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為何睡不著
四月的天,就如同人的臉一樣善變,昨日還是艷陽高照,今日已飄起了綿綿細雨。
於錦華一早便急匆匆地來春榮居給張氏請安。
老夫人喜靜,不讓眾人去她那晨昏定省,張氏也隨老夫人,免了各房姨娘及子女的請安。此時只有於錦華在張氏屋裡。
張氏瞧著她青黑的眼圈,五分心疼,三分擔憂,兩分恨其不爭,最終化作一聲嘆息,問道,「昨晚沒睡好?」
於錦華委屈癟嘴,「女兒哪睡得著啊。」
「為何睡不著了?」張氏淡淡的問。
於錦華聞言頓時雙頰通紅,難以置信的瞪著她,「您居然問我為何睡不著?您還不知道嗎?」
看著於錦華精緻的小臉,張氏好一陣才回過神來,揚聲問道,「你這是在怪我?」
「不然呢?不然那個小賤人怎麼會沒死?!娘不是說您都安排好了嗎?」於錦華好像被鞭炮炸到,立馬尖聲質問,雙目猩紅的直視著她。
張氏往後退了退,略一停頓,又上前抬起於錦華的臉,一字一句的問,「那麼,對於此事,你有什麼想法?」
於錦華頭一搖,甩開了張氏的手,耳環上的兩顆小金珠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激動的道,「我能有什麼想法?」她往後退了幾步,離張氏遠了些,失望的看著她,控訴道,「娘一直說必會讓我嫁給表哥,我便安心等著;娘說要除掉小賤人,我便聽您的安排;娘說小賤人死了,我便信了;娘又說她醒了,叫我若無其事的去探望,我便去了。你覺得,我還能有什麼想法?」
張氏捂著心口,身子晃了晃,厲聲問道,「你便是如此想我的?你以為我一直在騙你?」
「難道不是嗎?娘說的這些事,哪件是辦成了的?」於錦華氣呼呼的反駁。
張氏愣在原地,頓時啞然。
於錦華看她半晌,突然趴到圓桌上,悲痛欲絕的嚶嚶哭泣,「皇上的聖旨很快就要下來了,表哥就要娶于丹青了。我和表哥從小究那麼好,怎麼能讓那個小賤人壞了我們的緣分。娘,您一定要為女兒做主啊,您就我這麼一個女兒,您就忍心看著我生不如死嗎?」
張氏皺眉看著她,嘆了口氣,過去輕撫著她的髮絲,心疼的道,「華兒,你這不是拿刀子捅娘的心嗎?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娘怎能不為你打算?」她頓了頓,又道,「這次只是意外。你要相信娘。」
於錦華頓了頓,仍舊低聲痛哭。張氏無法,只得一下一下輕拍著她肩膀。
*
兩盞茶過去,於錦華終於止住了哭。
她轉過身來,一雙兔子眼仰望著張氏,「娘,我知道您是真心為我打算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惹您生氣的。您對我的好,女兒都知道。」
張氏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輕嘆,「娘都知道。華兒不哭了啊,你一哭,娘這心裡就難受。」
於錦華點點頭,用綉帕擦了擦臉,帶著濃濃的鼻音問她,「那娘,您什麼時候再動手啊?一定要趕在聖旨下來之前啊。」
張氏雙目一沉,冷聲說道,「最近我們是做不了手腳了,再等等看。就算她嫁給二皇子了,還不是為我們做嫁衣。一旦她成了二皇子妃,鎮國將軍府必是一心一意為她籌謀,豈不是對二皇子更有助益?等到那天,哪還有她的事。」
於錦華突地抬起頭來,眼裡格外光亮。她盯著張氏,將信將疑的問,「真的?」
「自然是真的。」張氏嗤笑,「于丹青是個啥樣的性兒,你表哥可能對她好嗎?你表哥對你的情意連娘都看在眼裡。你說,還能有其他結局嗎?」
於錦華想了想,的確是這麼回事兒。一把抱住張氏,親昵撒嬌,「娘,我就知道您對我最好了。」然後又獻寶似的說,「其實昨夜女兒也想了許多,娘說得沒錯,于丹青一定是死了的。並且,女兒瞧她昨日的言行,實在怪異,與平日完全不同,竟像換了個人似的。您說,她是不是被邪物附身了?」說完,她打了個寒顫,連忙抱住了胳膊。
張氏一驚,忙捂住她的嘴,低聲喝斥,「休得胡說!哪有什麼邪物!」
於錦華使勁掰開她的手,認真的點頭,「娘!我沒胡說。明明死了的人,為什麼突然就醒了,還跟以前大不一樣?您說,她不是邪物是什麼?」
張氏蹙眉看她。于丹青昨夜確實詭異的緊,可是,邪物……她搖了搖頭,低聲呢喃,「不可能,不可能,絕不可能。」
於錦華雙手抱著她的胳膊直晃蕩,還一個勁兒的猛點頭,信誓旦旦說道,「真的!娘,她定是被邪物附身。不然怎麼解釋她的死而復生和怪異舉止。」
張氏眉頭皺得更緊了,想著昨晚的于丹青,又想著以前的于丹青……
許久之後,她突然驚恐的看著於錦華,「華兒?」
於錦華得瑟的揚了揚下巴,「娘信我便是。她就是被邪物附身了。這事兒,沒有其他解釋。」
張氏沉吟片刻,突然放聲大笑。
她的臉漲的通紅,驚喜欲狂,微微顫抖的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叨念了好一陣后,她緊張的提醒於錦華,「你爹最是不信那些個鬼神之說,你千萬別出去說,免得惹他生厭。」
於錦華雙目晶亮,重重點頭。
「你可千萬記好了!」張氏再三叮囑,見她確實聽進去了,這才胸有成竹的道,「如若真是邪物附身,莫說嫁給二皇子,便是那條小賤命,娘也是會讓她灰飛煙滅。此事,你就莫要管了,娘自有辦法。」
「嗯!我就知道娘最好了。」於錦華乖巧的靠在張氏臂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