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
「白公子。」小香一頓,同跪在地上的小翠對視一眼,放下碗筷迎了上去。
「不知公子此番前來所為何事,可是來探病的?」
李姒初涼涼地瞪了他一眼,眉眼微微一彎,有模有樣地學著小香的腔調:「白公子,別來無恙。」
白季梓皺了皺眉,他就討厭她那種明明是小鬼頭還要裝模作樣成大人的做作樣子,還不如昨天夜裡將他摁在地上打的模樣痛快。
他瞥了靠在床上的李姒初一眼,心裡煩的要命,於是將小冊子往桌子上隨手一放,甩下一句趕緊去大廳便離開了。
白季梓走之後李姒初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廝明明是被挨了一悶棍,現在都能走能跑能跳了,那她究竟是睡了多久了。
「三小姐,你可是在想昨夜的事?」
紅棗的味道又甜又膩,李姒初被齁得說不出話來,頓了一會兒,才吐吐舌頭:「你給我講講。」
小香菜才將碗放下,便聽見門外有人急匆匆的敲門,他們幾人對視一眼,迅速退到一邊,最靠近門口的小翠抹了一把汗,起身開了門。
「喲,都在呢,三姑娘也醒了。」王氏涼涼地往她的方向瞧了一眼,細長的柳葉眉微微一上挑,她顴骨微突,兩頰凹陷,勾了勾薄薄的嘴唇,冷笑一聲,「都在便好,姑娘可還能走動?若是走不得便算了,好生歇著吧,」
李姒初垂下眼眸,悶悶地說了一聲哦,便又轉過去了。
小香眨眨眼睛,對王氏福了福身:「還請夫人稍坐片刻,小姐一會兒就到。」
「一會兒便到?」她尾音拖得極長,丹鳳眼輕輕向上一揚,艷紅的珊瑚耳墜隨著風鈴叮噹,她眼底的笑意漸漸抹去,「那,姑娘可要快些。」
*
小香扯開幔帳,便看見將自己裹成一個糯米糰子的李姒初。
「三小姐。」她伸出手戳了戳糰子,沒動。
「三小姐,咱么莫要讓夫人久等了。」她又戳了戳,糰子裹的更小了。
「三.....」「怎麼連你也叫她夫人!她才不是夫人!」
李姒初眼底紅紅,別過臉去,胡亂在臉上抓了幾把,恨恨地說:「她憑什麼這麼囂張,不就是仗著爹后宅只有她一個人嘛,等著吧,等我長大了就到處給爹找小老婆,我看她還嗷不嗷。」
「整,整天就是把那個眉毛挑啊挑啊,她,她以為她多了不起啊啊啊。」
「小姐,先擦擦臉。」
「我不,我不!」
李姒初從她手裡奪過帕子,一邊掉金豆子一邊搓鼻子,搓了好一會兒手帕已經沒有乾淨地兒了,於是將帕子一扔,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嗷嗷亂叫。
「三小姐,夫人還在外面。」她將食指輕輕在唇珠上摁了一下,向外頭瞥了一眼,「噤聲。」
李姒初往外間白了一眼,抓著衣服便往身上套,邊穿邊碎碎念著:「讓我小聲我就不說了嗎,我偏要說,討厭討厭討厭......嗷!」
胸口措不及防地被狠狠一勒,憋的李姒初差點喘不過氣來,她一拳頭軟綿綿地砸在小香身上,後者也沒躲,只是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
她眼底帶著笑意,輕輕為李姒初繫上帶子。
「衣服穿好了,三姑娘,我們走罷。」
*
李姒初對王氏的厭惡,像是刻在骨子裡的。
她爹娘是少年夫妻,上元燈會一見鍾情便定下終身,兩人琴瑟和鳴恩恩愛愛,他爹更是在所有人面前立誓此生后宅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惹得京城的小娘子們芳心亂顫,羨慕死了她娘親。
可惜紅顏命薄,她娘生了大姊後身子便一日壞似一日,覬覦夫人之位的人也一日多似一日,他們巴不得她娘早早的死,好讓他們有機會往李老爺床上塞人。
今兒來個張姑娘落水,明兒方姑娘偶遇,過幾日周小姐又好巧不巧的與穿著李家夫人與他初遇時相似的裝扮。
此番的別有用心都被他一一回絕了,除了一個人。
那就是洛陽王家的小女兒——王玉仙。
一想到這兒李姒初就恨得牙痒痒,她不是沒有在匣子里翻到她爹寫給她娘的情書過,裡頭一字一句無一不是傾注了愛意的,字裡行間彷彿能看到寫信人溫柔的眼眸,然後這樣好的一個人,曾經在所有人面前立誓非卿不娶的少年郎,竟然也會接受了旁人的引誘,在妻子纏綿病榻的時刻納了妾。
她死死地盯著王氏的背影,恨不得在她身上鑿出個窟窿來。
「走路好好看路。」
?這個人後腦勺還長眼睛了不成,連她盯著都看見了啊。
李姒初哼了一聲,將頭別到了一邊。
從海棠苑到大堂的路並不遠,李姒初有人抱著所以走的也算不上太慢。
李姒初嗶嗶了王氏一路,抱著她的小丫鬟也是緊張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大廳門口,這一身冷汗都出來了。
罪過罪過,看來回去得好好燒柱香。
「還愣著幹什麼,進來。」
大堂內並不比外頭要風平浪靜。
白家夫婦坐在左邊,李家老爺坐在右邊,兩家中間放著一盞茶,茶水已經涼了許久卻沒人敢動,暴風雨下暗流涌動,小香拖著三小姐的腿,不噤捏了一把汗。
「這位便是小小姐?」白家夫人首先開了腔,她生的極美,一頭烏髮用簪子隨意挽起,臉上不著粉黛,同一眼便瞧出尖酸刻薄的王氏不同,眉間眼裡帶著幾分嫻靜的味道。
婦人眼底微紅,面色蒼白,卻仍是保持著端莊舒雅的姿態。她微微一笑,對她招了招手:「三姑娘興許不記得我,我同你娘是手帕交,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是,是嘛。」李姒初從小香的懷裡走下來,對著白家兩位行了個禮,乖順地叫了幾聲叔嬸,一抬腳,便看見跪在了兩家中間的白季梓。
嚯,這人怎麼現在跪在這裡了,方才招惹她的時候不是挺痛快的嗎,這叫什麼?天道好輪迴,惡有惡報。
「初兒,到爹這裡來。」李荻輕輕叩了叩桌子,對隨王氏使了一個眼色,王氏心神領會,簡單行了個禮便下去了。
李姒初摸不著頭腦。但還是乖乖地挨著他爹坐下,端起一杯熱茶小口小口的喝。時不時抬頭偷偷瞥兩位世叔世嬸一眼,被發現后再迅速低下頭去。
「賢弟,你說此事要怎麼辦才好。」
他伸出手揉了揉李姒初的腦袋,手下溫柔,面色確實不善:「我李荻一生碌碌無為,什麼本事沒有,但為女兒討個說法的本事還是有的。你兒子欺辱了我家初兒,此事不能便這麼算了。」
「李兄,」白家老爺面色瞬間暗了下去,「此事,興許並不是你我想的那個樣子。」
「不然還是什麼樣子?」他涼涼地在白季梓的頭頂掃了一眼,「難不成,是我們家初兒求著你兒子欺負嗎?」
「爹,我不是.....」
「跪下!」
白季梓撇撇嘴,又將頭低了下去。
「李兄,此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白磬搓了搓手,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在白季梓身上掃了一眼,若不是現在有這麼多人,他真恨不得將這小兔崽子吊起來打。
整日的不給他省心,這大半夜的翻人小姑娘牆也就罷了,還讓人逮到了捉到公堂上來。一大清早他匆匆趕到李家的時候就看見這混小子慢騰騰地從小姑娘的院子里出來,這一打才知道,這混小子一大清早的也不安分,剛醒就去捉弄人去了。
這是在李家不是在白家!哪容得他這麼放肆,到底是被慣壞了,這麼無法無天的,現在年紀還小,長大了要如何才使得。
「誤會?」李荻輕輕地輕叩桌面,眉目冷厲,「事已至此,還有什麼誤會可言。」
「這......」他眼中眸光閃動,似乎還想要辯解些什麼,卻被坐在桌對面的李兄一隻手指摁了下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眸光閃動,「當下是解決這件事情。」
「李兄,他還只是個孩子。」「那便更該好好管教!」
他忙不迭地給白磐倒了一杯茶,嘴角的笑意一點一點沉下去。
「賢弟若是教子無方,為兄不介意替你管教管教。」
白家夫婦對視一眼,不說話了。
此事到底也是他們理虧,這李荻又是個護犢子的,這是想要這麼揭過去倒也不是這麼簡單。兩家生意場上還要常常走動,萬萬不可因為此事鬧僵,既然如此,那李老爺要如何處置.....只要死不了人,那便也就罷了。
白季梓跪在地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從前他無論如何惹事都有他爹在後頭給他兜著,多大的事情都能用銀子擺平。所以他這回胡七這麼一激,想也不想地就□□去了,心想著大不了發現了就發現了,不就是一頓打嘛,或者被關個禁閉什麼的,這都不要緊。
哪想到李府會這麼上綱上線,一大清早地就拽著他來這裡跪著了。
他摸摸自己的身上的傷口,覺得那個地方還在隱隱地發疼。
「爹爹。」
小女娃聲音嬌嬌軟軟,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清澈的山泉水,一下子便將他的怒火息平了。
李荻嘆了一口氣,撫慰女兒:「初兒莫怕,爹爹會替你教訓這個欺負你的壞小子。」
「不是的爹爹,小白哥哥沒有做錯什麼的,是我找他過來玩兒的。」
小姑娘輕輕扯了扯爹爹的袖子,聲音嬌嬌軟軟。
「爹爹,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可喜歡小白哥哥了,以後還要跟他一起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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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戲精初初已上線~
最近在一直單曲循環蛀牙老大的今日重到蘇瀾橋,十分好聽,我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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