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蹈覆轍

第十二章 重蹈覆轍

夜幕將至,清月殿燈火通明。

雖是家宴,但今日備下的菜色十分豐盛。

衛月鳶是頭一回瞧見這麼多好吃的還興緻缺缺,原因無他,謝允殊並沒有在。

衛櫻坐在上首,舉杯道:「今日阿鳶生辰,修漪也從西南歸來,合該是個高興的日子。」

衛月鳶也舉著一杯果酒,不過卻並未在意母皇說了什麼,而是微側了頭和鄰座的衛修漪竊竊私語道:「他們怎麼都沒來,不會還在明池殿吧?」

衛修漪暗戳戳的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母皇看著呢,今日這情形他們來還不合適。」

衛月鳶抬頭,見母皇果然將目光移了過來,忙認真的看著她,做出一副有在認真聽的樣子。

衛櫻只笑了笑,隨後道:「大家滿飲此杯,動筷吧。」

衛承薇坐在衛月鳶對面,今日未著帝女服飾,一身黑衣,長發用金冠一絲不苟的束起。

飲下一杯酒後,她從一旁女侍手中取了一個錦盒,起身走到了衛月鳶案前:「阿鳶又長大一歲,這禮也少不了。」

衛月鳶笑嘻嘻的收下禮物:「大姐該不會又送我古書吧?」

此話一出,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衛櫻也不例外:「想來你姐姐送了四年的古書,今年也該換換新鮮玩意兒了。」

衛承薇有些不好意思:「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肯定不是古書。」

「古書有什麼不好,你大姐送的書哪本不是外頭千金難求的。」關霽月打趣著說道。

雖然這些書阿鳶並不愛看,總是將它們供在架子上。

衛月鳶見他們都在笑,忙道:「我不過是隨口一說,再說了,我現在也挺愛看書的。」

她說著打開錦盒,裡頭果然不是書冊,而是一串紅色的手串。

顏色通透,顆顆大小均勻,看起來便價值不菲。

衛承薇已經回了座位,輕咳一聲道:「蒙城出了個紅玉礦,這不想著今年送你個不一樣的……」

衛月鳶笑呵呵的將手串挽在手上:「謝謝大姐,我很喜歡。」

「不送書你當然喜歡。」衛修漪喝了口酒,又道:「我那份已經送到你殿中了,自個兒回去看是什麼。」

席上氣氛逐漸熱鬧了起來,衛月鳶收了不少禮物,此刻李乾承示意將他的禮物送過去。

女侍捧著錦盒,卻並未如前幾人那般合上蓋子送來。

衛月鳶看了,裡頭是一件寶光熠熠的朱釵。

李乾承道:「我也不知女兒家喜歡什麼,便著手下去尋來了此物,阿鳶看喜不喜歡。」

衛月鳶心裡當然是喜歡的,雖說今日剛換了這身裝束,不過正如三姐所說,自己是從小就喜歡這些亮閃閃的東西,一時半會又怎會變。

她剛要點頭,上首衛櫻放下了杯子:「這朱釵太過浮誇,並不襯阿鳶。」

李乾承下意識收緊了拳頭,附和道:「是我考慮不周了,阿鳶畢竟年紀還小。不若這樣,阿鳶說說喜歡什麼樣式的,我再著人去重新打造。」

衛櫻不耐煩道:「阿鳶要什麼沒有,李侍夫不必費心了。」

衛月鳶此刻看著那盒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怎麼好端端的氣氛一下子變成了這樣……

好在衛承薇開口了:「阿父一個大男人自然是不懂小女孩的喜好,這釵子不適合阿鳶,我倒覺得挺喜歡。不如阿父便贈與我好了,以後另尋了別物再贈阿鳶。」

有大姐解圍,衛月鳶趕緊趁著母皇開口之前搶先道:「既然大姐喜歡那便拿去,李阿父也不必再送我別的,只不過是個小生辰罷了。」

她舉起果酒,笑著道:「今日我生辰,大家吃飽喝足最為要緊,阿鳶先干為敬。」

果酒下肚,甜絲絲的讓腹中回蕩著一些暖意。

衛月鳶擦了擦額間的汗,也不知是被酒意暖的,還是因為母皇的氣場太過強大所導致的冷汗。

李乾承看了看衛櫻,而後低下頭斂去一切神色,只一杯接一杯的喝著悶酒。

氣氛緩和了許多,這場家宴算是有驚無險的過去了。

清月殿只剩下四人,連伺候的女侍都被趕了出去。

衛櫻喝了些酒,可目中還是一片清明:「修漪今日費心讓你衛阿父將母皇留下,有何事要說?」

衛月鳶就在一旁坐著,心中有些為三姐捏了把汗。

雖然在開宴前母皇說只要不對北娥產生威脅,便是納作夫婿也無妨。可經過方才宴會上那一出,她能很明顯的感覺到,母皇的心情並不好。

關霽月在泡茶,聞言給衛修漪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大膽說。

衛修漪本就不是什麼畏畏縮縮之輩,又有衛阿父兜著,她便直言道:「母皇,修漪喜歡上了一個人。」

衛櫻神情恍惚,搭在扶手上的手暗自收緊。

三年前,有人也是用這樣的神情,說了同樣的話。

姐妹兩長相十分相似,恍惚間,衛櫻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日。

修漣一向性子溫吞,可那日卻毅然決然的提出要嫁於那凌蒼男子。

自己是動了惻隱之心,放她去了,但同時也言明她衛修漣不得再用北娥二皇女的身份。

衛櫻不允許有人利用這點,威脅到北娥一分一毫。

那個孩子就從來沒有回來過,衛櫻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如今看著長相一樣的衛修漪跪在眼前,衛櫻突然覺得腦中疼痛欲裂。

她按了按眉心,語氣平緩:「何人?」

「便是修漪三年前留在身邊的……凌蒼順安郡王之子……季祁雲!」

最後三個字衛修漪說得堅定,似乎帶著無盡的期盼。

衛櫻的頭更疼了,又是凌蒼……

她倒也沒有十分動怒,只是意有所指道:「凌蒼與北娥一向不合,你要知道,凌蒼男子三妻四妾不為多,更何況是一個郡王之子。修漪啊,我北娥大有好男兒在,你覺得當真非他不可嗎?」

衛修漪深吸了一口氣:「他願意放棄凌蒼身份,終身不踏入凌蒼……修漪自是非他不可。」

衛月鳶在她眼中看到了光芒,那是一種執著到了極點,誓不罷休的眼神。

三姐何曾有過這樣的眼神……希望那季祁雲當得起三姐如此偏愛罷。

關霽月趁著送茶的機會,俯身在衛櫻耳畔低聲道:「修漪與修漣不一樣,何況……阿櫻也不想看孩子們重蹈覆轍對嗎?」

衛櫻瞳孔一縮,酒意一下子散了大半。

重蹈覆轍?她知道關霽月說的不是走上衛修漣那條路,而是……自己放不下的遺憾。

她已經儘力不讓孩子們與自己一樣,但是修漣一去不返,好像自己的退讓並未讓她過得多幸福。

到了修漪這兒,她甚至懷疑自己的讓步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如果是,哪怕母女生分,她也不願這孩子走上一條不歸路……

可如今關霽月這麼一說,她又開始猶豫了。

若是不應,自己又與當年的母皇有什麼區別呢?

衛櫻一瞬間想了許多,在權衡利弊后開口道:「也不是不可……」

「母皇您的意思是?」

衛修漪眼神亮了,衛月鳶因酒意而來的瞌睡也散了許多。

「雖然北娥女兒家年滿十八便可婚嫁,不過你是皇女,身上的擔子可比兒女私情要重許多。季祁雲始終是個凌蒼人,哪怕說得再天花亂墜,母皇也不放心。」

衛櫻眉頭鬆了松,又道:「兩年,我且看看他到底如何。若是當真如你說的那麼好,你若願意,他作你夫君也不是不可。」

「是!修漪多謝母皇!」

「都回去吧,女大不中留。」衛櫻揚了揚手,似在嘆息。

「女兒又不會跑,始終還是在母皇身邊的。」

衛修漪恢復了平常的嬌艷之色,破天荒的跟衛櫻撒起了嬌。

衛月鳶此刻也從座位上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到衛櫻身前:「還有阿鳶在,阿鳶還沒長大呢。」

她說著吧唧一口親在了衛櫻臉上,得逞后還傻呵呵的笑個不停。

「阿鳶也醉了,筱沐將她送回昭月殿。」

筱沐聞聲趕緊入內殿攙住了衛月鳶,本想帶著人往殿外走,誰知衛月鳶轉了一圈又面向了衛櫻:「阿鳶可清醒得很,母皇是想支開阿鳶……與阿父……嗝……說悄悄話是不是?」

「殿下真的醉了……煩請三殿下搭把手……」

筱沐說了一句,趕緊暗中用力,在衛修漪的幫忙下架起衛月鳶就往外走。

出了清月殿,衛修漪才舒了一大口氣:「這丫頭膽子還真是大……阿鳶就帶了你一人來?」

「是!殿下說反正就在清月殿,也不遠……」

就是沒想到殿下能將自己吃醉了,這下回去還有些難。

衛修漪點點頭:「那我把阿鳶送回去,反正不遠,你一個人哪能扶得動她。」

「可是……明池殿離此處甚遠……」筱沐說著看了眼衛修漪身後,頓時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懷安來了,三殿下本就長途奔波回來,還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衛修漪轉身也看到了謝允殊,待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那阿鳶便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

謝允殊點頭將衛月鳶打橫抱起,淡然道:「懷安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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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予我天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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