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自我放逐，自我毀滅
一天又一天。
當清醒的沈隨歡不可原諒他的時候，他已經找不到生命的意義，所以唯一的念想，就是回到這裡，在這裡贖罪。
現在也算是老天長眼了，那些曾經離去的人都回來了。
沈隨歡和唐思都上樓去休息了，慕衍之則和林啟盛避重就輕的說了沈隨歡這段日子的遭遇。
林啟盛聽完了，那叫一個驚心動魄。
他胸口不斷地起伏，「她的癌症真的治好了嗎？」
「嗯。」慕衍之回應。
林啟盛喜極而泣，「我就知道老天爺不會忍心看到她受罪的，她一生都沒做過壞事，老天爺還是庇護她的。」
趙清秋緘默不言。
他倒是真的想說兩句，不是老天爺庇護，而是有人以命換命。
「所以你不要太過激動了，也不要嚇到她了，她現在畢竟什麼都不知道。要讓她接受你，還需要一段時間。你不要太心急了。」慕衍之緩緩地道。
林啟盛眼裡有淚，胸腔里翻湧的情緒無法控制。
他不會心急的。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她也忘記了過去他對她的傷害。
她會忘記曾經不信任她，百般傷害她的啟盛哥哥。
所以她也不會逃避他，恨他。
現在，他可以重新以新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
他們可以重新認識一次。
「你帶她回來……」林啟盛喉嚨腫痛，聲音破碎。
「你是為了……」
慕衍之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她想回來，我就帶她回來了。」
如果不出意外，這一片櫻桃園，就是他最後的歸宿了。
想當初，他從林啟盛的手上，救走差點被林啟盛活埋在這裡的沈隨歡。
他從沒想過。
他在臨死之前，居然也會是想要回到這個清凈的地方。
沈隨歡在這裡土生土長，她對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這裡都是沈隨歡的氣息。
如果真的有來生的話，他希望沈隨歡不要再認錯人了。
他會在這裡死去，會在這裡埋葬，屍骨也會在這裡腐爛。
這樣他就會牢牢的記住沈隨歡，來世，他就會在她認錯人之前，先找到她。
這樣就會避免今生的悲劇了。
沈隨歡……
如果真的可以，可不可以，讓我來找你……
我會記得你，我絕不會認錯你的。
林啟盛記掛著沈隨歡，即便是看出了慕衍之的身體有問題，但是他也沒有多問，而是轉身回了別墅里。
趙清秋和慕衍之一起沐浴在熾烈的陽光里。
「進去吧，我再給你針扎一次，還有你今天的葯還沒吃。」
趙清秋提醒道。
慕衍之閉著眼睛，神色愜意，絲毫不見半分的頹廢。
「不用了。」
「什麼？」趙清秋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不用了。」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神色堅定。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要是不吃藥，要是不針灸，你的情況……」趙清秋臉色一白。
他幾乎想不明白，為什麼慕衍之會突然不吃藥了，也不針灸了。
難道是要放棄了？
可他不是答應了沈隨歡，他會一直堅持下去的嗎？
慕衍之以拳抵在唇邊，輕輕地咳嗽了一下。
他眉眼再無凌厲的神色，只有羸弱和蒼白。
「趙清秋我已經想明白了，我不想要再針灸了，也不需要再吃藥了。就算情況再壞，也不過就是現在這樣。」他毫無畏懼。
「沈隨歡還需要你，她不想你死。」趙清秋喉嚨一梗，忽然不知道說什麼。
慕衍之低垂下眼眸，不由得怔了怔。
過後。
他才輕輕地道：「可我……不想要她繼續被我所拖累了。」
「你在胡說什麼？」趙清秋情緒激動，「對她而言，你不是拖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
「那你就當是我倦了，累了，不想要再過這廢人一樣的生活。」
慕衍之漆黑的眼眸，慢慢地變紅，而且還被無邊無際的疼痛填滿。
此話一出，空氣凝固。
趙清秋的嘴唇顫抖了幾下。
他還沒說話，就又聽到慕衍之自嘲地道：「你看到了嗎？林啟盛，韓子衿……他們誰不比我好呢？他們誰都有能力給她一個更好的以後，更完整的人生。這個人偏偏就不能是我。我最終會死，而且是以那樣凄慘的方式死去。我會離開她，不管她做什麼，她都留不住我。」
「她腦子現在不好，她不知道怎麼選擇才是對她有利的。我需要幫她做一個選擇……」
「所以你讓她回來……」趙清秋彷彿看透了什麼。
慕衍之也不逃避，紅著眼睛微笑道：「是。」
「我知道她不會輕易的相信我說的話，離開我去任何地方。所以我送她回來。」
「林啟盛一定會對她好的。」
他笑著，神色里卻帶著無盡的悲涼，「所以，我想要放棄了。到此結束吧，我不想再浪費你的時間，也不想讓你再給她希望，按摩，針灸，吃藥，都沒用。」
「我只會日漸清晰的感受到，我就是一個廢人。」
他其實真的已經很累了啊，明明心中的信念已經搖搖欲墜了，每次沈隨歡辛辛苦苦的為他按摩得滿頭是汗，手指都發紅的時候。
她問他，「是不是好了一點？是不是舒服了一些……」
他對著她那雙充滿希望的眼眸，不忍心說說出心中最真實的感覺。
他總是騙她，好很多了，真的好很多了。
可是實際上呢？
他的手還是沒有知覺，先是手指，后是手掌……到現在，連腿腳都不便了。
他騙她自己好了，只會給她不盡的希望。
他要怎麼告訴她，她辛辛苦苦所做的那些重複的事情，其實都是無用功。
老天要你失去什麼，你就得失去什麼。
不要試圖和老天抗爭，該走的始終會走。
何必強留呢？
他明白了一個道理，他多活一天，沈隨歡就會多累一天。
那麼。
就讓他少活一天，兩天，三天……吧。
不吃藥，不針灸，就讓這具身體慢慢地走向死亡的邊緣吧。
向死而生。
趙清秋眼眶也越來越紅，眼中帶著的情緒是氣惱和憤怒。
「你就這樣放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