可有發生什麼事?」
王嬤嬤聞言,面上一沉,走到窗前四處看了看,再往房頂凝神聽了聽,然後才回床邊開始絮叨,「小姐,您不問,老奴本也打算等您休息好了就稟。張氏把咱落月閣的下人全押到春榮居領板子,還請了老夫人和老爺並各房姨娘去瞧著。一板子下去,幾個小丫頭就受不住了,哭著向主子們求救求饒,老爺一怒之下,下令求饒者直接杖斃。這一板一板下去,眼見著丫頭的就少了,五板子打完,就只剩了老奴、沉香、檀香、碧珠四人。那些人可都是夫人留給您的啊,一下全打沒了。」
于丹青大致明白了府中主子身份,沉吟片刻,問道,「你們何時被張氏叫去受罰的?」
王嬤嬤一愣,「小姐怎的突然關心起這些事兒了?」
于丹青淡淡道,「想問了。你將事情始末告訴我便是。」
原主情況如此不妙,內憂外患,腹背受敵,就算是被人發現端倪,她也要搞清楚狀況。
王嬤嬤晃了晃神,眼裡漸漸湧上淚花兒,欣慰的看著她笑,「小姐總算是長大了,老奴高興,高興!」頓了頓,又道,「老奴是辰時被劉嬤嬤叫去的,張氏細細詢問了您的情況,只說讓老奴們好好照顧您,便放老奴回來了。巳時末,老夫人院子里的翠屏過來,讓落月閣丫頭婆子全到春榮居領罰。」
巳時末,差不多就是中午11點左右了,難怪她那麼久沒見到人影兒。于丹青略一思忖,又問,「那些丫頭都向誰求救?」
世人多半會有捧高踩低,擇良而居的心態,她並不認為親娘留下的人,到最後就一定還是自己的人,畢竟親娘已經不在,當家主母早已換人。
王嬤嬤皺了皺眉,隨即一臉恍然,怒氣沖沖道,「碧荷是向陳姨娘求救,墨香向老夫人,桂枝向趙姨娘,綉蓮向大小姐,其餘人都是跟張氏喊冤呼救。老奴當時便覺著奇怪,她們怎會向那些人求救!哼!夫人和小姐平日里待她們這麼好,誰知竟是養出一群白眼狼來!」
「也不一定都是。」于丹青道。
「怎麼不都是?」王嬤嬤實在義憤難平,「若非如此,她們為什麼向那些人求救?」
許是並非親身經歷,于丹青對此事倒無多大怨恨,心態比王嬤嬤平和許多,看問題也較為客觀,「丫頭們都有自己的想法,危急時刻,自然會向她們認為能幫上她的人求救。至於找張氏的那些人,不排除有她的眼線,但也有可能因為她掌管后宅,丫頭們覺得向她求救比較有用。」
王嬤嬤想了一會兒,訕訕道,「肯定有人是內鬼!」
于丹青點點頭,「不管是誰,人死罪清,你無需耿耿於懷。不值當。」
王嬤嬤還欲再說,于丹青擺擺手,「你把我出事前後發生的事情,詳細寫下來,我看看是意外還是人為。完事後,你們都歇著,我需要伺候時,自會叫你們。」看了看她臀部,又道,「這次你們受的苦,我都記著,別的暫且不論,先給大家發點體恤金,聊表心意。嬤嬤你三兩銀子,沉香三人各二兩,一會兒記得分發下去。」
「小姐?」王嬤嬤望著于丹青怪叫,臉上如調色盤一般豐富多彩。
「有問題?」于丹青挑眉。這王嬤嬤一驚一乍的,性子未免太過跳脫了些。
王嬤嬤糾結少時,搖頭稱沒有問題,然後福身行禮謝過,又踟躕了半晌,才聲如蚊吶,支支吾吾道,「可是小姐,上月底您才看了賬本,您的私錢已經不多了,統共就剩六十餘兩,再一打賞——嗯,現在才月初,您又正是需要調補身子的時候,花錢的地方多,老奴就怕,這個月揭不開鍋啊。」
六十餘兩?揭不開鍋?
于丹青心頭瞬間拔涼拔涼的,這也,忒兒窮了點!
瞧她穿的用的住的,樣樣精貴,哪像差錢的樣子?原本還擔心二三兩銀子會不會太小氣,這下好了,一次就打賞了自己身家的六分之一,誰還敢說她小氣?
可話已出口,哪能隨意食言,而且,小姑娘死因最大的可能就是,張氏懲罰落月閣下人的時候,有人偷偷將她給滅了,而背後主謀肯定就是張氏。不然哪會小姐受傷昏迷之時,當家主母卻將所有下人都喊去領罰,連個照看的丫頭都不留下,而恰好這時,小姑娘就死了,就被她靈魂附身了。
巧合太多,便是蓄謀。
于丹青安慰完自己的小心靈,點點頭,斬釘截鐵的開口,「你說的,我都知道。此刻留在院子里的,都是自己人,我說賞就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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